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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雷霆暴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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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跟组导演的一声哼唧拐出了十八道弯,用全身的细胞拒绝着顾百川的要求。
“啧!”顾百川砸么了下嘴,“我就从自己钱包里抽一张五十的,绝对不多拿!”
“不行!不行!”跟组导演还是不停地摇头,“节目组有规定,你在开始这次变形之旅开始之前也保证过遵守节目规则的!”
“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呀!”顾百川皱着眉头,“这样,三十!”
“不行不行!”跟组导演说着就要摇上车窗。
“十块!”顾百川扒着车窗的边缘。
“真不行!”
车窗是手摇的,顾百川用胳膊一卡,跟组导演就摇不动了。
“那我没饭吃咋办?”
“你可以去找你田爸田妈。”
“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
“顾百川,把手放开,你这样拦着车窗很危险!”
“危险?你不摇不就不危险了么?”
“节目组真的有规定,请遵守规定!”
顾百川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他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和一个人好言好语过,但跟组导演就是死啃规定,真是堵心堵到了天边子那头。
“你再敢摇一下……”顾百川怒戾着伸出手指指着跟组导演的头,“……我就弄死你!”
跟组导演见顾百川这架势是又要“起义”一波,生物的自我防卫意识让他赶紧摇上了车窗以求自保。
好家伙,随着车窗“碰”的一声闭合,顾百川算是被点燃了火引子,攥紧了的拳头嘎吱嘎吱发出骨节的摩擦声。
“我数仨数!你——给我下来!”顾百川压制着在爆发边缘的情绪怒吼着。
“三——”
跟组导演赶紧拿出手机,颤抖着拨通电话打给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三——”
跟组导演蜷缩着身子看着车外的顾百川,突然想起英雄联盟里绿巨人浩克变身前的样子。
“一——”
最后一个数字的尾音被顾百川拉得极长,他是故意在给跟组导演机会。
倒数收尾,跟组导演看到顾百川竟然走远了,自己长舒一口气,抹了下额头上的汗,以为他逼胁无果自动放弃另找他法去了。
“喂!导演?”手机那头传来节目组人员的声音。
“奥!没事儿了!”
跟组导演见顾百川从地上拾了个东西,在手上颠了颠,隔着挡风玻璃眯眼看,好像是块砖头。
顾百川他又走回来了!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板砖走来了!
“别挂!有事儿!有事儿!快来人!顾百川拿板砖了!”跟组导演吓得脸上的肉都在颤抖。
跟组导演手忙脚乱地好不容易拉开了面包车的门,探出头想往外逃,顾百川像个飞鸟似的几个箭步就冲了上来,就差一个胳膊的距离,顾百川手里的板砖就抡到自己的头上了。
果然应激反应在一定条件下还是非常有用处的,跟组导演一个乌龟缩壳就缩回了车里,感谢车门此刻像德芙一样纵享丝滑,稍微一用力就被重新拉上把顾百川挡在了外面。
顾百川猩红着眼怔住了两秒,跟组导演心存侥幸地以为顾百川善心发现决定放自己一马,可就在时间静止的两秒后,顾百川手中的板砖一个流星坠地球拍到了车玻璃上。
跟组导演导演半个身子已经爬到了面包车的后半截,在玻璃破碎的那一刻,感觉到有大块的玻璃碎片甩到自己的脚脖子上。
板砖破窗而入随着稀碎的玻璃碴子掉落到车厢内,跟组导演蜷缩着身子躲在车厢的最后,他怕啊!顾百川要是真不要命和自己火拼,自己这身子骨哪能承受得住!
顾百川把胳膊伸进车窗打开车门,一只脚迈上车子的那一刻,跟组导演感觉车身都颤抖了一下,这哪是人,简直就是一只心性残暴茹毛饮血的史诗级霸王龙!
庆幸的是,跟组导演透过挡风玻璃已经看见大批节目组人员朝这边小跑了过来,他心里那叫一个急!快跑两步!快跑两步啊!跑慢了,我就小命没了!
