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七言》紫袍客

22、少年心

　　流烟的话都是无心，可是对于韩贞不吝于五雷轰顶，一时间连招呼都忘了打，独自抱着小墨离开了，没走多远就觉得翻江倒海的恶心，而后就趴在长廊上开始干呕，小墨吓疯了，急的吱吱直叫，甚至于无计可施开始撕扯韩贞的头发，韩贞也着急，越发的眼泪汪汪的不得要领，只是趴在那里干呕，还断断续续的说道：“小墨，乖...乖的，不闹，没事....没事...”

　　流烟等人见韩贞离开时，神色异常，都一路跟了过来，看到韩贞在这里，吓得各个扑过来，“哥哥，怎么了？怎么了？快去快去传大夫！”

　　韩贞拉住流烟：“不要了，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叫大夫，俊廷知道了又该小题大做了，不要...不要的...”

　　流烟等人也不违拗他，只是七手八脚的上来给他抚背，正这个时候，就听到嘈嘈杂杂的声音，一帮子的人一路撕扯着过来，韩贞难受的抬起头来看，流烟大怒，扬声骂道：“作死的一群东西，眼里还有人么？大人这里难受，你们嚷的什么？”

　　来的人是外阁的总管，可是流烟又是什么人？俊廷的贴身大宫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些人吓得忙行礼，韩贞定睛一看，是几个外阁的男仆还有几个穿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外阁总管上来求救：“流烟姑娘，这不是‘大媒’来给王爷提亲来了么？怎么说都要让王爷见见画谱，我们怎么说也不肯走！”

　　流烟已经是柳眉倒竖，瞧着那几个‘大媒’，那些所谓的大媒都是‘坤洲’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和各个领主大户相互勾连的，专门给这些强者保媒拉纤儿，然后借着势力再张扬自己的名声，这些人是不好惹的。

　　流烟可不怕这个，冷哼一声，扶着韩贞，冲下面的这些小侍女使了个眼色，这些小侍女也都过来簇拥着韩贞，流烟用帕子给他擦了擦嘴，又侍奉他用清水漱了口，而后连看都没看这些人一眼，只是给韩贞抚胸口：“大人，我们去偏厅，你先歇着，我去应付她们！”

　　韩贞点点头，温和的说道：“流烟，俊廷的这些事情都是大事，你要好好的办，不要耽搁了。”

　　流烟还未答话，却有一个大媒如一大包棉絮一样过来，用扇子拍了一下韩贞：“我的乖乖，这是哪位？瞧瞧多会说话，一定是做得了主的人，我们就和他说！”

　　流烟飞起一掌打在她的手上：“你个贼婆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你要是惊了大人的驾，我让你没个全乎尸首！”

　　这些婆子却不听，只一窝蜂的围上来缠着韩贞说东说西的，韩贞哪见过这个阵势，本来坤乾语就不够用，这样一闹，再加上胃里难受一时句句慢半拍，缠绕的让人心烦，此刻瞧着这些人，心里焦躁不堪，脸色青白，突然想到了凉月，这位殿下虽然是个男人，韩贞是瞧不惯男人似他那般花枝招展的，可是此刻，韩贞不由得想，凉月也是摇一把扇子确是风华绝代说不出的好看，而这些人为何摇的这般让人心烦？

　　就这个时候，听到一声：“呀，闹什么闹？没王法了吗？”

　　大家一瞧，一位身穿暗色流云花儿，头戴凤翅金冠的贵妇过来，流烟眼前一亮忙过去：“姨奶奶来了，快分解分解吧。”

　　来的人气度雍容，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太太，只是眉宇间颇多丈夫气，她先看韩贞：“这位便是我们俊廷嘴里说的天下第一的哥哥么？今日见了真是一丝不差！”

　　韩贞忙行了礼，流烟笑着说：“大人，这位便是我们的姨奶奶，是王爷的小姨！”这位小姨不是别人正是裕利长公主。她接着瞄了瞄这些人，“进偏殿吧，在这里成什么体统？”说罢，上来挽着韩贞的手，笑盈盈的说道：“你母亲好么？”

　　韩贞本来就瞧着她亲切，没想到她竟然认识自己的母亲，一时更是欢喜异常：“姨奶奶认识我母亲？”

　　裕利点点头，目光深远，叹息道：“那是当年的事情啊，在整个‘空’再无一个比你母亲更善良更美丽的女人了，我们曾经一起谈诗论画，可惜...”裕利摇摇头：“人生叵测，人心不古，再无当年的时光了，你是她的儿子很像她，就叫我一声姨娘吧！”

　　“姨娘”

　　一行人说着到了偏殿，裕利把韩贞拉在身边儿，并排坐在太妃椅上，裕利平了平气息：“你们说说吧，给我们俊廷说的是哪家的姑娘？”

　　于是，这些人都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期间又说道‘裲裆大街’的事情，裕利没言语，韩贞拉拉裕利的袖子，小声的问道：“姨娘，什么叫肌肤之亲呢？”

　　裕利一笑，抚摸着韩贞的颈子，亲昵的说道：“辛夷仍然是那样的出尘脱俗啊，孩子这个年纪便什么也不知道。”不过裕利也觉得这些事不好开口说，便看向这些大媒：“你们都是这行的行家，给我的外甥说说！”

