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林》鹤野君

9、第 9 章

　　回家的路上，郁雅脱下了校服，怕染上酒味儿和烟味儿，还使劲儿的甩了甩再穿上，郁雅从来没有晚归过，九点确实不算太晚，但对于郁雅的爸妈来说还是不太放心，郁雅还没走到小区门口便看见了爸爸的身影，寂静的草丛传来声音，郁雅身子一颤却并没有看见什么，她跑了几步扑进爸爸的怀里。
　　“玩儿地开心吗？”
　　郁雅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跟着爸爸朝小区里走去。
　　“那今天考得怎么样？你妈给你做了好吃的，郁西今天在学校跟人家打架了，你得好好劝劝。”
　　郁雅猛地抬头，一脸愕然。郁西居然和别人打架了？
　　郁西的脾气和妈妈很像，都有些暴脾气，但打架这事儿，从小到大都没有发生过，他这儿才上初一就和人打架，难怪妈妈会生气，郁雅都不敢想象现在妈妈的脸是否铁青着，然后训斥着郁西。

　　郁妈妈也姓郁，爸爸叫郁新，妈妈叫郁纯，结婚的时候还被当做是兄妹俩，民政局新来的小姑娘盯了好几眼，爸爸总是笑着说起这件事情，倒是妈妈总是板着脸，说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郁雅的性子体着爸爸，对妈妈逆来顺受温柔的很，他们唯一一次吵架，也是在郁雅小学的时候，后来爸爸更加体恤妈妈，再也不和她吵架了，要是自己也生气，就跑去阳台和一辆二锅头，然后红着脸回房间，乖乖的叫声老婆，撒撒娇也就过去了。
　　后来郁雅也学会了，郁西也学会了，郁纯整日里便开心多了。

　　回到家的时候，菜香味儿已经飘满了屋子，尽管郁妈妈平日里忙，但只要下班时间来得及，她都会为一家人做上美味佳肴。
　　郁西正鼻青脸肿的坐在餐桌上不说话，妈妈还在厨房，气氛并没有因为父女俩的回家而缓和，毕竟只有在爸爸发动撒娇技能都行不通的情况下，才会叮嘱几句郁雅别惹妈妈。
　　郁雅放好了东西，看见郁西正红着眼睛看她，那倔强的样儿还真和妈妈一个性子。

　　厨房里的用具并没有被轻拿轻放，妈妈总是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以及仿佛在告诉他们，快来点哄我。而正在去哄她的时候，又总是被无情的轰出去。
　　郁雅并没有直接去厨房，而是坐在了郁西的身边，少年的面子仿佛被踩在地上，他低着头抽噎了几声，尽管他明白在家里并不需要面子这个东西，但他似乎只要一想起打架的事情，就总会觉得自己男子汉大丈夫太丢脸了。
　　郁雅拍了拍郁西的肩膀，双手握拳，重叠在一起撞了一下，然后将一只手的拳头向上翻了开。郁西有低下了头，他知道姐姐在问她怎么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说。

　　郁雅也不恼，姐弟俩从小到大没吵过架，也没有因为某个玩具打过架，有的姐弟相爱相杀，他们只有前者从未有过后者。若说郁西懂事，但有时候也会和爸妈吵架，若要说他不懂事，但是对他们，郁西也很尊重。
　　他像个成熟的孩子，又像个顽皮的大人。

　　“多大的人了，还去打架。”
　　郁妈妈不咸不淡的声音传入郁雅的耳中，她将那盘菜放在桌上，将手上的水擦了擦围裙，然后便坐了下来。
　　晚餐的时间，是因为郁雅晚归推迟，郁雅觉得自己不该那么晚回家，说不定郁西也不会被挨骂了。
　　“玩的开心吗？”
　　郁妈妈突然发话，整个饭桌的氛围又降了下来，郁雅点了点头，夹了一块肉放进郁西的碗中，郁妈妈看在眼里，倒也不说话了。
　　这算是母女俩的小心思。
　　郁雅在特殊教育学校学会说话之后，每次都会告诉妈妈，自己说话的时候很痛苦，再到后来说话嫌麻烦，每次妈妈和爸爸吵架，郁雅就会夹一块肉放进爸爸的碗里，实则是告诉妈妈，你看你做饭那么香，我们都爱吃，你就不要生气了。
　　后来有了郁西之后，就变成郁雅时常给他夹肉。

