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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   拂尘携着劲风挥出,宇文画腹部受此一击,整个人重重砸上墙面,呕出一口血。
      她喘息着抬起头看向缓步而来的白衣女子,眼里流露出克制不住的恐惧。
      世人皆知清虚子睿智,却时常忘记了,她也是吕祖亲自教出来的徒弟,习的不仅有道家真意,计策谋略,还有纯阳剑术。以于睿如今的身份,早已没有多少需要亲自动手的机会,手中的拂尘安静得仿佛再平常不过,但宇文画却知道,那看似柔弱的拂尘,在于睿手中,并不亚于一柄神兵。
      而且……
      宇文画捏着扇柄的手骨节发白,脑海中不断重复着片刻前的场景。容貌清冷的女子不带任何感情地向她陈述着宫家和宇文家的貌合神离勾心斗角,她过往的一切努力便在这只言片语间化成了飞灰,不,比飞灰更不如,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
      假的!一定都是假的!
      宇文画撑起墙站起身。
      杀了这个人……只有杀了这个人,她的生活才能被重新粘起来。
      “敢这样闯暗狱的,你是第一个……”
      于睿的眼光扫过身后包围过来的越来越多的守卫,露出了笑意。
      “不会是最后一个。”

      就在于睿将宇文画和守卫们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开的时候,荆空儿已经按照之前隐元会探明的路,顺利摸进了关押方轻崖的最深处的牢房。
      “轻崖!”
      方轻崖早已满身是血地昏在牢房内,荆空儿与他向来关系最好,此时看得心惊胆战。
      破开暗狱特制的铁锁用了荆空儿不少时间,好在最终还是成功了。荆空儿冲了进去,方轻崖气息尚存,只是有些微弱,比他料想的倒是好些。
      “轻崖!轻崖你快醒醒!”荆空儿尝试唤醒方轻崖,半晌,方轻崖才睁开沉重的眼皮。
      “呃……师兄……我是……做梦么……”
      “不是做梦……”再听到方轻崖喊自己师兄,荆空儿一阵心酸。他取出于睿交给他的药瓶,让方轻崖服下一颗。“轻崖,师兄这就救你出去!”
      荆空儿背着方轻崖返回,一路上也遇到几个守卫,但这些人大多是不敌于睿逃进来保命的,胆子都被吓破了,荆空儿几下子就把这些人全制服了。
      他们越往牢狱入口走,地上躺着的生死不明的人越多,荆空儿越发小心翼翼,终于,他们走到了入口。
      “师祖!”
      于睿正手执拂尘安静地侧身而立,莲冠羽衣依旧不染纤尘,但四周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敌人,听到荆空儿的呼喊,于睿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再转过头时,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
      她走了过来,为方轻崖简单地把了个脉,按着他的后心为他输送了一些内力。
      方轻崖迷迷糊糊醒了,看到许久未见的于睿,忽然便有了满腹委屈,像个小孩子似的撇起了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师叔祖……”
      “好孩子,睡一觉吧,睡醒了,一切就都会变好了……”
      于睿的轻声安抚让方轻崖浑身都放松下来,他再度睡去。
      “师祖,我们现在该如何?”
      他们之所以如此大张旗鼓闯进暗狱,一方面是为了救方轻崖,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将白帝水宫外圈的守卫吸引过来,为李景秋等人留退路,这正是围魏救赵之意。
      “空儿,我护送你们至山洞入口,然后你带着轻崖离开。”
      “那师祖您呢?”
      “我……”于睿抬起头,“要去把承儿他们带出来。”

      于睿的忧心是对的,李景秋一行人此刻几乎是陷入了绝境。
      他们的背后是看起来牢不可破的巨大石门,身前是以宫傲为首的众多十二连环坞匪众。
      李景秋杀退了一波攻击,运起内力朝着远处的宇文敌大声道:“宫傲设局欲害死我师叔,为人父者为何袖手旁观!“
      一句话激起波澜,但有人是真吃惊,也有人是装吃惊。
      当众挑明宫傲的目的,逼着宇文敌做个选择,这也是他们在事前曾商讨过的一条应急之策,赌的便是雨卓承在宇文敌心中的位置。宇文敌对于雨卓承的父子之情不值一提,但他子息艰难,雨卓承对他的复国大业有格外的意义,只是雨卓承一直极力抗拒。
      究竟白帝城的助力和反抗他的雨卓承,在宇文敌心中孰轻孰重?或许只有宇文敌自己才能称量个明白,因此,这条计策有多大可能成功,谁也不敢说。
      “宇文老弟,你不要相信这个小子的挑拨,我可是一直想把卓承救回来的。”
      宇文敌沉默着,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宫傲又道:“卓承,你莫要被他人骗了,我有何理由害你?”
      “你何必再假惺惺,那些刺客不正是来自踏雪楼?”
      “承儿,”宇文敌看着宫傲终于开口了,“你过来为父这边,城主不会伤害你的。”
      “正是如此!”宫傲一脸真诚地附和,心中却十分笃定雨卓承的选择。
      “我不会过去……”
      “承儿,你可知什么是孝!什么是为人子的本份!”