　　流烟等人虽然年纪小，可是都是怀春少女对这些事是心知肚明的，都面上一红，嘀咕道：“姨奶奶...”裕利却拍着韩贞的手：“婢子们下去吧，听什么？”

　　那为首的棉花包一样的‘大媒’矫情的摇了摇扇子：“姨娘娘真是，这个怎么好出口！”

　　另一个细脚伶仃的仿佛一些枯枝子搭起来的人儿似的，满身绫罗，环佩叮当，仿佛过来一棵珊瑚：她大暴牙一呲：“胡姐姐真小家子气，给这位少爷解释又怕什么，还少女样的腼腆起来了！”说罢点手叫韩贞，韩贞懵懵懂懂的过去，这个婆子从怀里掏出几绢子来，好死不死的这个婆子，给韩贞挑出一张‘春宫图’不是别的，确是一僧一尼在一起胡搞，更要死的是，这两个人的姿势是背后的，那尼姑光头，和尚也光头，两个人都趴着，也瞧不见那姑子的胸部，只赤条条的趴在一起进行□□。

　　韩贞误以为是两个男人，这不正和自己与郑允浩的姿势一样么？韩贞此刻脸色灰白，一把掷开这图而后脸红的几乎都到了脖子：“这个....这个....”说这话的时候简直有些无地自容，裕利以为他是少年不更事，所以，笑着说：“孩子过来，这个便是肌肤之亲！”

　　韩贞逃似的到了裕利身边儿，把头躲到裕利的背后，浑身直发抖，所有人没见过一个男人见这个吓成这样的，越发觉得他天真的可爱，尤其是他那小模样紧张的几乎拧出水来，都笑了起来....

　　这些事情只外人不知，韩贞却一下冰一下火的煎熬着，饭也不好好吃了，俊廷回来的时候，韩贞也是强作欢颜，不过俊廷最近忙的不可开交，也不知道忙什么，也没太注意韩贞的异常，不过韩贞倒是觉得万幸，如果真的被俊廷发现可要如何？

　　韩贞坐在‘观花楼’，此刻正是春天最好的时候，观花楼的花开得铺天盖地的，压迫的韩贞呼吸都困难。小墨似乎感应到他的不开心，不声不响的搂着他，时不时的用它冰凉的小鼻子拱韩贞的下巴，韩贞把头窝在小墨的绒毛里，完全不得章法，就这样的时候，听传：“韩贞大人，东陵的雨扬大人来看您了！”

　　韩贞恹恹的低头看，雨扬已经进来，看到坐在楼上的韩贞本来一笑，而后就皱眉了，很快的上楼来，雨扬没等韩贞说话便到了他跟前，托起他的下巴：“你怎么了？”

　　“没事。”

　　“骗我，贞，到底怎么了？你看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雨扬声音温柔，拉着韩贞坐下，目光也是温柔的：“贞，你生病了？这么瘦？”

　　“没有，雨扬，你说我要是丢了我父母的人该怎么办？”

　　雨扬目光一闪：“傻瓜，怎么会？近日的事情确实纷乱如麻，但是，我一件件都看着，贞每一件都不辱使命，哪来的你说的事情？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吗？”

　　韩贞摇摇头，只是不开心，雨扬抚摸了一下韩贞的头发：“我带你去散散心，不要老闷在家里。”韩贞默然的抬起头，雨扬目光温柔稳定，不由分说的拉着韩贞：“走吧！”

　　韩贞推辞不过，把小墨交给流烟，和雨扬一起走了，雨扬不爱骑马，说那样对保持优美的腿形没有好处，一向都是乘辇或者轿，根据时令的不同更换，今日的青竹材质，四面轻纱，纱上是百花图，浅浅的飘扬，只有这样的轿子才配的上雨扬，但凡这顶轿子一出来，必然惊动许多人，大多是怀春的少女或者情萌的少年，当然也有许多慕名的人，来一睹东凌二世子的绝世容颜，雨扬习惯了，面上全无表情，却也不是傲慢，而是一种高贵的家族长期以来培养的从容，越是这种端然冷漠的气质越是吸引人，韩贞还不习惯这样隆重的注视，略显惊慌，不过，这样的惊慌配上他素淡的衣装，倒显得他比雨扬还要柔弱俊俏，雨扬完全不在乎周围人的眼光，他冲着韩贞一笑，而后就坐直了身子，毫无芥蒂的伸手扣住韩贞的右手，雨扬的手干燥稳定，而且筋脉极其结实，能包裹韩贞的手，所以带给韩贞一种温暖的安定。

　　雨扬没说话，就这么和韩贞扣着十指，但是他的拇指却轻轻的抚摸韩贞的虎口部分——这里有一处疤痕，韩贞略带羞涩的看看雨扬，雨扬仍旧目视前方，却淡淡的说：“贞，记着一句话，从此，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韩贞没听清楚，所以“恩？”了一声，这个样子真漂亮，尤其是他那不谙世事的眼睛，但是雨扬没有扭头，很多事都在心里，雨扬生就是个冷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