顾百川低着头一步一步地在车厢内向跟组导演逼近,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个心跳,一步一个惊悚!
各组导演看着此刻在自己眼中龟速一样缓慢移动的节目组人员,感觉生命已经到了绝望的尽头,闭上眼等待着被处刑的一刻。
一秒,两秒,三秒……
假如生命只剩下三秒,我愿意一秒献给青春,一秒献给祖国,一秒献给伟大的革命事业,如果能够延长这个期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
此刻我回首着往事,没有因碌碌无为而羞耻,也没有因虚度年华而悔恨,我把我全部的生命都献给了《变形记》节目的拍摄录制,我不后悔,但如果能够重来一次的话,我再也不要过这样的人生!
再见了妈妈,今天我就要远航,别为我担心我有快乐和智慧的桨……
优美的旋律在耳边想起,跟组导演仿佛已经看到了天堂的模样,一束光柱打在自己面前,里面走出一个人,双手扣十,面色微笑。
“你是天使么?”跟组导演问。
“是啊。”天使温润祥和。
“你是来接我的么?”
“跟我走吧!”
跟组导演伸出手,感觉从所未有的宽慰轻松,指尖快要触到天使的那一刻,自己却被强-暴般地搜摸起来。
睁开眼,眼前不是天堂,和煦的光明也全都消失不见,自己仍然在车厢里,没有天使,是雷霆暴怒的顾百川!
跟组导演以为自己会被顾百川像砸破铜烂铁一样狂揍一顿,不成想拳头不仅没有落实,还被抓得有些瘙痒!
跟组导演才明白,顾百川是在从自己身上找钱,于是就不再进行肢体抵抗,任凭顾百川翻找。
寻钱无果,跟组导演以为顾百川会就此罢休,但他以为的以为不是他以为的以为!一个大耳刮子绉到他的脑瓜袋上,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个圈,看见了星星,一闪一闪的,很是明耀!
跟组导演被大耳刮子绉晕后,顾百川憋着心里所有的愤恨和委屈下了车,自己去哪?接下来干什么?被气愤冲昏了头,脑子里没有计划,全都是浆糊。
赶来的节目组人员一一避开气焰一米八的顾百川,匆忙往被砸的面包车跑去营救跟组导演。
顾百川被气得打了两个饿嗝,我是打杀结社么?我是烧伤抢掠么?我就想要顿饭钱,十块钱都不给!
坐到田家的门槛上,真想好好地哭上一场,自己好不容易不用见到自己那一大家子人了,到这来不仅得和赵潜孙礼那俩二货斗智斗勇,现在还落了个无家可归无饭可吃的下场!
越想越委屈,自己在家可以尽情反抗,尽情宣泄自己的情绪,可现在根本就找不到像爸妈那样优质的宣泄对象,一口气在胸口憋着上不去下不来,别提多难受了!
闹出这么大动静,街坊邻里都探出头看,还有三五成群地聚在放房檐底下喃喃说这些什么。
高曈庆闻声也晃晃悠悠地赶了过来,见顾百川蹲坐在门槛上,自己也蹲在了他面前,像看一个扑棱蛾子似地盯着顾百川。
高曈庆不太能理解人们的悲喜,只知道顾百川在那蹲着,那我也跟着蹲着。
顾百川不知道高曈庆要干什么,兴许他什么都不想干,只是单纯地想待在这里。
果真,顾百川猜对了!
