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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少年心事 ...

  •   雨扬的茶山连太雅有时候都会光顾,因为这里美,美到令人在纷纷扰扰中觉得此处可以获得救赎或者永生,那样一波连着一波的绿色,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香气,远处有雾,把这里润成一杯巨大的香飘四溢的茶盏,人就在这里徜徉,韩贞呆住了,“雨扬,你送给我的水是这里出来的对吗?”

      雨扬点点头:“是的,你喜欢吗?”

      “恩,我从来都没喝过那么好喝的水!”韩贞疾步的向前走着,似乎是寻香而去,似乎是踏梦而来,这么美啊,第一次觉得所有的心事都放下了,回头冲着雨扬笑:“为什么才带我来!”

      雨扬一直在原地站着,看着长发飘散衣袂飞扬的韩贞,心里柔情万种,追了上来,想挽住他的手,韩贞却顽皮的挣开他,“好笨啊!”

      雨扬扑了个空,却更开心了,指着韩贞:“你惹我的哦!”说罢再次扑向他,韩贞早窜到了茶山的另一垄。两个人就这样在一片碧波般的山水田园间追逐打闹,雨扬的茶山采茶女全是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而且全是处子,她们的手干净,雨扬是个非常有洁癖的人,走到一处茶棚,这里正在炒茶,有人见金雨扬来,忙上来行礼:“二世子!”

      雨扬挽着韩贞,有人把上好的茶献上来,雨扬捧着茶盏到韩贞的嘴边,韩贞浅尝了一口,立刻舒心的点点头,雨扬也尝了一口,点点头,笑道:“把这茶送到我哥哥那里去吧,还有派人给凉旗送去!”

      这里的人傻了似的只瞧着这茶盏,这个茶盏一向由这里的贝儿收管着,是雨扬的专属茶具,别人碰不得,二世子莫说跟别人同用一个茶盏喝茶,就算是有人不识相去他的行宫坐一坐,行宫里的桌椅板凳都会全部换掉,今日,这个水晶肠子玻璃人儿却自自然然的和一个梦影一样的少年共饮一杯。

      雨扬并未理会而是和韩贞携手走了,天高地阔,两个人都觉得相见的太晚,笑声像云彩一样漂浮在茶山的上空,韩贞终于可以放下戒备,甚至把自己一时的心事都放下了,韩贞完全没有想到,其实雨扬的力气非常的大,韩贞跑着跳到他后背的时候,他可以完全的撑住,而且可以把韩贞转的飞起来一样,韩贞那惊讶的表情可爱又好笑,雨扬教韩贞分辨茶的优劣,韩贞小心翼翼的靠近这些茶花,生怕会惊扰了它们,可是,他的长发还是碰掉了几个花骨朵,韩贞觉得很抱歉,雨扬一笑,把那几朵小花放在在手里,手轻轻一张,在他的手掌中,那几朵含苞的小花,轻盈的绽放了,而且闪着荧火一样的星光,韩贞愣住了,天暗了下来,这小小的光明的花朵慢慢的升腾而起,飘向了天际,韩贞举头望着,而后来看雨扬:“小雨,你是有魔力的!”雨扬一笑:“这个只是小戏法儿而已,我什么都不会只会这些花拳绣腿,希望你喜欢!”

      韩贞面对着雨扬,双手拉起他的双手,眼睛认真的看着他:“雨,不要那样妄自菲薄,看看刚才的小花,你让它们以最美的姿态开放了,而且让懂得它们的人欣赏了,这就是它们最完美的方式,有时候,花朵并不是为了果实,而是为了自在的呼吸和爱,它们一样会快乐,而雨你刚才就让它们得到了快乐!”

      雨扬略略的歪头端详着韩贞,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别这样,贞,这样的你会让人感到绝望!”

      “恩?”韩贞不太懂。

      雨扬拉着韩贞的手,又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一种无法割舍的绝望!”而后冲着韩贞一笑,也不管他听没听懂,而是自顾自的拉着他向前走了:“我喜欢你叫我雨,这是我最美好的名字!”

