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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如梦似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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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岔开话题!消极回避是没有意义的!”顾百川说。
“你怎么全身都晃起来了?”高诗岩坐下身子扶住了瓦楞。
“别跟我来这套!”顾百川拽住高诗岩的肩膀,冲着他的耳朵大喊了一声,“地震了!”
“地震了?”高诗岩脚下开始打颤,“快跑啊!”
高诗岩拉住顾百川就开始往脚梯下面跑,就好像真的地震了似的。
“装得还挺像!”顾百川弯腰哈哈直乐,“这演技,奥斯卡简直欠你一个小金人!不!欠你一个影帝!”
“你还笑什么笑?快跑啊!”高诗岩吼道。
还不容顾百川乐个痛快,眼前的高诗岩就变成了俩人,然后三个,最后变成一群人左右摇晃起来。
“地震了!快跑啊!”顾百川三下五除二就下了脚梯,拉起先下来的高诗岩一路狂奔起来。
“天上下蘑菇了!都是白的!”高诗岩抬头道。
顾百川伸手接住了唯一一个纯黑色的,这蘑菇像极了植物大战僵尸里的毁灭菇!
“就这么一朵黑的,不会有毒吧?”
顾百川话头刚落,手上一阵突然起来的灼烧感就迫使他把蘑菇撇到了地上。
黑蘑菇坠地的那一刻,胶着如沥青般的黑色物质开始在他俩脚底蔓延,跑得越快,生得越快,像有生命一样追逐着狂奔的顾百川和高诗岩。
顾百川回头看,那极远处留下的黑色胶着之中竟然塑起一朵……不!是一个长着人的身体,蘑菇脑袋的不知是算人还是算蘑菇的东西。
只见那东西以肉眼的速度即刻成型,竟然还扛着一架摄像机,疯狂冲自己奔来。
“快看!后面有个蘑菇人!”顾百川说。
高诗岩回头瞅了一眼,“这哪是蘑菇人?不是一个干巴菌小仙女么?杏眼、高鼻梁、大长腿,穿的还是蕾丝边无袖连衣裙!”
顾百川回头确定,“瞎说!就是蘑菇人!”
“小仙女!”高诗岩喊。
“蘑菇人!”顾百川喊。
“她追我们干什么?还扛着架摄像机!”高诗岩说。
“诶?”顾百川低头看,“脚底下不晃了!”
“是不是不震了?”高诗岩停住步子。
“我们什么时候跑到森林里来了?”顾百川抬眼道。
“看!那有个绿色的小精灵在跳!”高诗岩指着说。
“快跑!蘑菇人追上来了!”
顾百川和高诗岩手拉着手穿过大街小巷,边跑边笑,旁人看过,像极了地主家的两个傻儿子!
“蘑菇人没有了!”顾百川回头道。
高诗岩托住一朵在半空中含苞待放的飞来飞去的玫瑰,在高诗岩想要凑上前用鼻子嗅的时候,“砰”地一下绽放,香味扑了一鼻子。
“你快闻,多香的玫瑰!”高诗岩把手放到顾百川面前。
顾百川皱了下眉头用拳头杵了他一下,“瞎说,是屁味儿!”
“怎么是屁味儿呢?”高诗岩又闻了一下,“明明很香!”
“呜呜呜……”顾百川突然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高诗岩问。
“我的蘑菇盖子丢了!”顾百川说。
高诗岩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我的蘑菇盖子也没了!”
“没有盖子我的‘蘑生’还有什么意义?”顾百川哭丧道。
“没有盖子会死的!”高诗岩说。
顾百川指着远处大树下的一个茅草屋,“我要去问问他们家有没有捡到我的蘑菇盖子!”
“有人吗?有人吗?”顾百川猛敲门。
“来了来了!”茅草屋里走出一个头戴高帽,尖鼻子,厚嘴唇,凸额头,手拄拐杖的女人。
“你是这个森林里的巫女么?”高诗岩问。
“叫我女王大人!”女巫怒吼道。
“女王大人,我的蘑菇盖子丢了,你有没有捡到?”顾百川说。
“有!不过你需要付出金钱的代价!”女巫说。
“只要你能把蘑菇盖子还给我,我就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你!”顾百川说。
“还有我的!我的蘑菇盖子也丢了!”高诗岩说。
“我去给你们拿!”女巫说。
俩人等在门外,看着这森林里飞在枝头的大白鹅,蹦跶蹦跶的无毛白条鸡,还有树根下一帮尚有蘑菇盖子的“兄弟姐妹”,不禁暗自神伤。
“你们没有盖子了,你们就是我们蘑类的耻辱,是异类,滚出蘑界!”蘑菇们争先恐后地露出驱逐的嘴脸。
“来了!给!”女巫递过来两把骑士剑。
“我们要的是我们的蘑菇盖子!不是剑!懂不懂?盖子!我们蘑生的全部意义!”顾百川用手在头顶上边比和边划拉着。
“呶!”女巫好像触及到了骑士剑上的什么开关,碰得一下就由剑变成了蘑菇盖子。
顾百川欢欣鼓舞地接过盖子,“我的盖子!这就是我的盖子!”