顾百川的心绪稍微有所平复,整整五分钟,高曈庆就这么专注地蹲着,一句话不说,大眼珠子里透着一种天真纯净。
其实高曈庆和高诗岩眉眼之间长得很像,如果把他们俩站在一起,第一眼就会有一种“他俩是亲兄弟”的断论。
只不过高曈庆在智力方面有问题,否则,在小镇上这个年纪的小伙子,也早该成家立业,结婚生子,孩子也已经能步履蹒跚牙牙学语了。
顾百川直起身来,可能是因为坐得太久,腰嘎巴一声响,顾百川一手支在了门框上。
高曈庆见顾百川起了身,同时从自我专注中抽离了出来,他的腿也蹲麻了,直不起身,一使劲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顾百川想伏下腰去扶,可见到高曈庆嘎嘎嘎地乐了起来,莫名被戳中笑点,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这种笑能在片刻间缓解人纠结麻乱的心神,但缓过神后,又会重归躁郁。
“叽噜噜……”顾百川的肚子久久未被投食,开始“发声”抗议。
高曈庆的注意力总能关注到与其他人不一样的点,顾百川肚子的叫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吃饭!”高曈庆拉住顾百川的胳膊往铺子的方向拽。
虽然顾百川的心绪有所平定,但生这么一大场气,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全消,依旧沉浸在愤怒的情绪中没有完完全全地缓过来。
高曈庆拽住顾百川的手就没有想要放开的意思,知道顾百川被拉到了快递铺子门口。
自己二十分钟前刚从这离开,现在又兜了个圈子回到了这里,实在是有点挂不住面子,想扥开高曈庆的手赶快离开。
高曈庆察觉到了顾百川想要离开,说不出更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啊啊啊地大叫不让他离开。
高诗岩在后屋听到高曈庆的叫声,腰上系着围裙,手里抄着锅铲就探头走到堂屋朝着他戾声大喊:“高曈庆,饭熟了!拿碗筷!”
高曈庆听见高诗岩的喊声,死命把顾百川拉到了堂屋,支支吾吾发音混沌地说:“弟!他也饿!吃饭!”
高曈庆瞅了眼顾百川,顾百川故意躲闪的眼神中满是尴尬无措,“庆哥真热情哈!我……我吃过了!走了啊!”
真是踩屎踩到点上,现眼现到姥姥家,顾百川肚子又是一串叽噜噜的叫唤,听过打雷的声音么?就是那种闷声降噪音效!
“弟!他饿!”高曈庆指着顾百川的肚子乐呵呵地对高诗岩说。
高曈庆一脸天真,高诗岩一脸憋笑,顾百川一脸尴尬!
“在这吃吧!”
高诗岩说完突然想起后屋灶台上没关火的饼铛,拿着锅铲朝后屋小跑去。
“吃饭!吃饭!”高曈庆笑着从橱柜里拿了碗筷摆到桌子上。
菜很简单,炒白菜片,炒土豆丝,炒洋葱,拍黄瓜,不知道是自己现在太饿了,还是因为高诗岩的厨艺相当了得,看着桌上冒着热气儿的饭菜,闻着飘飘悠悠的香味儿,没出息地吞了吞口水!
高诗岩端着个盘子从后屋走出来,“昨天晚上剩下的肉串,我把他们撸下来用饼铛重新热了一下。”
顾百川客气地接过高诗岩手里的盘子,那扑鼻的肉香味儿差点没把他馋薨过去!
昨天高诗岩烤出来的肉串就已经是一绝了,现在用饼铛热了一遍后,俨然能看见冒出的小油泡在盘底滋滋爆裂。
“我怎么教你的?”高诗岩的脸一下子就阴了下去。
高曈庆似乎只对高诗岩的情绪变化有所反应,见到高诗岩板起的脸,立刻一副悻悻的表情。
“桌子上有几个人?”高诗岩问。
高曈庆环顾了一下四周,用手指了下自己,“一……”
再指了下高诗岩,“二……”
最后指了下顾百川,“三……”
“你拿了几副碗筷?”高诗岩像训斥做不出数学题的小孩子一样。
高曈庆看着桌子上的碗筷数道:“一,二……”
桌子上的碗数完了,又开始接着数盛菜用的碟子,“三,四……”
高诗岩长吁了一口气,用手把住高曈庆的肩膀,“我跟你说过,碗是碗,碟子是碟子,你不是说你记住了么?”