　　郁西偷偷地瞟了一眼的妈妈，看向郁雅的时候，眼眶又红了，仿佛恨不得立马扑进郁雅的怀里，然后哇哇大哭，其实郁西很黏郁雅，尤其是在上学之后。
　　同为学生，他们之间更能体会对方的不可言说与难以言说，会变得更加惺惺相惜了。
　　今晚的晚饭在后半场吃的还算香，郁爸爸主动说要洗碗，郁妈妈也不拦着，扔下围裙就去看电视了。

　　姐弟俩回房间的时候，郁雅发觉郁西并没有要和她谈心的意思，似乎对于在学校打架的事情，怎么也不愿意告诉她，这让郁雅感到奇怪。
　　郁雅刚回到房间，便听见了敲门声，郁西站在门口哭了鼻子。
　　“姐姐，我再也不想上学了。”

　　郁雅抱了抱弟弟，像是在安抚，郁西很少会说这样的话，也很少哭鼻子，但今天他都占了。
　　“他们老是欺负我。”
　　郁雅这下明白了，她恍然间想起了自己初中在特殊学校的时候，因为爸妈临时有工作，破天荒的让她去接弟弟放学，小时候的郁西长得可爱，身受班里小女孩的喜欢，许多男孩子看不惯他，便想着法儿的来欺负。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的郁雅胆子大，佯装成社会老大姐的样子护着郁西，解决完之后那群调皮的男孩之后，姐弟俩手牵着手，人手一个冰棍，开开心心的回了家。

　　但郁雅知道，现在的她，已经没有那个胆子了。

　　“跟...老师...说？”
　　郁西抬起了头，憋屈道，“老师问我，为什么他们只欺负我，不欺负别人？我怎么知道他们为什么只欺负我啊！”

　　郁雅的心猛地一颤，又开始安抚哭泣的郁西。
　　她简直不能太明白了，就像是无缘无故被人用水淋湿全身，他们也只当你是自己跌进了河里，但他们不会拉你一把，而是告诉你水不深，你为什么不再玩一会儿？
　　那是年少的小把戏，就算长大了也一样让人觉得不好笑。

　　“周一...我陪你...上学。”
　　郁雅磕磕绊绊的一句话，却让郁西有了莫大的动力，仿佛除了爸爸妈妈，郁雅能给够他足够的安全感，姐姐就是他的神威，就算郁雅说明天太阳会从西方升起，郁西也会毫不疑义的说，对！就是从西边！

　　周末两天，爸妈俩人都没有假，下午的时候郁雅带着郁西去了医院，医生说很快就能消肿，开了些药拿去擦，郁西全程低着头不敢说话，好在有郁雅陪着，郁西才安心了几分，又生怕遇见学校里的人，连超市都没有去就直接回家了。

　　郁雅陪着郁西去了学校，并叮嘱他有什么事情就让老师打电话，爸爸赶着时间并没有听见姐弟俩在说什么，郁雅整理了郁西的校服之后，便让他进去了。快慰了好一阵儿，连自己都差点儿迟到。
　　周一又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氛围，班上的桌子合并在了一起，俩俩一组，郁雅没踏进教室便看见了自己座位旁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少年，看他那短的就差成光头的样子，咋一看，就是学习委员陈珂。
　　郁雅坐下来的时候，陈珂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是很正常的看了她一眼不掺杂任何情绪的视线。

　　郁雅看见了在第一排的唐之沅，忽而想起周五那天晚上，那个不太愉快结局的聚会，唐之沅明明来了，又为什么走了。
　　唐之沅还在认真的看书，没有人能打扰到他似的。
　　郁雅自然也不敢去，但对于周五那天晚上，她也着实挺好奇的。

