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泪》洛轩阁

4、急急向若水

　　我拿着纸条，一阵心惊肉跳，不知这刘凌轩是何意？这王府中的人怎地这么奇怪，除了儒雅俊秀的三哥，素未蒙面的二哥，这剩下的两个哥哥似乎都与长歌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但是刘凌轩与刘凌彻不同，他的眼中非但没有绵绵情意，若细细看去，便会发现表面的关怀并未达到媚眼深处，却总隔着一层冰冷，透着一丝疏离。既然如此，他暗自约我就不是什么好事。我该不该去？去了若是暴露了我不是长歌又该如何？

　　我一个人左思右想，脑子都快裂了，抱头大呼一声，乱没形象地倒在床榻上。

　　一阵呼天抢地后，冰雁进来了。

　　“郡主，您又怎么了。先过来把这药给喝了，凉了可失了药性。”

　　我一阵无语，怎么这么倒霉，居然还要喝药。我又不是原来的长歌，又没有病，脑子已经够乱了，这药喝了谁知道有没有问题。

　　我慢吞吞地接过药，慢慢挪到窗边，用那宽大的袖口挡着，佯装在喝药，实则微微倾碗，把药全倒在了窗外那片不知道什么名字的植物上。

　　“有些事我想问问你，你可得老实告诉我。”我走到桌边坐下来，尽量以一种平常的语调对冰雁。

　　“郡主请说。”冰雁见我一脸正色，也收起了嬉笑之色。

　　“长歌……呃，我是说我，与大哥平日关系如何？”我紧紧盯着冰雁，不敢放过一丝细节。

　　冰雁果然有异，脸色一阵变化后，镇定答道。“回郡主，郡主与大少爷关系在众兄妹中是最好的。”说完抬头快速地看了我一眼，眼光闪烁。

　　好个冰雁，原来你竟在试我。这王府中情况复杂，就不知你是哪一路人马埋在我身边的炸弹，也不知晓什么时候就会炸我一个愁云惨雾。我今日就连你也一并治了。

　　我袖子一甩，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冷冷地哼了一声，“你如今翅膀硬了，倒是学着四两拨千斤了！”

　　“奴婢不敢，请郡主责罚！”冰雁一个哆嗦，就跪了下来。

　　冰雁心中暗道，小姐虽然单纯，但从来赏罚分明，该罚的时候可是一点也不留情。如今大病后，居然性情也跟着有些变化，让自己有些迟疑。哪些该隐瞒，哪些该如实相告，竟然瞬间没了主见。心下暗叹跟了主子这么多年心中也没个计较。

　　“我再给你个机会，如果不说实话，你今后也不用伺候我了。”我端起竹山，佯装品茗，实则紧盯着冰雁的每个表情。

　　她显然有所顾忌，迟疑着不知如何说。我看了十分恼怒，亏我顶着个郡主的头衔，竟然连个婢女的话都问不出来，在自己家中还要受制于人。心中一火，竟然不留神将茶杯扫到了地上。

　　“奴婢知错了。”冰雁被茶杯落地的碎裂声一震，顿时紧张万分。

　　“郡主与大少爷情深意浓，两情……”，冰雁抬头看我，见我余怒未消，咬咬牙继续说道，

　　“两情相悦。”

　　好，好个两情相悦，竟然真如我猜，心中黯淡。

　　我平了平呼吸，佯装不在意地问，“那我与七哥呢？”

　　“七少爷？”冰雁愣住了，“七少爷性情阴晴不定，除了与三少爷经常出去游玩赏景，似乎与府中其他兄弟姐妹都一众交情。”

　　我一听这话也傻住了，这是什么话？敢情那纸条是塞假的？那眼神深处的冰冷也是假的？

　　又或者，从前的长歌也不太信任冰雁？长歌与刘凌轩的关系似乎并没有什么人知道。那为什么与刘凌彻这种私密关系却为人所知？是故意为之？还是说，与刘凌轩的关系实则更为隐秘？前者只是一种遮掩？