高曈庆的眸子里闪烁着惧怕的光点,那种惧怕,很单纯,就像是幼儿园里小孩子作业没写的羞愧,歌曲没学会的焦急和玩具没抢到的懊悔,不掺杂一丝一毫大人世界里对生活的哀声怨道。
“这是碗,盛饭!”高诗岩指着面前的白瓷碗。
“这是碟子,盛菜!”高诗岩又指向盛着土豆丝的碟子。
“明白了么?”顾百川盯着高曈庆的眼睛施加着一种无形的压迫。
高曈庆赶紧猛点头,不知道是真懂还是假懂。
“现在桌子上有几幅碗筷?”高诗岩又问了一遍。
高曈庆把目光重新转向桌子,用手指着数道,“一,二……”
顾百川都替他捏了把汗,不要往下数了,不要往下数了!
“三,四……”
高诗岩用胳膊肘猛戳了高曈庆一下,“我都说了,那是碟子,那不是碗!你要我说几遍……”
现在看来,高诗岩仿佛更像是一个精神失常不受控制的疯子,狰狞着面孔朝高曈庆拼命怒吼着。
顾百川见高诗岩还要上手,立马起身上前阻拦道:“别这样儿!不就是少了副碗筷么!我去拿!我去拿!”
顾百川慌慌张张地从后屋的橱柜里拿了副碗筷,把高诗岩和高曈庆的碗里一同盛了饭递到他们各自的面前。
顾百川的愤怒是火山爆发式的,属于那种一览无余,一点都存不住,要爆发就榨干得一点不剩的那种。
而高诗岩生起就像闷在一个鼓里,看着憋得慌,听着更闷得疼,但没人敢上前捅破那层单薄的鼓面,因为未知的恐惧是最恐惧的。
高诗岩起身去了后院,顾百川探着脖子瞅了一眼,也有点害怕。
顾百川用手顺着高曈庆的后脊梁骨一下下抹着试图平复他恐惧的心情。
“庆哥,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吃饭吧!”
高曈庆低着个头,就跟挨批的小孩子没有半点差别。
高诗岩很快就从后院走了回来,洗了把脸,水珠子从脸上淌到半袖上,“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可能是因为我来了突然要加一副碗筷,庆哥他不习惯,脑筋一时转不过来,怪我!怪我!”顾百川连忙表示歉意。
“外面干什么呢?闹哄哄闹哄哄的!”
东屋里传来一声中年男人的声音。
高诗岩听到便起身掀开门帘进了东屋,从里面拿出一个钢质碗,盛了饭,每份菜都夹了些,重新走进了东屋。
“能不能让我清净会?”中年男人没好气地说。
“你能不能不要成天有事儿没事儿就和我吆三喝四的!”高诗岩说。
“我吆三喝四?我看是你成天不给我好脸色!”
顾百川以为他们会接着争吵下去,谁承想是将近三十秒的静音,然后高诗岩掀门帘走出屋子,关上了门。
“是我爸。”顾百川坐到凳子上淡淡地说了一句,情绪已经不再那么暴戾,就好像刚才生气的不是他一样。
“奥!”顾百川点了下头,即便心中有很多的疑问,也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不能盘问。
高诗岩把手放到高曈庆的大腿上,轻柔慢语地说了句,“吃饭吧!”
顾百川刚才怎么安慰都不管用,这才抬起头,看着高诗岩,再次向他确认。
高诗岩点了点头,高曈庆重回了无邪的笑容,拿起筷子扒拉起面前的米饭。
顾百川看着他们俩,心想,至少在高曈庆这一块,高诗岩的威严是毋庸置疑的。
“你也吃吧。”高诗岩对顾百川说。
这时候,东屋内传来噼里啪啦钢制碗筷甩到地上的顿重声,然后是一声恶狠狠的咒骂。
高诗岩夹了菜的筷子在半空中顿了一下,然后寥寥地填到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