      茶山的顶叫做‘燕崖’,这里是个‘冻顶’盛产‘小石花茶’这是种带着雪水清冽的茶叶,还带着‘燕尾花’的清香,雨扬领着韩贞到了这里的一处小小的岩洞,韩贞已经深觉寒冷,雨扬知道他是从酷热之地来的,一定受不了这冷,果然,韩贞几乎是紧紧的依偎在雨扬的臂弯里,四下看着,“雨,这里为什么这么冷?你这么单薄受得了么?”

      雨扬一笑:“带你去看看我的小秘密!”

      韩贞跟着雨扬,到了岩洞里,这里虽然很小却五脏俱全,一方小小的床铺在那里,‘夜明石’此刻发出小小的光亮,满室的茶香,这里让人觉得一种异样的安宁,雨扬回头看看韩贞:“每次到坤洲来,我都会来这里,这里我觉得安静,很安静!”

      韩贞点点头,雨扬忽然蹦了起来,“啊,很冷啊,我们应该躺在被窝里!”韩贞还没明白,雨扬已经拉着他跳到了那张小床上,拉起一条雪白的‘坤雅丝’的被子,兜头把两个人蒙了起来,韩贞‘啊’了一声,骂道:“你这个坏小子!”两个人在被子里钻来钻去,好不容易找到了被头,都被憋坏了,所以,一起出来喘气,韩贞推了雨扬一下,雨扬又推了韩贞一下,谁也不说话,你推我我推你,只是不说话,好像非得弄倒一个算数儿,最后还是韩贞憋不住,先乐出来,雨扬‘哈’的一蹦:“输啦,输啦!”

      韩贞也‘哇哇’大叫隔着被子抱着雨扬,两个人相互搂着相互瞪着大眼睛,孩子似的大叫,而后又蹦起来,在床上一起跳来跳去的,嘴里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喊什么东西,不过两个人却兴高采烈,最后终于都累了,笑着撂倒在床上,韩贞爱笑,雨扬则很少笑,不过今天两个人都笑了那么多,以至于韩贞停不下来,雨扬看着在‘夜明石’氤氲光芒中的韩贞,伸出手去为他整理凌乱的头发,可是,韩贞却来咬他的手,雨扬一愣也过来咬他,最后韩贞再次失败,被雨扬咬了一口,立刻‘嘶’了一声,自己捂住,雨扬大惊,扑过来:“怎么了?我看看?”!韩贞拉下脸不肯,雨扬急了一把拽开,把韩贞拉了过来,两个人头挨着头,一起看韩贞被咬的右手,没见如何,雨扬仔细的低头:“没见怎么样嘛!”韩贞歪头瞧瞧他,忽然促狭的而又轻声的说:“骗你哒!”雨扬又一愣,心里不知道怎么的那么开心,韩贞的戒备一点也没有了,雨扬点点他的鼻子,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亲亲热热的靠到一起。

      雨扬拉起被子,两个人像两只过冬的小熊缩在一起,共同蒙着一副被子,轻轻的摇来摇去的,雨扬在韩贞的耳边轻声的说:“贞,给我唱支歌吧”

      “我不会!”

      “小时候的歌...”

      “唱不好,都忘记了,你给我唱一个!”

      雨扬想了想:“好吧,听着,是小时候的歌,哥哥,我还有凉旗常常在一起唱...”

      韩贞窝在雨扬的怀里抬起头:“我想听!”

      雨扬调整了一下位置,让两个人更舒服些,“我唱喽!

      小娃娃呀,头戴花呀,

      月儿美呀,美不过他呀,

      将来花冠摘下去,带齐金冠坐天下呀,

      酒窝笑啊,泪藏下呀,

      得了天下有啥夸呀,夜夜空牵挂...

      小娃娃呀,骑竹马呀,

      生就是花呀,谁能比的下呀,

      一天花冠戴起来,骑着快马走天涯呀,

      双生石啊,破茧出呀,

      失了花冠有啥怕呀,朝朝满逍遥呀....

