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七言》紫袍客

67、一夜白发

　　天快亮了，凉月忽然跃马而去，直冲向韩贞一直走去的方向，截住了他，韩贞看着马上的凉月，“俊英在我心里，永远都会在.....”

　　凉月没说话，而是跃下马来，手按住马的脖颈，手里闪出一点金色的光辉，那匹龙角马奋蹄长嘶，闪出金光万道，变成了一匹巨大的，有硕大的翅膀的龙首鹰身的神兽，凉月一把提起韩贞，两个人一同坐到了神兽的脊背上，凉月高声的喊道：“冲上去，冲上去，直到看到天的尽头！”

　　这神兽一声长鸣，像一根射向云层的箭，快速的向九天飞去，风像排山倒海的浪头，使凉月和韩贞的衣服和头发都紧贴着身体，云彩在身边浓烟似的划过，韩贞已经看不到地面，只看得到云彩，这样的高，让人昏眩，韩贞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个，这种急速的上升让人恍然隔世，凉月在韩贞的耳边大声的说道：“韩贞，答应我落地之后就重生了！”

　　神兽在一个高度展平了翅膀，而后两个人看到了万道的金光，这是准备初生的太阳，照亮了两个绝色的少年，他们辉映着阳光，韩贞露出了微笑，指着前方，眼睛里是金色的光芒：“凉月，俊英在我心里，我开心，他也开心，我难过他也难过，我会带着他走，走完一辈子，我不会丢下他的！”

　　凉月也笑了起来：“俊英就是要看到你这样的笑，我们回家吧！”

　　朝阳升起来了，凉月和韩贞在金色的阳光里回家.....

　　落地后的两个人都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风柔和起来，天亮了，有一缕头发散乱在韩贞的脸庞上，韩贞愣了一下，揽过身后的长发，一夜之间，韩贞一头乌丝变成了白发，雨扬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一时间竟然都有泪湿的感觉，韩贞笑了一下：“雨扬会不习惯吧，好像这就老了似的！”

　　雨扬过来温柔的抚弄了一下他的头发，满眼的深情：“贞，只一夜没见，你就把头发变成了月光的颜色了？比从前好看了呢....”

　　凉月去整理他的马，那龙角兽对于刚才的变化显得异常的兴奋，虽然恢复了原型，此刻仍旧不断的打着响鼻儿，凉月骂它：“哎呀，你这个家伙，那么喜欢飞吗？和凉旗一个德行啊，飞的我好头晕啊，回家吧，回家吧！”

　　韩贞和雨扬回头来看疯疯癫癫的凉月，一同笑了起来，雨扬拉着韩贞的手：“寝宫都给你准备好了呢，想来你也倦了，回去住吧？”

　　韩贞心里难过，可是仍旧笑着说：“总是麻烦你们.....”

　　凉月早就嚷嚷起来了：“真是的，没见过这样的人，总是麻烦麻烦的，心里没有朋友的人啊。”

　　韩贞回头冲他笑，这个时侯，有马蹄声传来，三个人戒备的看向那边，只见一队人马过来，凉月认识，是秭归，韩贞几步就抢了过去，秭归下马看着韩贞，韩贞的白发让秭归心疼起来，这个少年带着一种不真切的美好，一种奇异的动人，韩贞看着秭归，俊英的来来往往一下子又胀满了胸口，两个人竟然说不出话来，韩贞忽然浅浅的说道：“天琴山很美吧？”

　　秭归点点头：“如果大人喜欢，有空就到西和去吧，那里虽然险峻，但是很美的！”

　　韩贞重重的点点头：“秭归，帮我照顾父亲！”

　　秭归知道韩贞此刻拿他当兄弟，他说的是姜海山，秭归拍拍韩贞的肩膀：“会的，大人，我们这就会西和去了，所以，把小墨送还给大人！”说着后面的侍卫已经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把熟睡的小墨抱出来，交给韩贞，韩贞放下小墨，看向所有的人，右手按在左胸口，而后深深的施礼：“感谢你们，西和的勇士，我的兄弟们！”

　　秭归和他的弟兄们同样向韩贞致礼，这时最简单也是最华美的战士礼，在晨晖里，大家告别，落幕是开始，开始不都是为了落幕，人生真的还长啊....

　　韩贞目送秭归带着人马一路向西去了，凉月和雨扬也目送着他们，雨扬忽然轻声的说道：“有时候嫉妒俊英呢，这个小子，总是惹我生气啊....”

　　凉月看看雨扬，心里有些难过，骂道：“哎呀，这不是天下太平么，都是你们搞的鬼，不然这个时候我在睡觉呢，我的美貌总是被你们这些不懂得珍惜的人糟蹋！”说罢大声的喊道：“那个小子，别傻站着了，回家吧，等着吃早饭呢！”

　　韩贞回头来，三个人一同向东凌宫的方向去，在树林的边儿上，在一棵大树的桠杈上，啸海悠闲的躺着，嘴里叼着一根草，双手枕在脑后，交叠着双腿，看到树下的三个人，也同样看到了韩贞的白发：“如果，这兄弟两个欺负你，就告诉我，而且，韩贞的头发在水里会很好看呢！”

　　凉月佯装大怒：“哎呀，谁家的孩子，这么讨嫌，小心掉下来，摔的哭可就不好玩了！”

　　啸海打了一声唿哨，他的青袍吼应声而来，啸海跃上去，青袍吼向前飞奔，跑出一段儿，啸海回头：“送你了一个礼物，在东凌的行宫，但愿你喜欢！”