　　我脑袋又乱了。

　　“你先起来。把这里收拾了且下去吧。”我看了看还跪在那里的冰雁，心情复杂。

　　“谢郡主。”冰雁慌忙直起身拾掇了就走。

　　“慢着，”我想了一会儿，出声说道，“今天的事若有第三个人知道，你该晓得有什么后果。”
　　“是。”冰雁眼神一暗，微微咬唇。

　　我回身又拿起那张纸条看。

　　人约黄昏后。这句话里只是写了时间，并没有写地点。我该去哪里赴约呢？偏偏这是极为隐秘的事，又没有什么人可以相告。

　　若我不去，他必有所怀疑。

　　怎么办，怎么办？我看着外面的天色，约莫还有一个时辰就到黄昏了，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没了主意。

　　冷静，我要冷静。我躺在床上，两眼盯着帏帐，心中想着有什么相关的句子。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首诗的全文是这样的：
　　去年元夜时，
　　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
　　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
　　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
　　泪湿春衫袖。

　　这时间似乎是在元宵节。我记得天盛大陆的节气与我们的世界几乎完全相同，那么上元节必然也是有的，只是今日未到元宵呀。

　　我只好从别的方面入手，“花市灯如昼”“月与灯依旧”，是什么地方可以在非节令的时候点上花灯呢？

　　我突然想到从前去丽江游玩，古城中人常常放灯河中。莫非是在河边？

　　我急匆匆地走出去，恰见一个婢女在打理苗圃，于是理理衣裳，正了身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郡主，奴婢是潋秋啊。”谁知她看见我竟异常激动。

　　“这些日子，王爷和大少爷都说要让郡主好生歇着，这园子里，除了冰雁，谁都没有进过郡主的屋，奴婢一直很担心您啊。”

　　我观察了一阵，她的关心不像似假，而我，心中竟然涌起了一些熟悉感和真心的喜悦之情。难道这具身体还残留着原来主人的记忆？长歌真正的心腹会是眼前这个人么？

　　“郡主，你看这株洛水，我一直遵循您的吩咐仔细照料着，相信过不了多久它就能开花了。”

　　我看了看她所说的花，妖冶异常，明明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我，正想找寻，心中那丝异样却消失了。

　　我不禁捂住心口。

　　长歌，若这里还有你的记忆，为什么它时断时续？这株花看起来也与你有着莫大的关系，可是我却什么都不知。你倒底想告诉我什么？这园中明的暗的，倒底有多少是触碰不得的？

　　我深叹一口气，看着眼前人，明眸皓齿，倒也是个俊俏丫头。只是，什么事能与她说，我仍不确定。一番计较后，还是决定把与刘凌轩见面的事压下口舌。

　　但不管如何，看这情形，至少表面上长歌与这婢女从前也是极为亲密的，这话说生疏了也是不成，当下朝她温柔一笑。

　　“对不起，潋秋，让你担心了。”

　　“小姐，”这丫头喜极而泣，也不叫我郡主了。

　　这番情谊，我倒是有些欢喜这丫头了，我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傻丫头，我虽失忆，可潜意识里对你还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足见从前我们关系是极为亲近的。洛水你且照顾着，我这当口还有些事，就不和你在这儿叙旧了，你也快别哭了，生生让这园中人笑了去。”

　　“谁敢笑我潋秋，小姐定不饶他!”这丫头急忙用绢子擦了擦红肿的双眼，笑骂道。

　　“小姐，您这是上哪儿啊？”

　　“这，”我突然被问到，脑中灵光一闪。我初到这里，虽然在那三天里把府中情况摸了摸，却始终没有出过房门。王府中这园子那园子的，光是路就让我花了眼，再加上自己前世是个路痴，要走到河边赴约也不知要花多少时间。问问这小妮子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潋秋，这府中存着几处水流清澈之地？”

　　“小姐，您真是什么都忘了。凡府中曲水流觞之处有三：王爷瀚德轩的书房后有一湖静水，除了王爷、大少爷和二少爷，很少人去那里；听雪轩中有一汪碧潭，从前您很爱去那里赏景；还有一溪乃是外水，流到咱这就改名为若水，在后山，比较偏僻，平常也没什么人去。”

　　听这话，前两处基本可以排除了。这不为人知的相约怎可能选在议政之地？至于碧潭，既然我平时常去，定然也不是密谈的好去处。那么，唯一的选择应该就是若水了。

　　潋秋给我引了路后，我便急急奔向后山。看看日头，这时间也不早了。若是这一猜不中，也没有时间再去它处，我唯有一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