      小娃娃呀,肋生翼呀,

      神仙的骨呀,光芒大呀,

      有朝羽翼脱下去,一唱遍天下呀,

      千人祭啊,万人觐呀,

      跪跪拜拜不珍惜呀,暮暮琴声哀呀....

      雨扬的声音空阔而动人,像纷繁的花瓣绚丽而耀眼,韩贞听的愣在那里,半响都回不过神来,并不能完全听懂雨扬的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感到那么的悲伤,雨扬也怔忪在这首儿歌里,想想唱这首歌的时候,兄弟三个真的很小啊,如今唱给韩贞听,竟然那么的悲伤,韩贞扬起手,向后搂住雨扬的脖子,梦语似的说道:”雨,说些别的事情吧,我喜欢听!“

      于是雨扬收回了心神,给韩贞讲童年那些有趣的事情,韩贞跟着轻声的笑,笑着笑着,雨扬觉得臂弯就沉了,低头看看,原来他睡着了,那是一张那样无辜,单纯,干净,甚至带着孩子气的脸,雨扬忽然觉得一股强大的悲伤击中自己,这么多年,到底为了什么而生存呢?永恒的生命如果没有刻骨的记忆,那么这么多的岁月竟然没有留恋和珍惜,而自己的一切随着‘百花胜境’那排山倒海的雪剑复苏了,当那个少年被这些雪剑攻击的时候,雨扬觉得人生才刚刚开始,这样一想,雨扬的心平静而幸福,原来,爱不是轰轰烈烈的燃烧而是相拥时内心的平静,这样的平静,雨扬刚刚才拥有,并且不希望失去,夜就在这个时候笼罩了整个‘空’...

      雨扬一直没有睡,他的睡眠很少,因为他觉得睡和死了差不多,对于一个永恒的生命,真的不用太在乎时间的消耗,可是雨扬的心事太多,所以,他几乎每日都被自己的质问所牵绊,雨扬和凉月是同父异母,母亲生下他就死了,所以他对自己的母亲没有认知,而凉月又讳莫如深,父亲也是,凉月非常的疼爱雨扬,不但是疼爱简直说是密不透风的保护,可是,雨扬的后肩生就有一道奇异的花纹,凉月严令雨扬在任何时候都不可以裸露自己的肩膀,所以,这道花纹除了父亲,凉月,凉旗别人是不知道的,这里头有渊源,因为这个凉月不允许任何人过问雨扬的身世,雨扬知道凉月的保护和厚爱,雨扬几乎是生活在一种真空的爱里,并且,一直是那么用心的生活在这份爱里,包括凉旗,虽然年纪很小,可是凉旗也保护着雨扬,凉月那样的累,背负了那么多的东西,可是,他咬牙不松口,他话语狠毒,从来不给别人留后路,也不给自己留后路,雨扬心疼自己这个哥哥,可是没有勇气去冲破这份爱,就这样纠结了上千年,如今,雨扬不知道凉月还能撑多久,而自己似乎不想撑下去了...

      ‘空’的夜色来的缓慢而沉着,俊廷回宫的时候,没看到韩贞,流烟回禀说是雨扬大人接走了,大家都秉着呼吸偷眼瞧着俊廷,俊廷脸色越来越黑,坐在椅子上,小墨能看出来,怯怯生生的去靠着俊廷的腿,俊廷低头看看,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抱起小墨,小墨仰头看俊廷,那眼神像韩贞一样带着羞涩和一点点疑问,俊廷终于软下来,叹了口气,“知道了,他高兴就好!”

      大家松了口气,听到有人禀道:“姨娘娘驾到!”俊廷起身,来的人是裕利,俊廷几乎是裕利一手带大的,所以见她如母亲一样上来挽着裕利的手:“姨娘不是回西和了么?怎么回来了?我父亲好吗?”

