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渐于陆，归期返家》镜花镀

2、九载梦忆少年时

　　第二日天还未亮陆篱便已起床。陆篱起的很早，应该说这些年都很早。他的作息安排的很准，不常熬夜。但你若真的跟他耗，输的也自然是你。当初在南浙的时候，段远辰，桑茹，陆篱三人晚上闹着不睡，陆夫人的性子最后也自是随他们了，结果陆篱和段远辰硬生生的熬了一夜。早晨陆夫人起来看到的桑茹趴在陆篱腿上睡着，段远辰在离陆篱不远的石桌上趴着。而陆篱正闭眼默练心法。后来段远辰跟桑茹就再不跟他比晚睡了，而且一致认为陆篱的作息强到变态，这可是他们意见少有的统一。

　　天还飘着雪，只是同昨天比小了不少，陆篱在竹屋外舞剑，一招一式，一雪一月，少年舞的极认真，丝毫没有被寒冷所扰。雪花就这样和他一起飞舞，随剑同起共落。月亮还未全退，月光不均匀的撒在少年身上，静，寂静，除了少年出剑时的声响再不闻他声。

　　“陆商陆商，你慢点，那洞在那又不会跑，不急不急”陆篱一边跑一边喊到。这自家兄长在外人面前冷静，沉稳。怎么今天因为他发现的一个破洞激动成这模样，陆篱百思不得其解。

　　“陆篱，过来，看这像不像后山的那块石头？”陆商对陆篱招手道。“我经常躺在上边睡得那块？”陆篱看了看抬头看着陆商。“是。恐怕这洞不简单。”陆商面色如常只是语气中带着方才没有的严肃。“这洞是我今早在后山玩的时候发现的，当时那石洞里似乎还有什么声音传出。”陆篱回想道。“不好，陆商，你快走。”陆篱来不及解释，把陆商一把推出。

　　“陆篱！陆篱！”陆商大声喊着弟弟的名字，只是眼前哪还有半点方才山洞的影子。好像刚刚他所看到的从不曾存在，只是陆篱不在他身边了，他知道他们中计了。怎么会那么巧？正好陆篱路过听见了声音。自然是有人故意引诱陆篱。只是不知道他的目的，是对他还是陆篱。少年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他这个兄长当的真是不称职。

　　“母亲，请你派人去找找陆篱吧”陆商站在陆夫人面前说道。“商儿要我找他？找他干什么！他回来让你父亲再为他请一次命？”陆夫人缓慢开口。“母亲，方是篱儿推开了我，这一看就是陷进，万一他们伤害篱儿怎么办？！！”“母亲，母亲，求您，派人救他”陆商跪在地上，对母亲哀求道。

　　那是他弟弟啊，从小陪他打闹，陪他喜乐，陪他生活的人。不管如何，他都要去找他，母亲不去，他就自己去。“商儿，倘若我去找他，你是不是就可以乖乖的读书了？”陆夫人突然开口问道。“嗯！母亲你去找篱儿，我以后保证认真读书！”陆商反应过来母亲说什么之后，大声说道。

　　虽然他不喜欢书本。“好，那我去。商儿要记得约定啊，好好念书。”陆夫人说完走出屋门。

　　陆篱看着四面的墙壁，闭上了眼睛。他知道，他中计了。那个山洞，绝非巧合。陆家后山是他最常待的地方，那块石头的纹路他记得异常清楚，世上不会有两块完全一样的石头。

　　“篱少，我知道你们陆家的变态都早慧。但，我提醒你，别想着逃。”不远处有人声传来。陆篱的眼睛依旧闭着。他没想过逃，当时他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把陆商推开。他知道，他可以死，但陆商不行。

　　“你出来吧，既然我在这，就不会想着逃。”陆篱开口道。

　　“为何不逃？”陆篱眼前站立着一名蓝袍人。“为何要逃。”陆篱回答。“篱少知道的，我想要什么。”蓝袍人盯着仍旧闭眼的陆篱开口说道。“那个石头你从何地而来？”闭着的眼睛终于睁开。“篱少好像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不过也不着急，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蓝袍人笑了笑。“啧，篱少忘了告诉你，陆家人正找你呢，陆夫人亲自带人找呢，哈哈哈，还真是母子情深啊。”蓝袍人说完便走了。

