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大一只白龙后》铁塔

4、第四章

　　车里

　　季朝生握着方向盘，一边开车，一边分心看了一眼坐在后面呆呆的席月。

　　季朝生下手很有分寸，即能让席月彻底的输掉，也不会伤到他的要害，然而正是因为季朝生这种没有使用fork的异能，纯粹的使用龙族擅长的力量，反而让席月现在异常矛盾。

　　天性让他对这位强者臣服，但本性却依然很抗拒自己会被他带走，被当成“宠物”一样养在家里。

　　“席月？我记得那个女人这这样叫的你。”

　　“你们把她怎么样了！？”席月有些慌张的问，这是他上车后说的第一句话。

　　“放心，她已经回去了。”季朝生盯着前面说，“早上失控咬伤你的事，很抱歉。”

　　席月当然明白季朝生的意思，早上的事是他的问题，但刚才的事季朝生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妥。

　　席月扭头重新看着窗外不再理他。

　　只有米罗没事，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他是个fork，自己是个cake，如果一直在一个屋檐下，他相信今天早上的事情，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在没达成契约之前，fork在cake面前的自制力比豆腐渣工程还渣。

　　季朝生见席月没有反应，也没继续说话。

　　他明白席月现在的心情，作为一个高傲的龙族，被一个人类用他们最擅长的力量打败了，那样的心情可想而知。

　　但那又怎样，照着席月这样没头没脑的跑出去，特遣处很快就会通过他体内的追踪器找到他，被那里的人找到就不是像现在这样完完整整的坐在车里赌气了。

　　在外面折腾了一天，进入市区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街边的路灯和商店广告牌各种颜色的灯光倒映在席月的眼睛里。

　　路过那栋筒子楼所在巷子的巷口时，席月微微侧目看了一眼，随后扭过头，不再看着窗外，垂着眼睛，表情淡淡的。

　　依然是自己早上醒来的那间卧室，药箱已经被季朝生收拾干净了，浴室里的窗户也换了，如果席月猜的不错应该也是和黑钢石差不多硬度的玻璃材料，而且是锁的死死的。

　　这个房间说是卧室，对于席月而言，其实更像是一间条件比较好的囚牢一样。

　　席月没有理季朝生，像主人一样直接走进浴室，身上的衣服被泥水染了个遍，现在干了，硬邦邦的，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龙族喜热，水温被席月调的很高，整个浴室都弥漫着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席月抱着腿坐在浴缸里，下巴抵在膝盖上，盯着水面下那只戴着黑色脚环的脚，颜色的差异让脚环格外的刺眼。

　　席月觉得自己现在脑子里就是一团乱麻，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茫然过了。

　　自己以后应该怎么办？真的要像只宠物一样待在这里吗？

　　季朝生说过，他对龙肉没兴趣，但那是在发现他是cake之前，就算他真的要对自己做点什么，以自己现在的能力也没办法反抗……还有自己作为龙族却是个cake……

　　席月把头埋进水里，感受着水温慢慢降低，想让比自己体温低的水给自己混乱的大脑冷静冷静。

　　席月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热水都变成了冷水。

　　他蓦地从浴缸里站起来，随手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水，眼睛里的茫然全然不见了。

　　自己又不是在糖堆里长大的，这事儿不就比以前的那些大一点儿嘛，没什么不是走一步看一步不能解决的！

　　长呼出一口气，只要想通了，就没什么值得焦虑的了。

　　踏出浴缸，席月突然想到自己好像没有衣服换。

　　脏衣服在之前就随手扔在了地上，现在沾了水，又变成了那副从泥浆里拿出来的样子，如果不是席月自己扔的，他都不敢确定这是一堆衣服。

　　脏衣服肯定是不能穿了，自己也不能光着出去。

　　席月皱着眉纠结了一会儿，比起叫季朝生的丢人，光着出去好像更丢人。

　　下了决心，席月就打算去门边叫人了。

　　结果刚走门边，席月就透过磨砂的玻璃门模糊的看到外面放在一张凳子，在凳子上面好像放着衣服？

　　席月奇怪的打开门，果然发现了一套衣服，而且穿上去还挺合身。

　　季朝生换了身宽松的家居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那部席月眼里的傻逼综艺，跟着那些莫名的笑点翘着嘴角。

　　过去快一个小时了，季朝生终于听到席月在里面发出的声音。

　　“过来。”

　　席月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季朝生看着自己，关门的手一顿，本能告诉他应该过去，但内心却很抗拒听他的话，

　　“过来。”

　　听到季朝生又重复了一遍，席月最后还是僵着脸，不情不愿的走过去。

　　季朝生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站在自己面前的席月，盯着他还在滴水的头发看了一会儿，皱着眉起身去了自己的卧室。

　　看着突然站起来的季朝生，席月心里不禁慢了半拍，下午的季朝生留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没过一会儿，季朝生就拿着一个小的吹风机走出来。