高诗岩按照女巫的手法,自己手中的骑士剑同样变成了盖子。
“我没有钱……”顾百川撇嘴道,“我记得自己好像被给自己卖了,一分钱都没有!”
“我有!”高诗岩从口兜里掏出闪闪发光的金块子,“够不够?”
女巫颠了颠金块的重量,“够了!”
顾百川和高诗岩撑着伞一前一后朝远处跑出,小卖铺的大娘攥着钱看着俩人兀自摇头叨咕道,“俩孩子挺好,可惜了,脑子不行!”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连绵的青山脚下花更开……”
“……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
“呦呦切克闹,煎饼果子来一套!”
“咚巴拉!咚那么咚巴拉!巴扎黑!”
俩人车轱辘话你一句他一句地就这么游走在黑漆漆的大街上,眼里一会儿花红柳绿艳阳天,一会儿冰天雪地寒素尺!
“那怎么这么亮啊!”顾百川指着远处的一个大光团。
“星星上能不亮么!”高诗岩说。
“瞎说,我刚才看见牌子上写的‘欢迎来到月球做客!’,所以说这里是月亮,不是星星!”顾百川跟喝了大酒似地说。
“星星!”高诗岩瞪向顾百川。
“月亮!”顾百川喊话回去。
“星星!”
“月亮!”
“不信一块去看看!”顾百川拉起高诗岩的短袖就冲那团光走去。
俩人还没走到,那团光就像被吹散的蒲公英一样化作了星星点点的光斑弥漫了开来,生出一派韶光千丈,霓光万里的怡人盛景。
“原来是萤火虫!”高诗岩抬头仰望道。
“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萤火虫!”顾百川说。
“要不咱躺下看萤火虫吧!这么多满天都是,一时半会儿肯定散不了!”顾百川提议道。
“要是有条毯子可以躺就好了!”高诗岩说。
话毕,身后便赫然出现一张席梦思的大床,还没躺上似乎就已经感受到了它的极度柔软。
俩人身子往后一跃,身下突然传来“噶吱嘎吱”的声响,不仅硌人,还有点扎得慌!
“这席梦思躺起来怎么跟柴火垛似的?”顾百川说。
“啧!”高诗岩扭了扭后背,“我也觉得!”
“不管了!”顾百川抬头,“看!它们在摆队形!”
漫天的萤火虫光似乎散发着温热,让人感觉暖意融融。
“心形!”
“变了变了!变成圆的了!”
“又变了,像一对大翅膀!”
“……”
俩人看得正欢,这时候杀过来一个人面马身的怪物,手中攥着一根把拉拉魔仙棒,口中念完一串咒,恶毒地说:“我要把你们都变成蘑菇!”
俩人欲要从席梦思上逃离,结果周身“砰”地一声散发出扑灵灵的迷雾,再看向自己,就真的变成了一朵超大的巨型蘑菇。
“我变成蘑菇了!”
“我也变成蘑菇了!”
俩人哗啦啦地就哭丧了起来,人面马身的怪物随即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诶?我们不本来就是蘑菇么?”顾百川突然道。
“对啊!我们就是蘑菇!”高诗岩附和道。
俩人又傻呵呵地乐了起来,一动不动。
“来人了!”顾百川说。
“会不会把咱俩采走?”高诗岩说。
“要不咱俩躲一躲?”顾百川说。
“你傻啊!”蘑菇没有腿!高诗岩说。
话毕,一双大手就把俩人连根拔起撇进了后车斗。
“你说我们会被做成什么?”顾百川说。
“香菇饼?”顾百川说。
“太不体面了!要被剁碎的!还是炸串吧!”高诗岩说。
“对!炸串好!炸串体面!”顾百川附和道。
“炸串!”
“炸串!”
“把我俩炸串!”
“不要被剁碎!”
“誓死不做香菇饼!”
“……”
“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躺板板睡棺棺,然后一起埋山山,埋山山哭喊喊,亲朋都来吃饭饭,吃饭饭有伞伞,全村一起躺板板……”
悠扬舒缓的民间小调似乎响在耳畔,顾百川和高诗岩蹲在后车斗撑着各自的伞头,脑中七荤八素,眼中姹紫嫣红,心中狂肆疯癫。
先醒来的是顾百川,睁开眼,满目的花白和眩晕。
“大川醒了!”田妈神情激动。
“诶?田妈!”顾百川环顾了下四周,“这是……医院?”
“你吃蘑菇中毒了!”田妈说。
顾百川心里咯噔一下,十级大地震、漫天蘑菇雨、扛摄像机的蘑菇人、森林里的巫婆、月球上的萤火球……
这他妈的都是自己的幻觉!
