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上云初起》九月木一

196、注定

　　“风轻……快醒醒……”
　　风轻？谁在喊风轻？季宛初睁开眼，再一次看到晴朗的天空，水面扶木正迎风自舞，而旁边，坐了一个白衣人。
　　她定睛看去，差点跳起来，手在腰间摸了半晌也没摸到匕首。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对方语气平和，神情略有担忧。
　　季宛初往后挪了挪，但身后是一处矮峭土坡，她实在没法往后挪。
　　对方神情不解，忽然伸手探向她，季宛初急忙挡住，“干什么！”
　　对方一怔，撤了手，耐心的又问了一遍：“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季宛初看着面前的人，这张脸的确是姜执，可这平心静气的模样不像是装的，这真的是姜执吗？
　　她摇了摇头，忽然发现自己竟然罩着一件白袍，“这衣服……”
　　“你刚才从树上摔下来，衣服被刮破了，我就把自己的袍子给你穿上了，毕竟是姑娘家，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树上……摔下来？季宛初抬头，头顶确实有一棵大树，上面有树枝被压断的痕迹。
　　“风轻，你怎么了？”姜执看着她。
　　季宛初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叫我什么？”
　　“风轻啊。”对方显然也有些疑惑。
　　季宛初瞬间伸手摸了下自己脸，不会吧自己怎么会变成风轻呢？那自己之前的猜测都是错的吗！她急忙跑到水边，想确认自己现在顶着谁的脸。
　　在看清倒影的那一刻，季宛初重重舒了口气，还好，是她自己的脸，但姜执为什么会把她认成风轻？这个姜执，绝对不是她前面两次碰到的姜执。
　　季宛初回头，姜执还站在原地，眉头微微蹙起，有些疑惑的看着她。自己这反常的举动，难道引起他的怀疑了？可这姜执看着也不太正常啊？
　　她咳嗽了两下，尽量模仿着风轻的语气和神态，“公子，属下还有事情没有办完，请公子给属下一个时辰，属下处理完，马上回来。”
　　姜执负手看着她，慢慢踱步到她面前，季宛初实在不习惯姜执这慢条斯理的言行，也不确定姜执有没有看出她哪里不对劲。
　　直到姜执轻轻拍了下她的肩，道：“好，你自己小心些。”
　　“是。”
　　季宛初脱离姜执的视线之后，这才开始注意四周，她现在所站的位置，在往前走一段，就上扶木了。
　　她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衣，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每一次姜执的死亡，都会让它们回到起点，与此同时，她们会转换成下一个自己。
　　作为梦宛初醒来的她，前事统统都不记得，她暂且称之为一号；随着姜执的死亡，她带着一号的记忆再次醒来，为二号；而白衣人，带着一号和二号的记忆，也就是目前的自己，为三号。
　　每次姜执被杀时，白衣人左臂都会被一号的匕首划伤，而一号刚醒来时，左臂也受了伤，位置也都一模一样。那么她有理由猜测，三号之后，再次循环到了一号。
　　但一号什么都不记得，一切相当于从零开始，这完全就是一个死循环！
　　前两次刺杀姜执，虽然过程有区别，但结果是一样的，而且都是死在了一号手上，所以每次白衣人才会那么在意一号的一举一动。
　　让她绝望的是，每一个白衣人，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阻止不了或者只能按着既定的方向走。
　　比如，她知道自己现在爬上扶木，一号和二号都会跟过来，从而导致后面姜执的死亡。但她也知道，自己不去，风轻就会被姜执亲手杀死，不管这里是不是现实，她都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且这个循环的关键点，应该跟姜执或者扶木有一定联系，她必须过去，然后想办法破坏这个循环。
　　季宛初撕下外袍的衣摆，这衣服她穿着本来就大了不少，撕下来行动也方便一些，她将撕下来的一大块布条包裹在了头上，蒙了面，尽量不暴露自己面貌。
　　从一号的角度来看，因为之前已经碰到过另外一个自己，且中间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偏偏在这里又遇到一个季宛初，那她一定会对现在的自己充满敌意，再怎么解释都没用，还可能会让事情恶化。
　　而且风轻那边去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她不能在这耗时间。季宛初奔出林子，很快上了扶木，这条路，已经是第三遍了，她可以清晰的知道身后的两个自己所处的位置和此刻的心思。
　　她一边奔走一边想着前两次发生的事情，在她还是一号的时候，当时的白衣人曾向她解释过现在的状况，但当时听了二号的“忠告”，对白衣人和黑衣人的防备心非常高，根本没有细听，加上这件事情作为对于一号的认知，理解起来也有一定难度。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第二次的白衣人并没有过多解释，反而把目标转向了当时还是二号的她，若不是当时的一号突然袭向黑衣人，她接下来可能就会转换立场，届时形势也会有变化。
　　如果让黑衣人来拦住一号，那她和二号也没有把握能对付姜执。季宛初想着想着，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黑衣人为什么会跟白衣人配合？客观来说，一号、二号，还有白衣人都是她，她作为二号跟黑衣人接触的时候，对方还是有着明显的戒备。
　　从一开始在湖边见到黑衣人的一系列反应来看，他并不记得前事，后面和她一起跟踪一号，更像是为了寻找什么答案。
　　还有一点，季宛初停下步伐，看向身后繁茂的绿意，她竟然想不起来黑衣人的模样了。
　　季宛初皱眉，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这种莫名的不适感不知道从何而来，但隐隐的指向了黑衣人，可为什么想起黑衣人，她会难受？
　　前面不远再跃过两三个大树干，就能看到树心那个木台子了，不能再瞎想了，得抓紧时间赶过去了，风轻还在那。
　　但等她赶到台子那里时，却不见风轻和姜执的身影，她心里一沉，难道出什么变故了？
　　正在这时，旁边有人影一闪，季宛初看过去，正看到风轻从外侧一个树干上跳了过去，途中还朝她看了一眼。
　　“风轻！”季宛初急忙喊了一声，对方并没有反应，依旧往前面跑，眼看就要看不到人了，她急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