　　柳青青走进教室的时候，班上的人‘各司其职’，讲台被敲了敲，柳青青抱着一沓书站在那儿像尊大佛。
　　“班上的座位就先这样，有想换的就先向班长报备，也可以来告诉我！另外，测考卷子老师还在批改，周五家长会，让你们爸爸妈妈抽点时间，毕竟高二关键期，我也希望大家往后能考个好大学！”
　　柳青青在讲台上说她的，台下的学生在干自己的，她见大家没反应，便重重的敲了敲桌子，然后得到了大家焉儿了气的回应。

　　两两一组的安排，柳青青是想大家相互交流学习，但却成了说小话的工具，班上的人换了座位，那些个爱说话的女孩坐在了一起，陈珂没换座位的打算，郁雅也没有，两人相安无事的成了同桌，各干各的。

　　“欠姐，你不觉得这样更能促进我们的感情吗？”
　　高扶苏趴在桌上，侧着脑袋将林歌盯着。
　　一记白眼飞过，“我要换桌。”
　　“别呀欠姐，放学上网不？要不又逃课吧。”
　　林歌放下了手中的笔，一脸不耐烦地一下凳子上看着高扶苏。
　　“我已经被记过两次了，再有一次就劝退了。”
　　高扶苏摆了摆手，“多大点事儿，我让我爸给我们一起转学。”

　　林歌无语了，不想搭理高扶苏。
　　她还不想年纪轻轻就丧命于林山手下，所以最近她决定老实点儿。

　　连着过了三天一切正常。
　　画室里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只是沈羽一直督促大家认真，没多少时间就要准备艺考。似乎只要是老师，对于考试来说，都是没多少时间，但明年的事情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只觉得还早，还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

　　而事情的转变，发生在测考之后。
　　柳青青一脸笑意地捧着几沓卷子走进了教室，班上的人见这情况就知道是测考成绩出来了，郁雅心情激动又有些害怕，连一旁的陈珂都注意到了这样的郁雅，难得见她在学校有这样的反应，他不自觉的看着柳青青手中的卷子，多了几分好奇。
　　“这次考试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柳青青卖着关子，想让昏昏欲睡的大家打起精神，实际上她也做到了。
　　“这次考试，有人进步有人退步，丑话说在前面，该批评的人一样批评，那些考得不理想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毕竟这份试卷最后也会到你们家长手中，上课不认真听见，考试全暴露知识有没有装在脑子里，希望你们的努力对的上你们的分数。”
　　柳青青扫视了一眼全班，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郁雅的身上。

　　“各科代表发一下卷子，我来念名次和成绩，让你们听听自己的水平够不够贴脸！”
　　柳青青抽出了一张单子，仿佛承载着所有人的命运。
　　“第一名，钉子户不多说。”
　　柳青青抬头看了看那位钉子户，她正趴在桌上...“林歌，别睡了！”

　　郁雅眸子一愣，一旁的陈珂开了口，“看不出来吧。”
　　他几分调侃，却也没有讥笑的意思。这确实让郁雅没有想到。
　　第一名，还是钉子户。

　　“第二名，唐之沅，继续保持。”
　　“第三名，陈珂，进步了，很不错啊。”
　　“第四名...”柳青青看着名单停了下来，坐在郁雅前面的李媛媛挺直了背，坚定的认为一定是自己。

　　而柳青青的视线已经定格在了正在闭眼祈祷的郁雅身上。
　　南城一中，前五个班级是文科班，后四个班级是理科班，柳青青想起当初郁雅进三班的时候，是学习部主任拿出了郁雅入校考试的卷子，高一的卷子她做的格外好，数学微弱但也不影响她的总体，也能看出基础根本不差。
　　但柳青青还是看见了那个主任眼中的欣赏和可惜。
　　‘她爸妈说了，因为不是先天性耳聋，所以启蒙特殊教育之后，郁雅也正常读书了很久，但是也请了私教，我当时还在想，这对父母是不是也太过苛刻了，结果才知道，是郁雅她自己要求的。这要是个正常的孩子，全校第一完全不是问题了。’
　　对于一个爱才之心的学习部主任来说，她一点也不会放过郁雅这根苗子，并且相信她一定会更好。

　　“语文142，数学106，英语119，文综240，总分607。这个分数在全年级排名也不会很差。”
　　“这确实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
　　柳青青微微一笑，“郁雅，你让我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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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一直觉得他们和我们没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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