“是我们摘来的那些个蘑菇?”顾百川问。
“都是我疏忽了,那些个蘑菇我本来应该看一遍的,结果……哎!”田妈自责道。
“我们现在不是没事儿么!”顾百川安慰道。
“那田妈你们呢?你们没中毒?”顾百川问。
“我吃得少,就是有点跑肚,赵潜还没来得及吃,孙礼可就遭罪了!上吐下泻一顿折腾!”田妈说。
“孙礼没出现幻觉?”顾百川问。
“可能身体差异才导致症状不一样的!”田妈说。
“那高诗岩……”顾百川转头看向高诗岩的床位。
“他也没事儿!估摸着也该醒了!”田妈说。
“我们昨晚上没干啥破格的事儿吧?”顾百川试探着问。
田妈听顾百川这么问便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摄像的死命追你俩都没追上,最后还是在两公里开外的柴火垛上找到你们的,你俩一人撑一把伞就是不撒手,然后就把你们用电三轮拉回来了!”
顾百川心里那叫一个悔,悔得连肠子都青了,合着蘑菇人是摄像大哥,席梦思是柴火垛呗!太现眼了!
高诗岩这时候迷迷糊糊也醒了过来,顾百川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高曈庆……”高诗岩突然想到说。
“昨晚去你家看过了,你哥他吃完就睡下了,没照你们似地满大街瞎跑,你爸没吃,所以更没事儿!你哥他今早上跟个没事儿人似的,问他哪不舒服也问不出个结果来,要不把你哥弄医院来让医生看看?”田妈说。
高诗岩听高曈庆没事儿,刚才紧张的神色从又恢复了淡漠,“谢谢田婶,不用了,他身子皮实!”
“嘁!”顾百川小声嘟囔着,“心里揣着担心装冷漠!”
高诗岩没心搭理顾百川,转头看向纱窗外透进来光线,“几点了?”
“九点多不到十点,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田妈说。
“不用了!”高诗岩客气道。
“田妈,他都说不饿了,不用给他整!”顾百川使坏道。
“咋能不饿?昨晚上这么一顿折腾!”田妈笑着说,“我去楼下熟食店给你俩卖二斤猪头肉,大饼一卷,香!还解饿!”
田妈给俩人一人倒了杯温水后便出了房门。
“一会啊,我就大饼卷猪头肉,你啊,就边上看着吧!”顾百川说。
“凭啥?”高诗岩说。
“因为你假客气,真虚伪!”顾百川说。
“客套是中国优秀的传统文化,外国人有这套么?没有!所以我们要传承!”高诗岩辩驳道。
“行!那你就继续秉承、继续发扬、继续客套,要真饿了,就让田妈把那一系列香菇美食给你热了带过来,节约粮食也是中华传统美德嘛!”顾百川说。
“行!这回是在鬼门关前游走了一遭,你是想彻底把我献给阎王爷啊!”高诗岩作伤心状道。
“到时候世界上没这个人,咱俩之间一些个乱七八糟的协约就作废了,想想就巴适!”顾百川说。
“我被毒死了没事儿!别到时候有人拉都拉不动地哭死在我身边!一尸两命!”高诗岩说。
“拉倒吧!我就算吃饭撑死被人笑话也不可能为了你哭死!”顾百川说。
“诶诶诶!”高诗岩嘴角一乐,“我可没提名没道姓更没说是你哈!你这算不算自投罗网,不打自招?”
“我……我就是做个假设,我是说就算有人哭死那个人也不可能是我!”顾百川狡辩道。
“可惜了,这条假设没办法验证!”高诗岩说。
“验证啥?”顾百川问。
“验证哭死的那个是不是你呗!反正到时候我是肯定不知道了!”高诗岩说。
“要不你现在死一个,看看在地底下能不能等到我!要是能等到,算我输!”顾百川信誓旦旦地拍了下胸脯。
“你丫有病吧!什么清奇的脑回路!”高诗岩笑道。
顾百川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滑稽中透露着满满的二缺感,忍不住一齐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田妈这时候推门进了病房。
“没什么!高诗岩说您做的香菇饼特香,他还想吃!”顾百川笑着说。
“那还不省事儿!一会儿输完液回去我就给你们做,这回的蘑菇肯定没毒!”田妈笑道。
“一会儿就能出院了?”顾百川问。
“医生说你们俩没啥事儿,毒劲儿已经过了,该吃吃、该喝喝!”田妈说,“不过孙礼得再待上一天看看,数他吃的最多!”
“要我说上吐下泻难受归难受,但能不用干活,他心里指不定乐成什么样了呢!”顾百川说。
田妈把猪头肉用饼卷好裹上塑料袋,递给了俩人一人一个,“瞅着点液别回流,我去把这些个给孙礼送过去,他也醒了,就在隔壁!”
“替我问声好!”顾百川说。
“哎!”田妈提拉着塑料袋里剩下的大饼和猪头肉又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