      裕利哼了一声:“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我懒得瞧他,不是看你娘死的早,我才懒得管你们爷们儿的事,你老子不见了,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俊廷也无所谓,自己的老子是个老顽童,一天到晚‘疯疯癫癫’的经常无故失踪,不过,他老子倒是和凉月的关系很好,因为凉月很多时候也是‘疯疯癫癫’的,两个人好在一起打嘴仗,俊廷再次叹气:“他愿意去哪儿玩儿就去哪儿玩儿吧,他忙碌了一辈子,也累了!”

      裕利倒是愣住了,俊廷一向脾气暴躁,心里心疼他老子,却经常和他老子吵架,一提到他父亲的事,必然跳脚的喊,今日却态度平和,俊廷向下人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屋子里剩下他们两个,俊廷搀扶裕利坐下,声音平静而内敛,“姨娘,我从前好像做的都不对,总是发脾气,我以为我的一辈子就这样了,可是中途我遇到了一个人,他让我学会了隐忍和坚持,平和的对待别人,爱一个人,就要去帮他做一切事情,而在‘空’,弱肉强食,只有一个道理是真的,就是胜者为王败者寇,一切规矩都是赢的人制定的,要拿到想要的东西,就是要变强,姨娘,如果有一天我出事了,你要陪着我父亲,告诉他,我很爱他!”

      裕利一把搂住俊廷,急惶惶的说道:“我的好孩子,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做的很好,虽然从前你也任性做错了许多的事情,可是,只要明白了就好,今日我见了你常常提的那个人,他是个好孩子,我认识他的母亲,他很像他的母亲,他和辛夷一样,都是宁可伤害自己也不会去伤害别人,你如果是为了你父亲好,那么好好的统治西和,如果你为了他好,就想办法把他和他母亲接到西和去!”

      “姨娘觉得事情就那么简单吗?不是的,从前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现在的事情,我一定要给他一个说法!”

      裕利颓然的放开俊廷,喃喃说道:“孩子,你要怎么样?坤洲不太平,不要捅破窗户纸,这里就是这样,捂住就好了,事情都桶开,不是结局,而是灾难!”

      俊廷笑了:“那就大家一起承受灾难,而不是让韩贞一个人来承受!”

      “小俊,你听姨娘一句话,你没见过辛夷,你没看见过她的微笑,那时令天地都动容的微笑,她愿意背负这些,好孩子,听话,我见过乾洲的太子,这个孩子也入了魔障,我知道硬闯‘龙章山’是他一手策划的,他如今不断的集结和扩充自己的势力,他要做什么,我还不太清楚,但是,我知道,这个孩子要有所行动,不要裹挟到里面去!”

      俊廷目光如电看向裕利:“姨娘,史云不是从前的史云了,从前的他单纯而快乐,他父亲替他挡风挡雨,如今,他却走到了台前,他从早就和韩贞认识,而且感情要比我还要深,可是,自从韩贞来这里,他只见过韩贞一面,就再也没主动的来找过他,我之所以让韩贞在我这里,就是因为第一要保护他,第二看看所有人的动向,史云已经在我之前行动了,我不会输,好了,姨娘我要做的事情,没有半途而废过!姨娘保重!”说罢,俊廷点了点头,大步离开了。

      裕利心如刀绞,看着俊廷的背影,却无能为力。

      俊廷的马队一路向北,很快就经过东凌的行宫处,俊廷勒住马头,抬眼向着那里眺望,马队随着他停下,俊廷长久的望着东凌的殿宇,他的得力侍卫——秭归,看了看,灯火通明的东凌宫,说道:“王爷,我们上去替您接韩贞大人回去!”

      俊廷摇摇头:“不必了,韩贞他不快乐,起码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快乐,他有心事,我不会说好听的,也不会揣摩别人的心事,让金雨扬陪着他吧,不过帮我看着凉月,他那个人脾气比我还坏,如果他欺负韩贞,回禀给我!”

      “王爷,这样不是很辛苦?”

      俊廷扬鞭打马:“费什么话,走吧,做正经事!”说罢,一路人马扬尘而去。

      夜真是越来越深了,没有月亮,所以,俊廷的马队像一阵黑色的被狂风席卷的沙丘,瞬间不知去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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