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林》鹤野君

4、第 4 章

　　放学的铃声再次悦耳的响起，林歌他们还是没有回教室，板书上写着周末作业，郁雅安静地收拾着东西。
　　唐之沅拿着一叠卷子站在讲台上，“这个卷子是全校高二这次的周末作业，下周五有测试考试，希望你们重视一下。”
　　“有考试啊~”
　　拖长的尾音听得出大家的无奈与叫衰，所有人漫不经心地收拾着东西，一边叫苦一边离开了教室。

　　郁雅正要离开，却在后门刚好遇上回教室的林歌和高扶苏，郁雅心里一颤，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本想给林歌让个位置，然后低调离开，却不想这个动作，更是引起了林歌的注意，郁雅愣着头抬了起来，林歌的眼神凛冽，像是要把她看穿似的。
　　“欠姐，卷子。”
　　高扶苏晃了晃手中的卷子，一抬眸便看见了正在尴尬对视的二人。
　　“怎么了？”

　　郁雅咽了咽口水，趁着高扶苏说话的功夫，从后门溜走了。

　　“郁雅！”
　　刘余生和乔麦子还在校门口，便看见了一个人朝外走的郁雅，麦子高声喊了喊，直到郁雅回了头，她才笑了笑知道郁雅听见了。
　　“你刚走呀。”乔麦子跑到了郁雅的身边。
　　少女没有穿校服，裤子上的颜料更多了，内搭的体恤有了几个破洞，从中看得见仿佛有一层纱布裹着手臂。
　　郁雅礼貌地笑了笑。
　　刘余生装模作样地高冷了一番，问道，“林歌呢？走了？”
　　郁雅摇头，指了指教学楼，她发现与其比划着手语，不如简单来的更浅显一点。
　　“还没走啊。”
　　刘余生抬起眸子看向三楼。

　　“我们打算去奶茶店，一起吗？”
　　郁雅张了张嘴，慌张的拒绝了，乔麦子也不恼，饶是理解的点头。

　　“啊，余生，快走快走。”
　　“嗯？...啊！”
　　乔麦子一把拉着刘余生，匆忙地向郁雅说再见，郁雅身子微微一转，看着两人从她眼前跑过。

　　被余晖拉长了影子的两人在微风中奔跑，像是随风而舞动的落叶，活力又有归处。
　　郁雅闭了闭眼睛，微亮的光透入眼球，在那片麦田里，天空中飞舞着风筝，金色的海浪里孩子们嬉笑追逐，稻草人伫立在麦浪里，刮起的风掀起浪花，一层又一层。
　　孩子们的欢呼声回荡在此间，而一个小孩子却站在田埂处，眼巴巴地将她们看着，郁雅莞尔一笑，看着那些喜悦与热闹，如同多年前一样，与她无关。

　　“姐姐！”
　　校门口的栅栏处，一个小男孩朝着内侧激动地招了招手。
　　郁雅扬起了嘴角，快步吵校外走去。
　　她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看见了站在车门口的爸爸。
　　郁雅的爸爸是个有些微胖的男人，浓密的头发看起来格外精神，郁雅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就和爸爸一样。

　　“姐姐，高中好玩儿吗？”
　　郁雅笑，抬起了右手。
　　她的食指伸出，拇指与中指捏在一起，朝一侧挥动的刹那张开了。

　　“还行吗？我听他们说高中可好玩儿了。”
　　郁雅又被逗笑了。
　　手指在空中写出‘大’字，双手比作看书的姿态，然后拇指指尖低于食指向下一沉，另一只手伸出了大拇指，再将双手比作六，交替转动着。

　　小男孩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太阳穴。
　　男人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在说大学吗？”
　　小男孩嗯了一声，“姐姐说大学好玩儿。”

　　“那你们都要好好考大学哟。”
　　“一定！”
　　“赶紧上车吧，妈妈做了好多好吃的。”

　　“丫丫，是不是要测试考试了？”
　　“嗯。”
　　郁雅艰难地发出声音，抬起头看着驾驶位的男人。
　　“这次好好考试啊，考好了有奖励。”
　　郁雅浅笑，看着身边的弟弟。