　　三个人一直到啸海看不见了，才一路回到东凌的行宫，到了那里，凉月用手指钩钩小墨的下巴：“小东西，过去的都过去了呢，从今儿起，什么就是未来了！”

　　凉月先向里去，雨扬和韩贞十指相扣带着小墨一同向里去，雨扬觉得今日的行宫美丽异常，今后的未来美丽异常。

　　到了前殿，一行侍卫宫女早早的都准备好了，行礼问安，韩贞觉得金氏兄弟真是天下极近挑剔的人，这里的殿宇真是梦幻般的美丽，这样的雄伟广阔的层层楼宇，带着一种沧海桑田的魔力，尤其是在一早的朝阳里，小墨和韩贞一样仰望着房子，雨扬拍拍韩贞的手，轻声的说：“回家了.....”

　　韩贞笑着望了望雨扬同样回握了他的手，两个人一同进殿，早膳早就预备了，一行行的宫女迈着细碎无声的步子捧着精美绝伦的器皿，把桌子摆了个满满当当，雨扬笑着摇头：“厨子又发疯了，知道有客来，不知道怎样好，拼了一条命要讨好你呢！”

　　韩贞被俏皮的雨扬逗得扑哧乐了，凉月也笑着说：“看来外来的是讨人喜欢的，我们的厨子对我们也没这样用心过，不过，我看最高兴的该是玄衣呢，这个家伙有个伴儿了！”

　　正说着，玄衣已经飞落在韩贞的肩膀上，吓了韩贞一跳，小墨看到玄衣雪白漂亮，不由得好奇的看着，玄衣显然也看到了小墨，伸着脖子，一脸的三八相，忽然哈哈大笑：“这是哪里来的乡下土豹子，这么胖！”

　　小墨吓得慌不择路，一下子蹦到了雨扬的怀里，小墨万万想不到这么个阿物儿居然会说人话，一时连看都不敢看玄衣一眼，雨扬骂道：“你来干什么？不是要睡到中午的吗？”

　　韩贞温和的摸了摸它的钩子嘴，玄衣立刻谄媚的在韩贞的脸上蹭了蹭，嘀嘀咕咕的说道：“真好看哪，韩贞大人长的真好看哪！”

　　凉月握着扇子‘厌恶’的斜眼看着玄衣，韩贞被它的无厘头弄的有些脸红，简直不知道怎么答对这个家伙，哪想玄衣自己兀自叨咕道：“怪不得我老爹一天到晚的发花痴呢......”

　　玄衣的话音未落，凉月的扇子已经啪一声打过来，大声的骂道：“你想被像鸡一样宰了炖肉吗？”

　　“哎呀，你要灭口么？真是的，人类真是的，说实话也要被灭口.....”玄衣被扇子打的飞了起来，但是嘴里仍旧叽叽咕咕的说个没完，韩贞都有些佩服玄衣了，因为它的通用语要好过自己很多，雨扬抱着小墨拉着韩贞：“好啦，日子还长呢，这个家伙就是这样，很讨厌！”

　　三个人又说说笑笑的，而后落座就餐，雨扬不断的布菜给韩贞，韩贞那糯米糕般的声音响起来：“够了，够了....”

　　小墨一向乖的狠，独自坐在那里吃一块点心，玄衣则站在一把椅子的靠背上伸着脑袋瞧，小墨怯怯生生的瞧它，连一点渣儿都不敢掉，吃完了一块儿，就再不敢吃第二块儿了，玄衣‘咦’了一声：“不好吃吗？”

　　小墨几乎背着手坐在椅子上，雨扬和凉月给它拿东西吃，小墨也不敢，玄衣却叼起一块儿蜜糕递给小墨：“这个好吃，你吃这个，这个我喜欢吃....你快吃，然后我带你去我的屋子看看，让你见见世面！”

　　凉月嘴里发出愤恨的声音，雨扬照顾韩贞吃饭，头也不抬的说道：“我就说过教不严父之过，这就是现世报！”

　　玄衣完全不以为然，小墨倒是不怎么怕起玄衣来，你来我往的，吃的虽然乱七八糟，倒是很高兴，韩贞浅浅的说道：“我想不在这里住.....”

　　凉月和雨扬都愣住了，凉月这样机灵的人竟然也说不出话来，韩贞也迟疑了一下：“我想去找木罕和浩商，不然放心不下.....”

　　雨扬看了一眼凉月，凉月摇摇头，雨扬笑了一下：“傻瓜，我们有神童的消息呢！”

　　韩贞几乎一把抓住了雨扬的手：“雨扬从来都不会骗我的！”

　　“当然了，为什么要骗你呢，一直有神童的消息，只是，他可能有什么苦衷此刻不好见我们！”

　　凉月正色的说道：“我们韩贞应该是个聪明人呢，神童和浩商都不是好对付的角色，他们一定是因为什么事情暂时离开了，我想一定不是自己的事，那么，韩贞想想看，我们都是风口浪尖的人，如果我们越是找他们，他们不是越危险吗？”

　　韩贞叹息似的说道：“我也想过，只是，我在这里.....”

　　凉月忽然心被巨大的悲痛击穿，这个家伙是在担心他的身份会伤害自己和雨扬，他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人，雨扬低着头，忽然仰面喝了一杯酒，而后说道：“贞，也许放开才能快乐呢......”

　　这句话，凉月和韩贞都心有所动，又觉得没头没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