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autiful Kisses》时以

49、For You

　　湿潮海风里馥郁清冷的拥抱，小心温柔环绕手腕的指腹，轻声轻语间的包容迁就，滂沱大雨里的无声相视，隆冬雪夜中的玫瑰花与生日愿望。

　　他身处其中，日濡月染，再无法自拔。

　　陆隽偏过头去看，在人来人往里寻找。

　　那人内里衬着深灰高领，外一件白色羽绒服，高瘦身格站在春雪压枝的树下，天光虚消景色里，是第一眼就能让他真诚驻足去观视的人。

　　更是，去为之心动的人。

　　怎么不叫喜欢呢？

　　“已经有一个很心动的对象了。”他转过身，弯腰将手中鸭子雪球往坛边放去，声音很轻，充盈早春而来的柔和。

　　压在夹中雪层的手指微不可察蜷缩，划陷一道不深不浅痕迹，陈禾宜垂下头，呼吸不可抑制微窒。

　　几簇染雪绿枝矮矮斜伸下，在似雾空气中被偶尔冒出的风撩动，枝叶瑟动，浅薄雪絮便簌簌而落，懵懂葱绿由枝尖垂抹。

　　少许雪碎跌落在陈禾宜肩头，突兀令她绷起肩胛，鼻息洇入湿冷，轻轻抽吸几瞬。

　　“那很好啊，”拢紧的指骨压在夹子边缘，力度深时细微钝痛触及，陈禾宜眼睫浸濡雪化后的湿，难耐下搭，声腔很轻，“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

　　“确实很优秀。”陆隽放下新夹好的雪球，静静瞧着，突然笑了声。

　　陈禾宜温吞回头去看他，她听见那声带着笑意，只是从喉管里涌上，从鼻息里袭出的短促声响。

　　随意清点鸭子数量，觉着应该差不多，陆隽直起上半身，手掌往回收时雪球夹柄身向上翘，最后稳稳挨住他手臂边。

　　他与她对视，唇边缀着笑:“我还有事，你自己慢慢玩吧。”

　　说完递过手里雪球夹，等她接过后，打个招呼便转身离开。

　　透净雪雾里，陈禾宜嗅到他身上刚离近时的燥涩香，沈湎冷凉焚烬气。

　　又仿佛清河浮水里游曳的数盏睡莲，袅袅濯熏。

　　握住柄身的手指一紧，陈禾宜目视他愈走愈远的背影，最终迫出一声释怀的笑。

　　恭喜啊。

　　——

　　离开去找人的陆隽仗着身高优势很快看见夏至深，见人站在另一侧出口最上处台阶，他停在下面抬头往上看。

　　“干嘛呢你在上面？”

　　站上面叶密枝繁树下的夏至深注意到他，将手机锁屏放进口袋，身肩放松一展，手抬起时两根指骨往回勾。

　　面容灼笑，示意他上来。

　　“唤小狗呢你。”看清这人动作，陆隽蹙眉，边气哼哼吐槽边往上迈脚。

　　垂落的眼神跟随他朝上走的脚步移动，虽然没听清他的话，但夏至深读懂了他的嘴型。

　　眼尾往下一弯，他不紧不慢开口:“唤猫。”

　　“……？”刚站稳的陆隽显然不可置信，惊疑地上上下下审视面前人好几遍，随即恍然大悟，“原来你把我当猫养呢？”

　　“有什么问题吗？”注意到他帽子有些歪，夏至深手指搭上理正，不以为意回答道。

　　已经习以为常他的照顾，陆隽只是有些震惊，然后星星点点的难为情和煦愉上涌。

　　“没问题行了吧。”抬指揩了瞬耳朵，陆隽不太好意思，随意往下面瞟去一眼，突然注意到什么，先斩后奏的心虚感便弥漫开来。

　　“那个，”他已经准备好认错，脸色严肃又不失尴尬，“你的恐龙被我做主送人了。”

　　知道这种行为不好，陆隽当时只想找回面子顺便气气他，现在回想起才知道有多不尊重人。

　　“我知道，”见他如犯了错耷拉尾巴的猫猫，夏至深觉得好笑，“他们要拿的都问过我了。”

　　说着将手掌覆在他发顶，蓬软发丝在指尖拂过，心都软和下来。

　　其实也就几秒钟的事情，感受到修削手指穿过发缝，指腹温度压落在皮肤上，像揉小动物一样温柔。

　　陆隽抿抿唇，随意抬掌抓了两把头发，岔开话题:“刚找你的女生是许惊玫吧。”

　　睫羽搭落，夏至深眼神轻微一动，轻声应道:“嗯。”

　　——

　　夏至深侧身让出空间给过路人，刚往前走了几步，眼帘一掀，容色明艳的女生站在面前。

　　步伐顿住，他只是抬眼看去没出声。

　　“夏至深，”女生笑晏晏模样的确招惹侧目，距离不远不近，勾翘的眼尾揉散笑，“我叫许惊玫，你……”

　　静谧空白截断，又无谓落下。

　　“记得我吗？”

　　“记得。”夏至深记性不差，对她有印象，眼锋敛淡些许，“有什么事吗？”