　　“郁西，好好像姐姐学习。”
　　郁西不耐烦的撇了撇唇，“姐姐学习好，我比不上，学习好烦啊。”
　　郁爸爸皱起眉头，从后视镜看着俩孩子，“臭小子，这次考试考不好就别回来了！”
　　“爸爸！我才初一！”
　　“小一也一样！”

　　郁雅笑而不语，摁下窗户朝外看去，人来人往的校门口，来接送孩子的人不在少数，但她却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林歌和高扶苏。
　　只是晃一眼，她便看得出来林歌似乎心情不太好，高扶苏围着林歌笑，仿佛在给她说什么好笑的事情，接着两人拐了个弯朝着小巷子里走去。
　　车缓缓行驶着，渐渐驶离了学校。

　　“回家吗？”
　　高扶苏手揣兜，一边看着林歌。
　　“回。”
　　林歌淡淡的声音传入高扶苏的耳朵。
　　“也行，今天伯父应该在家吧，我看柳青青那样子也不敢打电话了。”
　　林歌觉得他没眼力见，歪着嘴不想搭理他。

　　“明天别来找我，我要睡一天。”
　　高扶苏唉声连天，“欠姐！说好明天一起去找刘余生玩儿呢！”
　　林歌翻白眼，“没心情。”
　　“昂，欠姐，我总觉得那个郁雅好像很怕你。”

　　“我倒是觉得你好像很在意她？”
　　高扶苏瞳孔一震，“怎么会？”
　　“是吗？”林歌无语地抽搐了嘴角，没再说话。

　　“对了，乔麦子说要准备什么来着...”高扶苏摸了摸脑袋。
　　“是唐之沅要过生日了吧。”林歌不用多想，能让乔麦子那么激动的事情，除了和唐之沅有关，怕是也想不到其他了。

　　乔麦子是她初中同学，性情温和偶尔活泼，和刘余生玩儿得格外要好。
　　从高中大家一起到这个学校起，她每日的生活就是学习、画画还有唐之沅，其实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乔麦子一夜之间就喜欢上了这个人，问她她也不说，饶是顶着花痴脸跟着唐之沅跑。
　　“第二年了...第二年了！”高扶苏仰天长啸道，“为什么连着两年我要帮一个男的过生日！”

　　林歌堵着耳朵一脚踹了高扶苏的屁股，“有完没完？”
　　“我就不懂了，麦子为什么会喜欢他？”
　　“难不成喜欢你？”
　　“...”高扶苏一愣，“那还是喜欢他吧。”
　　高扶苏踢了踢石板路上的小石子，跟着林歌朝家的方向走去，耳畔飞驰而过的机车发出振聋发聩的噪音，高扶苏皱起眉头，而林歌却一脸向往的看着那群戴着头盔的人。

　　“我的钥匙呢？”
　　高扶苏歪嘴，“不给！”
　　林歌不悦的看向他。
　　“你忘了上次...”

　　“我只是让你代劳保管。”
　　林歌的陈述句让高扶苏视死如归，高一那年接触了机车，花钱了买了一辆铃木K9，后来和那群车友半夜上路差点儿出事，被林山大骂了一顿之后，就把车钥匙放给高扶苏保管以防被林山发现。
　　现在想来，她倒确实挺怀念那段时间。
　　“我不要！”

　　林歌扯下挎包愣了一下，死死盯着高扶苏，一秒...两秒...
　　“你找死！”
　　霎时间，快报如雷，朝着高扶苏砸去，高扶苏眼疾手快地躲开，一边喊着，“就不给，来打我啊！”一边脚下生风，溜得贼快。

　　“丫丫，明天找个时间去看看助听器，上次医生说换来着。”
　　郁西扒着饭，抬起眼睛看了看郁雅。
　　郁雅点了点头，夹起一块排骨放在嘴里，今天的糖醋排骨格外香。

　　“妈妈明天要出差，让爸爸带你去吧。”
　　郁雅抬了抬头。
　　“啊，我明天公司开会。”
　　郁妈妈抬起头看着郁爸爸，四目相对却也无言以对。
　　“你明天推迟开会...”
　　“我推迟不了。”

