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七言》紫袍客

66、谁是帝王

　　当一切都平息下来，史云和李志川试图找到衮的来路，甚至试图留下活口，可是，这些人就像从内心腐败了似的，慢慢的扭曲，慢慢的变成带着恶臭的灰烬，而凉月则一直追踪着他嘴里所说的小十三的行踪，凉月的眼光够犀利，可是，这个小十三还是在一瞬间就从凉月的眼睛里消失了，凉月并没有表现出什么。韩贞手刃了衮，当然，无论是雨扬还是啸海，都在从旁边协助，他们担心韩贞的伤，可是更愿意韩贞自己来解决一些问题，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韩贞依旧是麻木的，他甚至无法看清楚周围的人，无法弄明白周围的事，当烈火之剑带着衮黑色的血液被韩贞从他的胸膛拔出来的时候，韩贞没有感觉出有复仇的快感，而是因为悲痛而带来的麻木，李志川大声的说道：“抓住韩贞，把紫光顶包围起来，要好好查查这个地方！”

　　史云还未开口说话，啸海的眼中紫色的光芒大盛，他恶狠狠的看着李志川，而后突然像李志川发动了攻击，史云护住了李志川，“李啸海，冷静一下，这只是大王随口说的，并不见得非要实施！”

　　李志川在史云的背后威胁的说道：“不用像水族的人低头，这是我们的大陆，我早就看他老子不对劲！”史云低声的说道：“大王不太了解自己的对手啊，这个小子有个毛病，一旦发怒就很难停下来，而且，谁也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大王难道不该先避一避吗？”

　　李志川略微思索，可是，手下已经开始上去制服韩贞，韩贞木然的看着他们，并不反抗，还未等所有的人做出反映，啸海已经怒不可遏的指着李志川：“我让你知道欺负人的下场！”说罢，眼中的紫色发出一种可怖的光芒，史云大喊：“大家快离开，他要用水！”

　　话音未落，只见啸海的手已经擎起，短发飞扬，衣袂陡张，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就在一瞬间，洪水就像一面连天接地的翠绿色的墙像大家压了过来，所有的人都用自己的方式离开，当然韩贞没有动，可是，在他的四周形成一个无水的漩涡，他毫发无伤，而紫光顶，就此永远的沉入了海底.....

　　当这一切做完了，啸海尚且喘息着，而后看向韩贞，而韩贞一动也不动，眼睛里的光芒消失了，而后啸海看到了凉旗，凉旗对峙着啸海，简单的说道：“你从来不计后果吗？”

　　啸海也简单的回答：“后果只有一个，不管你怎么做都是一个后果，这是韩贞的家，不能被那个老东西当成一个监狱，保留在在水里会洗刷罪恶！”

　　凉旗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你想没想过会有多少人送命？”

　　啸海一笑：“我可以给他们陪葬！神使，不过，不是现在！”

　　凉旗是个不善于辩论的人，不过他倒是觉得啸海是个痛快人，同他年少活跃的外表有些不相称，所以，凉旗没有回答，而是一把揽住韩贞一瞬间就冲出了水面。

　　凉旗是神使，他看着这里的一片泽国，同样也看到了自己的随从驾驭的大船，凉旗想到了那些冥冥中让困扰他，那些琅嬛阁里被遗忘的古老书籍，那些艰涩难懂的符号，那些穿透人心的不断变化的带着诅咒的图形，这些会形成一种恶魔般的声音让他夜夜难眠，烈火被水淹没，凉旗在来到这里之前想到了这一句，所以，事先就安排人装上了这里的土著居民，他们告诉这些人救下他们的是最小的王子韩贞，凉旗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预言中的囚禁，会被解封，凉旗一直在寻求答案，一在回避事实，在真心和预言中徘徊逡巡。

　　此刻，凉旗带着韩贞，这个精美的‘玩偶’，凉旗了解他，他的每一块骨骼都充满了新生儿般的活跃，他的眼睛里有五光十色的光芒，可是现在，他几乎是‘死’的，凉旗决定把他带回百花胜境去，那里是开始，凉旗认为任何的轮回都会从开始处结束！

　　凉旗在自己的一处落脚地放下了韩贞，他受了伤，可是缺乏对伤口的痛觉，他甚至有些恐惧的看着凉旗，凉旗让自己的手变得很轻，并且不断的低语：“放轻松，放轻松，别这样！”

　　凉旗让韩贞仰面躺在一处优雅的，用竹子引流的池子里躺下，可是，韩贞浑身僵硬，手紧紧的攥着，身子无法让他躺下，凉旗不断的低语，不断的放松他的肌肉，让他躺下，而后凉旗从旁边抱住他，托着他的头，给他洗头发，凉旗觉得自己真的很傻，因为翻来覆去的只会说：“别这样，别这样，一切都会好起来，都会好起来！”