　　幅度不重踮了瞬脚，许惊玫感触到脚腕边浮游的裙摆面料，下颚朝上勾，望进他琥珀褐眼瞳里。

　　见他第一面是在军训，夏日操练中途休憩，她正折叠湿纸巾对着小方镜擦拭脸颊沁泌出的汗珠。

　　随意往上一撩眼睫时，他的身影出现在她视野里。

　　各班都派出人去主席台那边搬水，他和他们班其他人走在后面，身形高挑，黑色腰带扎在腰间，束显劲瘦窄度。

　　军训帽被摘下，漆黑发梢在热切阳光里曝成金灿晕色，清利侧脸轮廓被光线描摹得单薄。

　　许惊玫只觉得那时候，心跳幅度也被模糊了去。

　　当即拍板，这种颜值的男生才配得上她。

　　于是她便有意无意向周围人打听他的消息，逐渐拼凑起一个完整形象。

　　尖子班副班长，人高又帅成绩好。

　　下定决心后，精心在网上缝缝补补出一封酸掉牙的情书，配了帖完美无瑕的信封。

　　找到他的帅哥同桌，帮忙送去。

　　没想到这人稳如泰山八风不动，自己的信和照片都石沉大海。

　　其实许惊玫自身不算特别主动的个性，而且还是第一次表白，要不是看在这小伙子长相戳到她每一个审美点，她情书都懒得抄。

　　于是在敌不动我不动的情况下僵持遗忘一年多，直到这次意外遇见，恍惚想起还有这么一号人物，才心血来潮前来试探询问。

　　她卷翘的睫往上轻掀，声色俱俏:“你有女朋友吗？”

　　冷燥的风漫不经心穿过，夏至深却是眼皮一跳，反应两秒后才回答:“没有。”

　　“但是有喜欢的人。”

　　两句话落，刚还轻松的神经蓦地扯紧，许惊玫迟愣眨动眼睫，釉上笑意的眼尾缓慢耷拉下去。

　　像是泄了气，她头一次表白便出师不利惨遇滑铁卢，但许惊玫有个利落干脆的性子，说清楚后便不再打扰。

　　但毕竟被拒绝，脸色算不得多好，她只得干巴巴说了句:“希望你如愿以偿。”

　　话落，拢了拢有些散乱的长卷发，许惊玫整理好情绪，腰背立起娉婷弧度，转身离开，脚边长曳裙摆在栗色大衣下漾起。

　　夏至深站在原地，无意抬手蹭过额角，眼睑微敛下情绪不深一笑。

　　“谢谢。”

　　——

　　“你能不能早点儿回来？”思绪突然蹦到竞赛这茬，陆隽不高兴地蹭过去，痴心妄想打商量。

　　“？”

　　被突然凑近的人和莫名其妙的话惊得怔住，夏至深掀眼睨他。

　　见他瞥眼过来的疑惑不解，陆隽抬手摸摸他头，直接胡诌了句:“你不回来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主打的就是一个内疚感。

　　“不信。”

　　夏至深甩出短短两个字，一脸冷漠。

　　“夏俏俏！”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气得陆隽口不择言。

　　“……？”听清时夏至深不可置信，随即反应过后戏谑笑了，“你叫我什么？”

　　没想到竟然一时嘴快将给他的备注喊了出来，陆隽哑然，快要燎天架势的尴尬与沉默令他踌躇不安。

　　日光半明半昧的树翳下，顶着实在找不出蹩脚借口的压力，陆隽抬眼盯住他，好声好气提议打商量道:“要不你也给我取个？”

　　“行啊。”都毛遂自荐了，夏至深也不好拂人面子，腔调里凝着些忍俊不禁，尾音撩扬略轻。

　　“陆猫猫。”

　　水阁台这边人声聒噪沸热，与清冷末冬气息格格不符，飞舞雪絮与流散影像如被一堵透明薄质的墙隔绝，光影幢幢。

　　须臾后，一粒纤细碎雪拓上眼尾，陆隽目光轻眨，掩在羽绒服里的脖颈间，喉结缓慢上下滚动一遭。

　　不知所措后情绪似笑似恼，陆隽转头舔了下唇角，又笑着扭头回来看他，眼眸弯成月牙:“行，还是你厉害。”

　　这一声叠词喊出来，心里激动得咕噜咕噜好似在冒泡泡。

　　脚步跨近，陆隽双手按握住他两边肩头，抑住笑时又提要求:“你再叫我一声。”

　　感受到肩头羽绒服按压进的指掌力度，夏至深偏头睨了眼，沉默瞬后哂笑一息，满足他愿望。

　　“陆猫猫。”

　　“再喊一声听听。”

　　“猫猫。”

　　“还要听。”

　　“……猫猫。”

　　“我还……”

　　“差不多行了，”再好脾气也经不起他这样得寸进尺，夏至深抬手握住他腕将人拉开，语气平淡间裹挟几许不善，“惯得你。”

　　想了想，多一巴掌不如少一巴掌，陆隽没再闹他，背过两只手，在难掩雀跃乱动。

　　手指扯正被陆隽揉乱的衣肩，夏至深扬首瞧他:“走，去外面吃饭。”

　　陆隽跟在他身后，后知后觉从兜里勾出手机，滑亮屏幕时道:“才十一点，这么早？”

　　“饿了。”慢条斯理的一声回。

　　“那走！”斩钉截铁的一声应。

　　下午，陆隽和班上同学去送要参加竞赛的人，其他班参加竞赛的人陆陆续续跟上。

　　带队老师拿着单子清点人数，等候的大巴于后校门马路边，依旧在飘洒的雪陷进密集车流中。

　　“垚子我会想你的呜呜呜……”久别重逢又遭分别的朱文杰一把抱住林垚，一把鼻涕一把泪，“去了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

　　“老子没进去！”

　　被强硬拥抱的林垚生无可恋，垮着一张脸无用挣扎:“我操，长楞个壮搞莫子？！”

　　“打鬼子啊。”说着便松开他，朱文杰向他秀了把藏在羽绒服里的肌肉。

　　“莫跟老子两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