　　“我陪姐姐去吧。”郁西突然插话。
　　“好好学习，别想着出去玩。”
　　郁妈妈的语气不算很严厉，但郁西还是实相的闭了嘴。

　　郁雅没说话，颤了颤眸子低头盯着碗里的糖醋排骨，然后放下了筷子。用食指指了指自己，拇指不动，其他四根手指伸直，又弯动了几下。用手比划着吃饭的动作，拇指与四指相对再并拢，然后甩了一下。
　　她离席上了楼。

　　“吃好了？”郁妈妈抬头看着郁雅上楼的背影，又看了看那碗里的饭菜，压根儿没动。“吃好了吗？我看你饭都没动！”
　　郁雅不理会，自顾自的摘下了助听器。
　　他们总是很忙。
　　不。
　　是自从有了弟弟之后，他们总是很忙。没有时间带她去医院了，没有时间经常接送她了，没有时间给她开家长会了。仿佛他们总是围着郁西。

　　夏日炎炎的晚风夹杂着闷热与焦躁，而郁雅却冷静地站在阳台。
　　翻开的作业本随着风翻阅了起来，郁雅的世界格外安静，唯有楼下一闪一闪的路灯让郁雅移不开眼睛。她仿佛置身于那个白鸽飞舞的夏天，热潮的风掀起了她的白裙。
　　耳畔是孩童们欢闹的声音，那是她第一次戴上助听器，和爸爸妈妈去游乐园的日子，也是弟弟出生后不久他们唯一一次三人游玩儿。郁雅很是想念那段时光，但回忆总像是她的耳朵，时而清楚，时而模糊。

　　她继续回到书桌前写作业。
　　房间内唯有台灯明晃晃地亮着，周遭漆黑一片。

　　南城是个不算格外炎热的城市，似乎四季如春，而到了夏天早上会比任何时候都要凉快，街边上的小摊贩起得早，但许是因为周末的原因，并没有很多人聚集在小摊贩购买，此刻淡淡地青烟把这个街道显得更加神秘。

　　郁雅起了个一大早出门时牛奶和面包都整齐的放在餐桌上，郁西还在二楼睡觉，郁雅没心情吃饭，但总是想起妈妈那句不吃早饭容易生病，模棱两可之后还是决定吃几口，然后带好东西出门了。
　　医院离得不算太远，拐两个路口就到。之前郁雅爸妈为了能离医院近一点，特地在这边买了一套房子，郁雅沿着街道朝红绿灯路口走去。
　　她的盒式助听器戴了很久，之前医院说要去复查更换，但前段时间忙着办理转校和证明就耽误了些时间。
　　斑马路上飞驰而过的汽车按着喇叭，就算如此刺耳，但声波通过助听器传到郁雅的大脑听觉中枢时，也不过是微小的像是电流，郁雅着实想不起她有多久没换了。

　　林歌顶着黑眼圈从网吧出来的时候，肚子叫了好几遍之后，才在一个老奶奶那儿买了根油条，毫无形象地边走边啃着，正站在斑马线上准备过马路的时候，便看见了那离自己只有一米近的郁雅。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体恤和牛仔裤，背着一个小挎包，短发依旧遮住了她的耳朵，和她那半张肉嘟嘟的脸。
　　林歌咬了半截油条，绿灯一亮行人上了斑马线，她跟在郁雅身后，这个傻丫头居然毫无察觉，林歌觉得好笑，全然忘记要赶在十点之前回家，自娱自乐一般跟着郁雅拐了两个口子，一抬眸便看见了偌大的五个字。

　　“耳鼻喉医院。”
　　郁雅已经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隔着玻璃门林歌看得清楚，医院的门诊部小护士好像认识她，两人愉悦轻松的送手交流着什么，只见小护士笑了笑，领着郁雅朝里走去。
　　林歌皱了皱眉，低头看着油渍黏满的手，自顾自的瞎比划起来，然后又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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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回头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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