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狗棍之我是戴若男》蝶面

18、柳太太番外三

　　1926年，上海何宅。

　　一个男人趴在地面上哀求对面的人能答应他的请求，可却没得到任何回应，几个士兵走上前将他抬出了屋，沿途留下了一行淡淡的血迹。

　　柳明珠穿着宽大的睡袍躲在楼梯后瑟瑟发抖，沙发上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他转过身透过栏杆的缝隙看到了后面的人，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

　　又一次从梦中惊醒，柳太太看向睡在她右边的男人，眼角流下了两行泪，她没忘记这人笑着对她说：“你看，再不乖，他就得死。”

　　柳明珠的美梦在那晚彻底终结了。

　　当看到那栋熟悉的宅院时她也曾疑惑，但只当阿祥与那位何先生是熟人 ，住在一栋房子里，问他时，也没能捕捉到他那一刻身体微微的僵硬，此刻的她开心快乐，对未来充满憧憬，怎么会注意到这些呢？但晚上，当一个她并不熟悉的味道覆盖了她全身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傻的傻子。辱骂、挣扎、踢打，这一切都不能让那个人停下，反而好似更激起了他的兴致，她的一切都终结在了那张屈辱的大床上。

　　房间内一片狼藉，隐隐还能嗅到丝丝欢爱后的气息。柳明珠咬紧双唇，甚至咬出了血，黝黑的眸子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连泪也是灼热的，身边的男人看见她的样子却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怎么，对我不满意？”

　　回应他的只有明珠越来越汹涌的泪水和越来越苍白的嘴唇，突然她双手一握，一拳打在了那个变态的脸上。他狼狈地跌到了床下，接着一个身影便附在他身上，一股窒息感涌进了脑海，恶毒的诅咒从耳朵里灌了进来，眼前越来越模糊，何狗儿仿佛又回到了那一个个屈辱的夜晚，他永远忘不了那个叫裴元的男人，那一个个趴在人脚边摇尾乞怜的日子。呼吸越来越困难，女孩的声音变得那么难听，那么疯狂，这一切都让他隐隐有种报复的快感，他想，就这么死了吧，在这痛骂和诅咒声中，自己本该被这么对待。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在几声严厉的呵斥声中，明珠被抓出了房间，那双手让很熟悉，果然，她一抬头就看到了钱三祥那张阴沉的脸。

　　“为什么？”明珠感到糟透了，此时的她就像个疯婆子。

　　“对不起，我只能这么做。”平静的声音下隐隐有些呜咽，可就是这一声呜咽，却仿佛让明珠抓住了一根稻草。

　　“求求你，救我出去，放我出去好不好？”她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袖，祈求地看着他。

　　“不行。”他闭紧了双眼，面上闪过一丝不忍。

　　“阿祥，阿祥...”明珠还在低声乞求着，突然她又好像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释然的光，“是不是他，是不是他威胁你？”她像疯了一样，只想找个理由证明，她的阿祥是有苦衷的，她的阿祥也在痛苦。

　　“他拿什么威胁的你？你告诉我，我不怪你，我们一起杀了他好不好，这样我们就能逃走了，阿祥，阿祥，我们逃走，好不好？”

　　“何先生于我有恩。”他的脸上落下两行泪，一滴一滴落在明珠的手上，又好似一下一下地捶击着她的心。

　　“所以，你就要拿我去报恩。”明珠声音陡地升高了，尖利地仿佛要刺穿人的耳膜，“我算什么，钱三祥，我算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突然大笑出声，身子一抖一抖的，笑弯了腰，只在嘴里嘟囔着，“钱三祥，钱三祥......”

　　接下来的几天，明珠被关在一个富丽堂皇的房间里，物品应有尽有，下人们也并没有因为她对何先生做的事而慢待她，后来她被放了出来，听说是何先生的命令。她不懂这个人心里怎么想的，自己差点杀死他，却毫无惩罚？但她知道，这里是待不得的。绝望与心痛慢慢在她心内滋生，她想起了姐妹们说的话，男人果真是信不得的，连她的阿祥，也不例外吗？

　　柳明珠逃了。谁也不敢相信，柳明珠竟然能从看守严密的何宅逃走，连钱三祥也想不到平日看起来弱不禁风，只顾着黯然神伤的柳明珠居然会有这样的心思和本事？他被深深地刺痛了，如果当初自己的母亲也能这样，那......可他不能去欣赏她，他要帮何先生抓住她，何先生为了救母亲和自己遭受了那么大的屈辱，这份恩情，永远也还不完。

　　有那个人的提携，何家势力发展得很顺利，要找到一个姑娘，虽然很难，但最终还是找到了。钱三祥亲自去带的人，她在车站，用的是她在夜来香姐妹的名字，正准备逃离上海。那充满恨意的眼神落在钱三祥身上时，他感到震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女孩好像已经长成了自己不知道的样子。

　　柳明珠被带回了何宅，可没过多长时间，她又成功逃走了。这一次，连何先生也感到惊讶，何宅的看守已经更加严密了，谁能想到，一个女人，竟然有这样的勇气与才智呢？钱三祥出差回来得知消息时时间已经过了十天。十天，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最后是在一个贫民窟发现的她，她穿着一身乞丐的衣服，手中拿着破碗，坐在满是泥泞的地面上正呼呼大睡，这样一个乞丐，谁也没有办法把她跟那个举止得体，娇媚万千的柳明珠联系在一起。

　　钱三祥远远地看着她，竟然不敢靠前。她瘦成了一把骨头，原本乌黑浓密的头发也变得枯黄，和周围的乞丐并没有任何区别，一阵风似乎都能把她吹走。一个女人，为什么能做到这个地步？女人不都该像自己母亲一样，那么懦弱，那么没用，活该被人弃之如履，握着伞的指节微微发白，那个被打死在自己眼前的女人，为什么不能像柳明珠一样呢？

　　第三次，柳明珠逃跑的没有那么顺利了，钱三祥带人在后面跟着，前面的人穿着黑白色的衣服，整个人在钱三祥的记忆里也变成了黑白。自从上次找到她，她便死气沉沉，一双眸子除了冷漠，还是冷漠。他恐惧了，这是母亲死后他第一次感到恐惧，他不想让她也变成母亲。

　　“我放过你。”没想到自己这短短四个字，就能让她重新变得鲜活，就算是流泪，也让钱三祥感到值得。可计划没能成功，何先生还是抓回了柳明珠，而他第一次求了何先生，却被打了二十军棍，他说：“阿祥，你不该瞒我。”

　　“何先生，求你放过他，这是我唯一一次请求。”

　　“阿祥，她是我的女人。”

　　钱三祥知道，自己输了。晚上，柳明珠偷偷跑到房里给他上药，她打扮得还和从前一样精致得体，举止落落大方，一双眼里噙满了泪，但还是笑着说：“阿祥，我陪你。”

　　自那后的很多年，明珠都没有再逃。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