      雨卓承止不住地冷笑,这就是他的父亲!
      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我不会过去,我宁愿和他们一起死在这里,也绝不会过去!”
      宇文敌脸上顿时浓云密布。
      “宇文老弟莫要动怒,这般大的孩子总是很容易被外人骗的。”
      宇文敌拱手:“宇文家的事,就还劳城主多费心了……”
      宫傲转了转眼珠,没有看到宇文灭:“那是自然,你我两家不是一向不分彼此吗?”
      “那,还请城主手下留情,将卓承,活着带回来。”他特意咬重了那个“活”字。
      宫傲对宇文敌笑道:“宇文老弟既如此说,那宫某岂敢不从命?”
      二人心照不宣地达成了协议,宫傲再转过头来时,脸上已是纯然残忍的杀意。
      看着眼前再度聚拢攻势的敌人,李景秋与顾灵鹤并肩而立。
      “顾灵鹤,你怕吗?”
      顾灵鹤不赞同地瞥了他一眼。
      “既持剑在手,何敢言惧!”
      李景秋大笑出声。
      “灵鹤,我就爱你这个模样!”
      顾灵鹤也勾起嘴角:“那今日,便一起战个痛快!”
      “好!”
      宫傲终于展现出了真正的实力,掌法诡异莫测,李景秋与顾灵鹤合力迎战,剑势激荡,霜气纵横,欲围攻他们的人也要避退三分。
      乾坤倒转山河定,剑光腥染点痕斑。风生太虚,星落寰宇,无意无我,八荒归元。
      骨骼咯咯作响,血液灼至沸腾,但就算战至最后一滴血,纯阳弟子也绝不会认输!

      因着宫傲与宇文敌之前的话,十二连环坞的人并不敢对雨卓承直接下死手,然而,在宇文敌的高声命令下,他们没有半分放过楚小妹的意思。满腔冰冷的愤恨支撑着雨卓承一次次挥剑,直至双目血红。雨卓承不惜以自身为盾护住楚小妹,局面一时僵持,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间隙,忽然探出一条长鞭,像毒蛇一般卷上了楚小妹的脚腕。围攻雨卓承的众人被这变故惊得有片刻停手,鞭子拖着楚小妹撞开人群,一路向外。
      “小妹!”
      楚小妹摔倒在地,来不及叫喊,雨卓承伸手去拉,透支的体力却让他眼前发黑。
      “哈哈哈哈!”
      “宫天蝉……”
      楚小妹被长鞭一路拖拽到了跟前,宫天蝉扯着她的头发端详了一遍她的脸,楚小妹挣扎着去掰那只手,然而毫无效果。
      “宫天蝉!放开她!”
      宫天蝉唇边尚有血迹,她似是真心不解地问道:“宇文哥哥,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你就那么喜欢她?”
      “这与你无关!”
      “可是我喜欢你呀?”
      “莫要再自欺欺人!你对我根本就不是喜欢!”
      “不可能!”宫天蝉的表情突然狰狞,掐着楚小妹的手力道更重,“我就是喜欢你!你也就应该是喜欢我的!一定都是因为这个女人!我杀了她!!”
      再不待说一句话,宫天蝉的鞭子勒上了楚小妹的脖颈,雨卓承立刻疯了一般扑了上去。
      雨卓承的剑锋离宫天蝉的心脏越来越近,宫天蝉却定在原地瞪大了眼眶,手中的鞭子越收越紧。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斜里忽然蹿出道人影,一脚将雨卓承的剑踢飞,挡在了宫天蝉面前,宫天蝉也因此退了两步,一时松了手上的鞭子,楚小妹抓住时机,积攒的所有力气爆发而出,她逃出桎梏,向着面前的雨卓承奔去,然而,就在雨卓承握住她的手的那一刹那,她的眼睛忽然睁大了,再也无力向前一步,直直地在雨卓承面前倒了下去。
      她的背后露出慕容绿珠的身影,正是她,全力一掌,击中了楚小妹的后心。
      “小妹!!”
      雨卓承肝胆俱裂,慌乱地将楚小妹接到怀中。
      “小妹……小妹你醒醒啊……醒醒啊……”
      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声音,雨卓承满心满眼都只剩下怀中的少女,那身嫁衣依旧鲜艳,可是无论他怎么呼喊,那个人都没有再睁开眼看他一次。
      无知无觉,泪水已经流了满脸。
      好像身陷一个光怪陆离的幻境,雨卓承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与楚小妹初见的场景,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会为了眼前怯生生躲人背后的小妹妹心甘情愿将人生改写。忽而又好像是他们重逢的那天,不经意的四目相对,勾起尘封在心底最深处的那缕挂念,如果那天不是他冒失地一步上前,如果那天他们没有在同一条船上避雨……昆仑漫天飞雪,江南雨意绵绵,他曾经答应要带她都走一遍,也许诺过要和她永不离分。
      生随死殉。
      “师叔……”
      “师叔……”
      “师叔!”
