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左右欢

27、第 27 章

　　回了公寓，木禾阳自顾自的回了房间。
　　没打开窗帘，遮着光，室内昏暗。
　　穿着卫衣，就钻进软绵的被子，蒙起了头。
　　这个只属于自己的环境，待在这里，至少不会有心慌。
　　被温暖笼罩，哭着哭着，就没了泪水，再也流不下来。
　　她知道苏阳的离世和她是有关系的，可她也不想出这种事啊。
　　她本就自责，却得不到父亲的安慰。
　　他们对她，到底还是失望了吧？
　　害了妈妈，害了爸爸。
　　如今，自己也得了病。
　　闷在被窝里，一片漆黑，却给着她最后的一点温暖和安全感。
　　厉初午在厨房做了木禾阳喜欢喝的薏米红豆粥，顺便做了几道小菜，端到餐桌上。
　　看着小姑娘紧闭的房门，厉初午敲了几下。
　　里面没动静，小姑娘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睡了吗？”厉初午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她。
　　但是没有回应。
　　以为小姑娘睡了，厉初午没再敲门，回到餐厅，用盘子盖住做好的饭菜。
　　小姑娘受这么大的情绪波动，累也是应该的。
　　多睡会儿，对现在的她来说，没有坏处。
　　睡着了，也能暂时忘掉烦恼。
　　厉初午把厨房收拾干净，担心小姑娘有什么事，也就没回房间。
　　把要接手的下一个案子的卷宗拿过来，坐在沙发上仔细的看起来。
　　案件在他手里不会什么败诉的情况，厉初午按着这些年的习惯看完卷宗和一系列相关资料。
　　把东西和一系列大纲整理好，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厉初午看了眼墙上挂的表，下午三点多了，小姑娘还没吃午饭。
　　放下电脑，厉初午走到木禾阳紧闭的房门前，轻轻敲了几下。
　　“木禾阳？”厉初午声音不算太大，“睡醒了吗？”
　　里面没有动静，厉初午有点担心。
　　小姑娘前一阵的时候，曾经闹过病。
　　发病的时候，也是这样，不吭声不言语的，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屋子里，什么动静都听不到。
　　甚至自己把自己的拳头都攥的通红，指甲陷进了肉里，她也没有所谓。
　　木禾阳现在这病，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发作。
　　更何况，今天她还受了这么大刺激。
　　厉初午又敲了敲门，没有听到回应，有点纠结。
　　小姑娘今天都十八岁了，无论如何都不该随随便便进去。
　　更何况，他是个男人，也算是个外人。
　　但是又担心小姑娘出什么事，厉初午最后还是打算进去看看。
　　手搭在把手上，正打算打开门，却发现门被紧锁上了。
　　这不是个好兆头。
　　厉初午皱眉，想了想，还是给木许发了个微信。
　　“你家备用钥匙在哪？”
　　“我房间的床头柜底层。”
　　得到了答复，厉初午快步走进木许的房间，三下两下找到了木禾阳房间的备用钥匙。
　　不像防盗门，卧室的房门，内部锁了备用钥匙也可以打开。
　　厉初午打开门，走了进去。。
　　这时候天正亮，因着窗帘厚重遮光，卧室昏暗模糊。
　　走到窗边，稍微打开一点缝隙，让微光透了进来。
　　厉初午看着床上那一小团，说不出什么感受。
　　坐过去，在床边坐下，他轻轻拍了拍被面：“木禾阳？醒醒？”
　　厉初午叫她，被子底下的小姑娘没出声，只是微微动了动。
　　小姑娘的卫衣宽松，露出的一小截手腕被宽大的衣袖衬的更纤细。
　　“木禾阳？”
　　里面的小姑娘大概是被吵嚷着烦了，哼哼了几声，那只露在外面的手无意识的摆了摆。
　　一不小心，碰到了厉初午骨节分明的手。
　　一瞬的触碰，但是总感觉哪里不对。
　　厉初午皱眉，重新握住她的手腕。
　　微热。
　　厉初午感觉拍拍小姑娘：“快出来木禾阳，我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
　　厉初午等了一会儿，发现小姑娘不但不出来，反而缩的更紧一团。
　　厉初午知道这不是办法，也顾不得避嫌，把被子掀开一角，让小姑娘露出那张白皙的脸。
　　小姑娘眉头紧锁，但是脸颊上有几抹不大明显的红晕。
　　厉初午伸手，探在她的额头上。
　　不出他所料，是热的。
　　小姑娘发烧了，厉初午看着她额上粘着几丝碎发，帮她别到耳后。
　　给小姑娘量了体温，从自己的公寓拿来了退烧药，和一杯温热的水。
　　又把一直温着的粥端了一碗进来。
　　“木禾阳？醒醒。”厉初午叫她。
　　小姑娘紧闭的双眼过了很久才睁开。
　　先是一瞬的慌张，再是迷茫，最后眼神聚了焦，她才看到这个坐在自己床边的男人。
　　是他啊，厉初午。
　　“三叔……”
　　知道是他，心里慢慢安静下来。
　　小姑娘肯定是自己偷偷哭过了，嗓子有点难受，忍不住咳了几声。
　　“先喝点水。”
　　厉初午扶着她倚靠在床头，把水递给她。
　　木禾阳看着那个玻璃杯，很久才接过来。
　　“润润嗓子，先喝几口粥。”厉初午接过她喝完的杯子，把勺子和粥一并递给她。
　　“知道你不饿，但也吃点。”厉初午说，“你发烧了，垫几口肚子，把药吃了。”
　　木禾阳皱眉，可是看着厉初午也微微皱起的眉头，她不想让他生气。
　　一碗粥，不稠也不稀，刚刚好。
　　木禾阳几口喝完大半，抬头看他。
　　知道小姑娘的意思，厉初午没有强迫她，接过碗放在床头柜上。
　　“吃药吧。”
　　厉初午把他找来的药片按着份量放在她手心。
　　小姑娘不爱吃药，磨磨蹭蹭的。
　　“快点吃药，我看你吃完。”
　　厉初午不容置喙的说着看她，小姑娘眨了眨眼，很不情愿。
　　把三四粒药片分两口才咽下去，木禾阳看向厉初午。
　　“行了。”
　　厉初午点头：“是不是还累？再睡会儿。”
　　“嗯。”
　　看着小姑娘因为突然发烧还没有换睡衣，厉初午提醒她：“把睡衣换好再睡，别穿着外面的衣服，不干净。”
　　木禾阳点点头，沉默着看厉初午离开。