　　“坐下。”

　　这次席月没有纠结，老老实实的僵着身子坐到沙发上。

　　“嗡嗡”的声音闹得他耳朵有些不舒服，温热的风和身后那人一下一下碰到自己头皮的有些粗糙的指腹，都让席月有些摸不着头脑。

　　季朝生不应该用这种态度对待一个逃跑过的龙族才对啊。

　　“我对你们龙族的偏见没那么深，对我而言龙族和人类是没什么差别的。”季朝生的声音夹杂在吹风机的声音里传到席月的耳朵里，“龙族会因为欲望而虐杀人类，人类也会因为自己的欲望虐杀龙族，从本质上来讲这两者都是会被欲望支配的动物。”

　　“你可以说我缺少人类的团结意识，但是这就是我的看法，我从来不会认为龙族杀死曾经虐杀过龙族的人类有什么问题，也不会认为人类以自己的方式惩罚那些沾染过人命的龙族有问题，这里面的关联早就已经决定好了的，你做过就应该承受这件事的后果，这对任何种族都适用。”

　　“你没做过有害别人的事情，当然也不应该承受别人的伤害。我调查过你的背景了，小时候来到人类社会，跟着今天带你逃跑的那个女人米罗一起生活，前几年自己出去租了房子，靠着你们所谓的“接单子”生活，做得事情虽然让普通警察有些头疼，但却从来没伤过人。”

　　季朝生关掉吹风机，也不知道是席月买的染发剂差，还是染发的手艺太差了，洗一次头，竟然把染发剂洗掉了大半，整个脑袋现在是一片黑一片白，看上去有点像前几年街上随处可见的“非主流”。

　　“你应该了解一点分配给fork的龙族下场会怎么样，对于你而言，不应该被那样对待。在我这里，你肯定不会像以前一样自由，但你绝对不会失去你作为龙族的尊严。我说过，我的占有欲比较强，只要你脚上还戴着我的脚环，你就是我的私有物，像今天的这种情况你已经碰到了我的底线。

　　当然你也可以不信我，我也可以把钥匙给你，但是你体内那个专家没事儿干研制出来的追踪器，以现在的技术取出来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对于你一个没成年的活雷达来说，特遣处的每个人随时都可以把你活剥了。”

　　“你是待在我这里，还是出去被其他fork吃了，你自己考虑考虑。”

　　席月已经在人类社会生活了十几年，不像那些初入这里的龙族那样不顾一切的横冲直撞，他懂得在不同情况如何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条件。

　　他有龙族从骨子里带出来骄傲，但也知道怎样维持这份骄傲。

　　季朝生放回吹风机后，发现席月在沙发换了个坐姿，面无表情的看电视，电视里的傻逼综艺变成了一部家庭伦理大剧，儿媳妇和婆婆的争吵声回荡在客厅里。

　　这应该算是无声的告诉季朝生他选择的结果。

　　季朝生靠在门框笑了笑，他就知道，先兵后礼这件事，在这只混迹人类社会的小白龙身上很好用。

　　如果说刚开始选席月是因为看他病恹恹的不忍心，那么现在就是对这只浑身长刺的龙崽充满了感兴趣。

　　这一天东奔西跑的，再加上还和季朝生打了一架，席月可以说是身心俱疲，一躺上床就直接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早上，出奇的一夜好眠。

　　席月醒来时太阳已经露出了半边脸，他盯着雪白的房顶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昨天一天就没怎么吃饭，肚子一大早就饿得“咕咕”的叫，有点难受。

　　起身烦躁的揉了一下本来就乱的头发。

　　昨晚被迫接受了季朝生的意见，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心里还是觉得很不爽。

　　外面有交谈声，一个是季朝生的声音，另一个没听过的男声，他们说话声音很小，隔着一堵墙席月听不清楚他们的谈话内容。

　　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沙发上的季朝生和赵静路同时停下交谈，齐齐的扭头看向房门。

　　席月刚打开门，一股烟味扑面而来，熏得他忍不住捂住鼻子。

　　沙发上的那两个烟筒的手指间夹着的香烟还在不断的冒烟。

　　席月皱着眉，捂住鼻子瓮声瓮气的问：“有没吃的。”

　　季朝生在烟灰缸里摁灭了烟，指着饭桌上说：“那儿给你买的包子。”

　　“嗯，谢谢。”

　　席月淡淡的道了声谢，拿着口袋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客厅里再待下去，席月怕自己会变成第一只被烟熏死的龙，而且季朝生有客人，自己待在那里也不合适。

　　赵静路看着这个脾气比人大的龙崽，饶有兴趣的问：“这只小非龙就是你要我看的？”

　　“小非龙”也就是说他发色非主流。

　　“嗯，他还是个cake。”季朝生起身去把窗户全部打开，新鲜空气一下涌进来，把烟味稀释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