      雨卓承涣散的目光终于重新聚起,看清了面前袍袖滴血的人。
      顾灵鹤一记九转推开冲过来的水匪,回过头对雨卓承大喊:”你想走火入魔吗!就算是同死,难道要死在这种地方?!“
      雨卓承被这一语惊醒,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为楚小妹输送内力。
      “小妹……”
      “小妹你等等我……”雨卓承小心翼翼地让楚小妹倚着柱子,随手拾起地上无主的铁剑,“等等我……等我……我一定带你回家!”
      巨大的悲痛与信念,燃尽他身体内的每一丝力量,从来没有哪一次,他像现在这样,渴望用鲜血来洗刷仇恨。
      眼看着雨卓承重新站起,顾灵鹤终于松了口气,没有更多想法,他要立刻回到李景秋身边。
      剑光影凌乱,剑尖血未干。
      李景秋三人如此顽抗到底,十二连环坞也死伤惨重,宫傲已经失了耐心。
      “宫内宫外皆是我白帝城的人,你们插翅也难飞,还不如乖乖受死!”
      李景秋按住胸前伤口,不屑笑道:“若要我等性命,至少也要你来陪葬!”
      宫傲冷哼:“狂妄至极!今日便是谢云流李忘生来此,也要留下命来!”
      “你既如此自信,那老夫便来试上一试!”
      苍劲浑厚的声音似乎自四面八方传来,众人惊疑不定,这分明是绝顶高手才能做到的事!
      “师祖!”李景秋大喜过望,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宫傲脸上闪过一丝动摇,随后又坚定道:“管他是谁!谁都打不开这扇门!”
      话音刚落,大殿便又是一阵剧烈摇晃,宫傲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吃惊来形容,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扇巨大的石门缓缓升起,显出两道人影。
      “师父……”雨卓承怔怔地看向入口。
      “是你?”宫傲先是看向于睿,而后目光缓缓转向于睿身前的人,那是个劲瘦清癯的男子,虽然看得出已上了年纪,但整个人还是如同新发于硎的寒光剑刃,凛然不可犯。
      “你是何人?”
      “宫傲小儿!你不是刚刚才喊过谢某的名字吗?”
      “你是……谢云流?!”
      “正是!”
      “不可能!”
      “剑魔”的名头江湖上几人不知?但宫傲绝不敢相信谢云流竟会此时出现在这里!
      “你信或不信,与谢某无关!景秋!”
      “弟子在!”
      “随我将这一干匪众杀个干净!”
      “是!”
      谢云流大喝一声,一剑劈向宫傲,无论是静虚子还是“剑魔”,宫傲哪里是他的对手?只得急忙躲避。于睿早在门开之时,便看清了雨卓承三人的情况,当下便给他们服了丹药。两个护短的长辈见弟子被人伤到如此地步,哪里能依?恼火之下,出手更加不留余地。有了谢云流和于睿做后盾,三人一鼓作气,殿中形势很快便向一边倒去,十二连环坞的水匪几乎全军覆没,宇文敌早也不知去了哪里,眼看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宫傲也顾不得什么白帝城城主的尊贵,抓起地上的宫天蝉,将被顾灵鹤一剑捅穿的慕容绿珠挡在身前,自己趁机溜走。
      “哪里走!”
      “大师兄且慢,救人要紧!”
      谢云流皱眉忍了忍这不太适应的称呼,于睿已经赶过去查看楚小妹的情况。
      只是越看,眉头蹙得越紧。
      心脉几乎尽断,若不是有一丝真气护持,早已香消玉殒了。可是,这种伤势,便是药王亲至,也救不回来了。
      “承儿……”
      雨卓承原本于万念俱灰中燃起一丝希望,现在却要重新陷入更大的绝望,他双膝一软,跪倒在于睿面前,死死拉住了于睿的衣摆。
      “师父……师父求你救救她吧……师父……求你了……”
      雨卓承哽咽不能言,终至嚎啕大哭,于睿满心哀怜,却也终究不能开口骗雨卓承。
      此等结局,一旁的李景秋与顾灵鹤亦忍不住悲戚。
      “人尚未死,有何可哭!”
      谢云流的语气强硬,李景秋却知,谢云流面对亲近之人最是心软。他不敢抱什么希望地问道:“师祖可还有什么办法?便是试一下也是好的……”
      谢云流瞪了他一眼,也走到了楚小妹身边查看,沉吟良久方才缓缓开口。
      “办法,或许还有一个。”
      谢云流抬手制止了四个想开口的人,继续道:“老夫知道一人,修习一门特殊的功法,以极寒之力催动蕴养真气,于无中生出有来,这女子体内还有些生机存续,若以此种功法温养,再辅以药力,也许还有些活路。“
      于睿敛容,深深一拜:“请师兄出手相助。”
      “可。”
      “未知那修习特殊功法的人在何处?”
      “昆仑,小遥峰。”

  •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一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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