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憾时抱余生》茉十二

3、她就是个神经病

　　韩憾心里隐隐有一丝说不出来的异样感。
　　从那天晚上班里的文艺委员田今来找她之后。
　　韩憾成为指挥的那天晚上，田今在熄灯号吹响前特意来找她，极为热络的说作为文艺委员谢谢韩憾为班里出力做贡献，要是有什么不懂得可以去找她帮忙，自己是学音乐的，还说大家都是班干部要互相帮忙一类的话。田今走后禾也还有些不解，对田今的负责程度感到咋舌。韩憾也有些困惑，但她本能的有些排斥田今对她的热络，也直觉田今并不喜欢她，甚至是有些敌视。韩憾猜想着大概是和指挥人选这件事情有关，但韩憾并不觉得抱歉，自己也是身不由己，谁又能如己所愿呢。
　　第二天下午合练彩排的休息间歇，郭舟请客买来了饮料，几个人围坐在一起讨论着昨天的篮球比赛，旁边的几个男生也加入进来，大家聊得好不热闹。田今突然坐在韩憾身边，一手挎在了韩憾的手臂中，这样的亲昵让韩憾极为不适，借着和禾也要纸巾的理由，不动声色的将手臂抽出，连带着身体也往旁边挪动了一些。田今拉过韩憾，和她说起一会儿彩排的事情。韩憾压下心头的不悦，听着田今的话。刚刚一起讨论球赛的几个男生被意外打断有些不高兴，有人张口问田今，“你干嘛这么操心吖，再说这还没到咱们班吧？你怎么就像个老师一样交代起来了？”
　　田今倒是不在意，“我是文艺委员吖，当然要负责的。再说她根本没学过音乐，万一错拍怎么办。”
　　那个男生不屑的轻哼一声，再没开口。
　　“我知道了。”韩憾觉得气氛有些尴尬，赶忙回复了田今。“你刚刚说你是谁的球迷来着？”章白询问起了刚刚一起讨论的男生，岔开了话题。
　　田今起身离开，章白和陆彧压低了声音，轻声安慰，“别放在心上。”韩憾轻笑摇头，“不至于。”禾也看着田今的背影，皱着眉头，又磕了磕韩憾的手臂，“她好奇怪吖，昨天晚上来找你还不算，今天又来，又说你不会音乐，什么意思吖，这么不放心自己上吖！”
　　“怎么回事儿？”章白问韩憾。
　　韩憾将昨晚田今来找自己，说可以帮忙的事情说了出来。陆彧和章白皱了皱眉，也是一脸费解。正在这时，主席台让各班的文艺委员和指挥去主席台报道，韩憾拍了拍身上的土，起身离开，田今站在那里，明显在等她。
　　韩憾走过去，田今招呼着一起去。韩憾点了点头，刻意保持了一点距离。走到主席台时，负责老师还没来，西可是班长，看见韩憾迅速冲了过来，他们不是一个班再加上训练太累，来这里的几天一直没机会聊聊天。
　　“你又是指挥吖？我刚还在想你会不会是呢，果然你逃不过。”西可猜得到韩憾大抵是不乐意的，打趣起来。
　　“太坑了。”韩憾摇了摇头，一脸无奈。
　　“诶，你怎么不和我打个招呼吖？”站在韩憾身边的田今冲着西可说道。
　　西可一直在和韩憾聊天，并未注意到其他人。听到说话声，又看到田今，明显有些惊讶。
　　“你也在艾成吖？”西可说这话的时候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倾斜了一下，韩憾便猜到西可并不喜欢田今。
　　“嗯，我和韩憾一个班的。”
　　西可看了韩憾一眼，韩憾便笃定了刚刚的猜想，问起了西可，“你俩认识吖？”
　　“嗯。”
　　“我家，我姥姥家和西可姥姥家一个小区。”
　　西可几不可见的碰了碰韩憾的手，韩憾想起西可曾和自己提起是在姥姥家长大的，照田今的话，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俩也算是发小。但是看西可的样子，两人之间的关系估计很是一般。
　　“你和西可也认识？”田今的话打断了韩憾的思绪，韩憾点了点头，“嗯，我们是初中同学。”韩憾并没有说的太过详尽，一来她并不认为和田今有多熟络，二来是觉得西可并不喜欢田今，初中同学这个范围可大可小，不必作过多解释。
　　歌咏比赛负责老师的适时出现，结束了这场猝不及防的对话。交代完比赛的注意事项后，便各回各班。回去的路上，田今再次问起韩憾和西可之间的关系。
　　了解韩憾的人都知道，韩憾的性格其实并不算温和，也不是个愿意耐着性子去迁就别人的人。韩憾笑了笑，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田今，“怎么了嘛？”
　　韩憾的反问让田今有些意外，田今觉得韩憾的笑意并未达眼底，低着头的姿态更让田今有压迫感，连忙说道，“没什么，就是看见你好像熟人很多，连教官都认识，和陆彧章白他们也很熟的样子。”