　　蓝袍人走后四面墙壁环绕的地方又恢复了方才的寂静。母亲带人找他，明知道一定是因为陆商，但陆篱的心中还是不自觉的颤动了一下。陆家的人，大都早慧，像他，陆商，交谈时完全可以扮演成人角色。心智早熟，可仍旧只是五六岁的孩童，他感觉很冷，应该是晚上了吧。陆篱走到墙角蹲下，双手抱着腿，把头放在腿上，四周只有黑暗，他又闭上了眼。

　　陆家。

　　“母亲，怎么样？有篱儿的下落吗？”陆商拉着刚入家门的母亲，询问道。“没有，我已经带人把后山搜了一多半，可你说的那个山洞我也没见到，陆篱也没有。”陆夫人声音中带着些许疲惫。“怎么会，篱儿他不能有事！不能！我要去找他母亲，我要去找他！”陆商的声音中带着强烈的颤抖。

　　此时的他，早已顾不得什么陆家少主的风范，他弟弟出事了，他唯一的弟弟，因为救他，下落不明。陆商的心乱如麻，他要去找陆篱。“商儿，等爹爹回来商议过后再去，此次恐怕不是那么简单。”陆夫人没有阻止陆商，而是用平缓的语气安抚，但语气中带着坚定。“我会找到他，一定会，不管怎样，那是我的孩子。”陆夫人不知是在对陆商说还是对自己。

　　陆篱被一阵饥饿闹腾醒了。这里没有窗户他无法辨别时间，不过肚子确实饿的难受。应该过去一天了吧，也不知道陆商现在在干嘛。陆篱想起兄长不免有点难过，他想吃陆商做的饭。陆府中他只吃管家和兄长做的东西，因为母亲和父亲要管理南浙，经常四处奔波，他和陆商也没人管。陆商大他十岁，做饭的手艺是真的好，陆篱问他出师哪里，他从不说。不过陆篱知道，他这个兄长一向是学什么会什么，而且是学什么什么都可以做好。

　　越想越饿，等出去一定要好好敲诈陆商，让他做一大盘辣子鸡，还有醋鱼，当然还有他最爱喝的冬阴汤，陆篱想。

　　陆篱不知道在黑暗中度过了多久，除了每天来送吃食的人之外他跟外界没有任何接触。抓他过来的人好像把他遗忘了，只是每天派人告诉他陆夫人还在找他。

　　原来的他是极不喜欢暗夜的，因为茫茫黑夜给他的只是无尽的孤独。现在的他好像同黑夜融为一体了，但他知道，他该走了。陆家的人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他，那就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他。而陆商找不到他一定会满怀愧疚，他不能在这呆了。

　　他需要回去。像是玩够了的顽皮少年发现天已经黑了才想起来要回家。接下来，他必须搞清楚这里到底是哪里。不过恐怕就算弄清楚这个，他也不可能轻易的走出去。

　　不过，他是真的厌了。

　　这里四面无窗，而且难以感受外界变化，但却也不冷，应该不会是地下建筑。上一次那个人来的时候身上有花香，所以他应该是在某个种满花草的地方。而他和陆商从发现那个石头到他被抓期间，他的记忆完整应该是没有昏迷太久。那，这里距离陆府也就不会太远。

　　只是，陆家附近有种花的地方会是哪里呢？南浙四季如春，所以花的种类繁多。那花香也与其他花无异。会是什么花呢？等等，不对，他闻到的香味不像是一种花香，应该是多种交织的，其中兰花香味最重！

　　兰花？！兰沁苑。只能是这里。只是若是兰沁苑的人要抓他，根本无理由啊。她们想要的东西到底又是什么呢？陆篱想到这里又皱起了眉头。

　　“篱少好耐性啊，这么多天可当真住的如此安心？”熟悉的声音再度传来。“玩够了，抱歉，我可该回去了。”陆篱突然笑了起来。伴随而来的是连绵的琴声，柔和无力却又让人无法凝神。

　　“我走了，你要的东西不在我身上。”陆篱说完便走向他这些天一直紧靠的那堵墙。哼，若是真的没有门那么那人又是怎么进来的呢，他早就猜到了所谓的门应该就是这四面墙的其中一堵，只是缺少一个契机，那人的到来倒是让他锁定了这最后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