　　韩贞显然想配合凉旗，可是，他眼睛里没有光明，他只是顺从的点头，点头，不断的点头，凉旗此刻甚至希望韩贞能起来打自己一顿，可是，他却只是希望让自己好受一点儿而不断的回应自己的话，凉旗的手穿过韩贞长长的头发，清洗掉血迹，拂过他的身体，做同样的工作，而后给他擦干，换上干净的长袍，那是凉旗的衣服，是出入太雅的光明殿时穿着的，雪白的，长长的，飘逸的衣服，凉旗希望这样缺乏束缚的衣服能让韩贞觉得好受一点儿，可是有什么用呢？

　　韩贞站在凉旗的面前，突然轻声的说道：“神使，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俊英知道，我那么的在乎他，从来没怪过他，我很想念他！”说到这里，韩贞忽然崩溃了，抱住头，缩在一起，不断的摇头，“我都不能给俊英写封信，我不会通用语，他看不懂，怎么办？怎么办？”

　　凉旗跪到他旁边近乎痉挛的搂住他，“伤害，伤害.....贞，离开这里，离开这儿 ，快走！”可是，说完了，凉旗又仿佛反悔了似的近乎发疯的搂住韩贞脸颊蹭着他的头发：“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都不想那样的，可是谁能看到我的心啊....”

　　“凉旗，有时候命运是无法阻拦的，就像那晚我明明看到韩贞在林子里迷路，如果我去阻拦他，也许他不会看到你，可是，当时我却没有那么做，一直看着他向你的书阁走去，凉旗，如果，真的没办法的时候，就顺其自然呢吧，那样你的心也许就能看到回家的路呢.....”

　　凉旗抬起头，是凉月，他站在门口，他有伤痛，一定有，可是，总是不被看到，凉旗恢复了他惯有的表情，“带他走！”

　　凉月一笑：“去哪里呢？让这个孩子自己走走吧...”说完凉月就离开了。

　　凉旗看向韩贞，他瘦了....

　　韩贞漫无目的的走，没有方向的走，如果，我们只看到那初夏茂盛的树林，看到它们倒影在溪水里的美丽剪影，看到天空的晚霞，看到绚丽的落日，看到优美的归鸟，看到飘落在水里顺水而去的花瓣，以及傍晚薄薄的雾霭，而后看到溪水边一个踽踽独行的身影，白衣似雪，长带当风，黑发流云，当真可以说是赏心悦目的，所以说，风景有时候是骗人的....

　　凉月就在对面的山坡上立马不动，他注视着这边，如果说人们看到的凉月大多数时候都艳冠九州，那么此刻的凉月却带着卓然不群的男子气，雨扬自从上次与韩贞分别就一直在遥望和惦念中渡过，可是，这个时候，雨扬居然选择了回避，他在一个最隐秘的不被人看到的树影里，看着韩贞单薄的身影，忽然觉得，命运也许强迫自己走上另一条路，也许这条路是分离，可是，雨扬永远都知道自己的心在哪里，这也许就是雨扬最能平静的面对一切的原因吧......

　　啸海把紫光顶永远的留在了一片汪洋里，啸海现在坐在韩贞经过的一个古树的枝桠上思量，也许韩贞会永远都不原谅自己，因为自己亲手毁掉了他的家园，让韩贞变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他失去了父母，兄弟，朋友，而后是家园，啸海在夜露的湿气里，忽然觉得愤怒和心疼，这样的心让啸海在某种程度下又无惧无畏，总觉得韩贞的将来自己可以参与，这样即便是一个陪衬，也不会后悔！

　　这样的夜，沉闷而冗长，照着这几个不眠的少年，当然还有一些人不会入睡，他们在讨论着争霸，讨论着分配，讨论着阴谋，讨论着杀戮，在李志川由于过分华丽而显得阴郁的议事厅里，灯火通明，重要的人都在这里，史云是首座，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少年已经举足轻重，已经号令八方，他面带微笑，威而不怒，亲而难犯，他目光犀利，言语有力，只是，他对李志川的态度又是那样的恭敬谦卑，处处拥护，保全李志川的一切颜面，这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坤乾两州是牢不可破的联盟，任何反抗都是必要的，而且大家还可以得到一个讯息，东凌盛气凌人的时代似乎已经过去了.....

　　会议一直开到了月儿偏西，史云不骄不躁，不急不恼，比李志川更让人觉得亲切完美，除了史云的最亲信长河，恐怕，大家都认为史云在这里主宰着一切，可是长河在史云的眼睛里看到了，那种背离，史云变得难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