　　田今的话让韩憾再次不适起来，她有种被窥探的感觉。田今提到陆彧和章白让韩憾心下惊讶，心里打起了鼓。
　　“我初中就是艾成的，熟人多很正常。那个教官带了我四次军训，我这个身高，很容易被人记住。”韩憾这说的倒是实话，她在艾成三年也认识了不少朋友，再加上她175+的身高，被人记住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艾成的老生一定是眼熟韩憾和西可的，这点韩憾倒是很不谦虚。
　　田今没再接话，韩憾也乐得安静。这一下午也总算过去。吃完晚餐韩憾和禾也回宿舍的时候，西可叫住了韩憾，说有事要讲。韩憾并不意外，和禾也打了招呼便跑了过去。西可拉着韩憾特意走了离女生宿舍远的路走去训练场，坐在台阶上后，西可皱着眉头，露出极为少见的严肃神色，“你离田今远点。”
　　“我就猜到你要和我说这个。”韩憾毫不惊讶。
　　“她是个性格很奇怪的人，你不要和她有什么瓜葛。”
　　“我和她成不了朋友，她让我不舒服。”韩憾将这几天的事一五一十的和西可说来，也很坦率地表明了自己的排斥。
　　韩憾的讲述让西可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不止不做朋友，最好离她远远的，做个陌生人。”
　　西可的反应让韩憾很是惊讶，西可性格开朗，要比她和善很多，初中的时候在班里人缘极好，她从未见西可如此明显的排斥一个人。
　　“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这么说一个人。”
　　“我很好奇她在高中会不会交到朋友。”
　　“这是什么意思？”
　　“她从来没有朋友。”
　　西可的话让韩憾挑了挑眉，明白了什么。“我知道了。”
　　“我今天看见她站你身边的时候，感觉非常不好，恨不得把你直接拉走。你当指挥这个事怕是她对你不太满意，她那个人，总是让大家避之不及。”
　　“这么夸张的吗？”韩憾回想起田今和她几次的对话，的确是让人毫无和她对话的想法。
　　“总之你离她远点，我觉得她像个神经病。”
　　“哈哈哈哈哈哈，我们家西可这么关心我，啧啧啧…”韩憾调转了话头，打趣起西可。
　　“废话！我说的你都记住没，和她扯上什么关系得烦死。”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夹起尾巴做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歌咏比赛的下午是奥运会男篮决赛，她盼了一个夏天的比赛就这么打了水漂，韩憾在心里吐槽了一万遍时间安排，第一次觉得没时差的奥运会并不那么好，看了看时间，比赛已经开始，不免有些沮丧。
　　“你怎么了？”章白看韩憾的样子出声询问。
　　“美国和西班牙的男篮决赛…”韩憾很是哀怨。
　　“你可以勇敢的拿出你的手机刷文字直播。”章白打趣道。
　　“你要是想我死就直说。”韩憾白了他一眼，听到让他们班准备的通知，瞬间整理了思绪，一扫之前的沮丧，落落大方的站定。
　　比赛很顺利，韩憾他们班也拿到了好名次，大家都很高兴，这也算是他们班第一次的集体荣誉。大家坐在地上，听着明天的队列汇演安排。郭舟用手肘磕了一下韩憾，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分差不大，美国领先。”
　　“你怎么知道的？”
　　“我刚刚去厕所刷了一下。”
　　“我也想看！”韩憾又哀怨起来。
　　陆彧突然拍了拍韩憾，指了指后面，压低声音说了句“走。”
　　韩憾并没问要去哪儿要干嘛，只是跟着他起身。陆彧走到教官身边不知说了什么，教官看了看韩憾，点了点头，摆手让他们离开。
　　“你脚怎么了？”刚刚陆彧去和教官说话的时候，韩憾就发现他今天走路很奇怪。
　　转眼走到拐角，陆彧回头看了看，确认离开教官视线后，恢复了正常走姿。
　　“什么情况？现在是要干嘛？”
　　“去看球吖！”
　　“去哪儿看？”
　　“小卖部。不行的话就看文字直播，我拿了郭舟的手机。”
　　“被逮住怎么办？”
　　“放心，这会儿都在训练场，没人。今天下午不会训练了，但解散怎么着也六点半了。”
　　“那万一教官找人怎么办？”
　　“他不会的。”
　　“你和他说什么了？”
　　“你想知道吖？”
　　“当然了，我现在可是莫名其妙被拐骗了。”
　　“回去吧，不看了。”陆彧说着就要原路返回。
　　“别别别呀，我这不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不敢相信么。”