　　等木禾阳再睡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木禾阳左手隐隐发痛，有点难受。
　　在真正黑下去的环境，哪怕睁开眼，也没人能看到什么。
　　木禾阳想起来中午发生的那一幕，感觉手上火辣辣的。
　　到底怎么成了现在的境地？
　　木禾阳感觉自己站在一个进也不能，退也不能的位置上，独处困局。
　　她很想变得更好，变得让自己可以成为他们所有人的骄傲。
　　可不知怎么，就把自己闹到这番天地，再无转圜。
　　木禾阳把头蒙上，感受着被子里的温暖，贪恋着。
　　她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好了，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明明没过去多久，怎么就落成了这般田地？
　　她想，自己大概真是过得太幸福了，所以一切都这么短暂，就被夺了去。
　　十八岁啊，一个人长大的日子啊，一辈子只有一次啊。
　　怎么她的十八岁，却是这般模样？
　　十八岁了，足以是个对自己负责的人了。
　　可她却从未感觉过这么难受，这么绝望。
　　“妈妈，阳阳的生日你怎么都不来看看呢？”
　　木禾阳失落的情绪，将整间房充斥的满满当当。
　　不多时，厉初午再度敲响了房门。
　　“小姑娘，快醒醒，起床先吃点晚饭。”男人的声音透过门板进来。
　　木禾阳脑袋迷迷糊糊的，有什么好吃的？反正，她也没什么胃口。
　　“快点啊，我在餐厅等你。”
　　木禾阳想装着听不到的样子，继续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可是，外面那个人，是唯一一个还在这里陪着她的人啊。
　　他，还没有放弃这个生病的自己啊。
　　纠结，惆怅。很久，木禾阳才慢吞吞的洗漱了一下，走出了房间。
　　餐厅，坐着两个男人。
　　厉初午，木许。
　　“哥？”木禾阳没想到木许也来了。
　　她还以为，哥哥要在医院看着病情反复的父亲。
　　“阳阳啊，快来！”
　　木许拉着自己的妹妹，带着她到餐桌前坐下。
　　“今天啊，是我们阳阳十八岁的生日呀，哥哥说过会永远陪着阳阳的。”
　　木许给她到了一杯果汁，在她身边坐下。
　　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和坐在自己身边和对面的两个男人，木禾阳有点感动。
　　“哥哥……”
　　“我的阳阳以后是小大人了呀！”
　　木许揉揉妹妹的头发，满是心疼和宠爱。
　　“小姑娘，该许愿了。”
　　厉初午看着木禾阳呆呆的样子，把生日蛋糕拿出来，摆在桌子中央。
　　“这蛋糕可是我俩亲手做的，阳阳你可得好好许愿啊。”
　　木许插上蜡烛，把灯全都关上。
　　一片漆黑，唯有烛光摇曳。
　　昏暗暖橙的光，映着桌前的三人。
　　木禾阳看着这两个男人，眼睛渐渐晕红。
　　他们明明也这么忙，却还记着她的一切。
　　双手合十，闭上眼，许愿。
　　再度睁开时，他们还在。
　　这就够了。
　　只要还有人在，只要还有人不放弃她，她又怎么能辜负他们啊。
　　吹了蜡烛，木禾阳眼睛涩涩的。
　　再开灯，室内明亮如初。
　　“以后，阳阳就是个大姑娘了呀！”木许自己也红了眼，“以后，阳阳也要快快乐乐的啊，好好生活，好好热爱。”
　　木许拿出自己给她准备的那份礼物，带着一个盒子，交给了她。
　　“给阳阳的成人礼啊，哥哥早就准备好了。妈妈也很早之前就给阳阳准备好了很多东西，只是，让哥哥帮她转交了。”
　　木许知道，虽然这一些东西无法代替苏阳，却是为数不多的慰藉了。
　　他们一家人宠爱的阳阳啊，十八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