　　“那你准备怎么报答我的大恩大德？”
　　“您说我听着。”韩憾仿佛能看得到自己满脸的狗腿。
　　“嗯，答应我一件事情吧。”
　　“什么事？”
　　“我还没想到，但是你得保证有求必应。”
　　“那你要是让我杀人放火我不就亏大了。”
　　“你敢做我还不敢说呢，答不答应，不答应立马回去。”
　　“我答应了还不行，走走走，请您喝饮料。”
　　话音刚落，二人便走进了小卖铺，比赛还剩三分多钟。韩憾径直坐下，陆彧走到冰箱门前，拿起一瓶桃子味道的脉动，又问韩憾要喝什么。韩憾全神贯注的看着比赛，头都没回，只说了一句“蜜桃的脉动。”陆彧手中一顿，又拿出一瓶来，递给韩憾。
　　分差始终拉不开，韩憾很是紧张。科比突然一个3+1让韩憾瞬间激动起来，握紧拳头喊了一声“漂亮！”，小卖部的老板问他们怎么不回去，陆彧解释道教官说他俩是伤兵，看了医生之后可以不用回去，老板没再说什么。
　　当科比再次走上罚球线两罚全中，保罗再次罚中一球时，韩憾知道大局已定，可中场哨声吹响时，还是异常兴奋的挥舞着双手，兴高采烈地和陆彧击掌。
　　趁着韩憾高兴的当口，陆彧开口想韩憾提起了要求。
　　“我想到让你干嘛了，给我买个东西吧。”
　　韩憾还沉浸在兴奋当中，正喝着饮料，好不畅快，“买什么？”
　　陆彧长出了一口气，下定决心似的压低嗓子说了三个字，让韩憾差点一口水呛死。
　　“咳咳咳咳咳咳…”韩憾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回过神来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不要告诉我你刚刚装脚伤，是用这个理由出来的…”
　　“不然呢？我说的是事实，虽然夸张了点。”
　　“我以为…”韩憾突然想起来前几天评选军训标兵时，教官让陆彧直接把名字写在名单上陆彧拒绝的事情，止住了话头。
　　“你以为什么？我仗着我爸搞特殊？”陆彧倒是坦诚，反倒让韩憾有些不好意思。
　　“那倒没有，但你这个理由也太坑了吧，教官竟然还信了…”
　　“他未必相信，只不过不说罢了。但是你还是得买，戏要做全套。”
　　这下韩憾是真的无语问苍天，问了问陆彧的脚码，从货架上拿了一包苏菲，一把塞到陆彧手里，陆彧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你用吧！”
　　“我…”
　　“反正也买了，你就垫鞋里呗。”
　　韩憾说的有理有据，让陆彧无言以对。陆彧的脸红的像煮熟的大虾，韩憾憋着笑不再打趣他，一把拿来打开，拿出递给他。
　　“就在这儿放吧，回宿舍了让别人看见指不定怎么说呢。”
　　陆彧想了想有道理，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局促的接过韩憾递来的东西，低头不语。穿好之后，陆彧故意咳嗽两声以掩饰尴尬，觉得自己倒像个小姑娘似的。
　　“舒服吗？”韩憾故意问道。
　　陆彧越发尴尬起来，这幅样子让韩憾不由窃笑，但人家帮着自己看到了比赛这事儿太仗义了，韩憾整理了表情，“还是得谢谢大佬，那3+1太帅了！错过我得呕死！”
　　马上就要走到训练场，韩憾看着倚时又开始拐了起来，满脸佩服。嗤笑出声，“过了，现在应该有所延缓才对。”
　　陆彧觉得有道理，又调整了一下，韩憾在旁边笑到颤抖。大家还坐在原地，看见教官，两人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从后面回到班里。
　　禾也询问韩憾去了哪里，韩憾摇了摇头，郭舟询问的点了点头，得到了韩憾肯定的眼神，也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主席台宣布休息十分钟后整队去吃晚餐，大家起身去拿各自的东西。田今又走到韩憾面前，开口道：“你今天表现的很好，和你说的也都记住了，我之前还担心了很久。”她的话让周围的同学都不由侧目。
　　这样的态度让韩憾觉得莫名其妙，又想起西可的话，笑得越发灿烂起来，“你好负责任吖，你的理想是当老师吗？”
　　禾也陆彧几人都听出了韩憾话中的意思，郭舟推了一把韩憾，“韩憾，你快和我说说比赛。”韩憾维持着笑脸，没有再看田今一眼，扭头说起了比赛最后的三分钟。
　　田今的确对自己有敌意，韩憾在心里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