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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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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木禾阳现在状况不好,木许更是心力交瘁。
木禾阳请了长假,要么跟着木许在家,要么跟着厉初午去事务所。
两个二十四五的大男人,一刻也不敢让这个小姑娘离开他们的视线,生怕她做出什么举动。
时间过得很快,苏阳离世已有一月有余。
木禾阳越发沉默,半分没意识到自己的成人生日将要来临。
木禾阳一大早洗漱完,就看着木许要带她出去。
中度抑郁症的人,平日只是比较沉默,像木禾阳,就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出不来。
但是没人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发病。
一发病,就会变得敏感脆弱,还有时略带偏激。
木禾阳知道自己的大致情况,厉初午他们也没有瞒她。
所以,她按着之前的医嘱配合着吃药,没有反抗。
她想让自己好起来。
尤其是,这几日木许出差,厉初午又必须工作,她跟着厉初午去了事务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深感自己融入不去。
这种感觉很不好。
她想笑,她想开朗,却不尽人意。
在家之外,离了厉初午,她会担忧会惧怕,会觉得,被这个世界抛弃。
她努力的克制,努力的保持自己的理性,想要自己变好,变得像以前一样。
厉初午是多么优秀的人啊,优秀的人身边,又怎会有不优秀的人呢?
那些人,得体大方,无论男女,都有着自己的生活。
可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是这样的。
她是个病人。
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可能不配待在他们身边。
所以她想要变好,成为那个有资格的人。
积极配合,从不发她的小脾气,听话的像是另一个人。
哪怕她心里排斥见到木荣,她会害怕木荣说出更多的话,可木许让她去医院看他,她还是去了。
她不想让他们所有人为难,不想让哥哥失望。
木许想的很好,带着木禾阳去医院,借着生日的契机,缓和他们的关系。
打开了心结,木禾阳的病才能好的更快一些。
来到医院,木禾阳先是去做了定时的心理咨询疏导,还是熟悉的医生,熟悉的房间,但她这一次,带着不安。
刘铭看着小姑娘这次焦躁不安的心理波动,体贴的给她了一杯安神的茶。
“今日这是怎么了?心情这么焦虑?”
木禾阳双手紧抓杯子,好像在抓着什么:“我害怕……”
木禾阳看着刘铭如父亲一般的慈眉善目,在他的引导下,慢慢开始说着自己的内心。
小姑娘以前什么都憋在心里,日积月累形成心病,现在刘铭会倾听她,帮她开结。
木许在外面等着,很是忐忑。
他对带木禾阳来医院也有很大的不确定,他也担心父亲会说些什么过激的话。
苏阳过世已经一月有余,木荣情深难出,也是所有人没有料到的。
木家本就是大家,多少双眼睛盯着,二人之前那番举动,早已被人不知怎的打听了去。
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看着木家,等着他们出错,等着他们内斗。
木许攥了攥拳头,等着妹妹出来。
木禾阳这次做完这些定向的咨询疏导,已经接近中午了,木许看着妹妹低着头的样子,怜惜的拍了拍她的肩头。
“阳阳,怎么样?”
“嗯……”木禾阳虽然被刘铭疏导了一般,但是木禾阳心里的担心和那惧怕却不会轻易因为几句话消失。
“走吧。”
跟着木许身后,两人到了熟悉的病房门前。
木荣的病情总是反复,脑中淤血不散,外伤也好的很慢。
木禾阳被木许带着走进来,就看着坐在外间沙发上的厉初午。
“三叔……”
木禾阳有点奇怪他怎么会来。
但是不可否认的,看着厉初午也在,她安心了些。
厉初午向她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木许看着好兄弟,问:“怎么这会儿就来了?你那个案子收尾了?”
“嗯,庭审顺利,被告也没什么辩驳的。”
厉初午这是从法院直接过来的,还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
“木叔现在总是昏昏沉沉的,一睡就是大半天,醒了就开始发脾气。”厉初午说,“这样下去,他自己身体先搞垮了。”
“妈去世对她
他打击太大了。我也劝过,可还是得他自己走出来。”木许叹气。
木荣和木禾阳还真是父女俩,都为着苏阳离世的事情把自己搞得不成样子。
脾气还一个比一个倔,憋着就是不肯松畅。
毕竟是疼了自己十八年的爸爸,木禾阳听着他们对话也不是没有反应的。
她虽然不愿见木荣,但是木荣的身体她还是挂念的。
没了妈妈,木禾阳不想再失去什么了。
她受不了离别。
木荣在内间睡的并不好,时睡时醒的,让他对时间有些麻木。
睁开眼看了看窗外早已亮堂的天,木荣嗓子沙哑发痒,轻咳了几声。
声音不大,但也惊动了外面的三人。
木许倒了杯偏热的水,递给木禾阳:“阳阳,给爸递杯水润润。”
木禾阳很纠结的看了看杯子,又看了看厉初午。
见着小姑娘有些担忧害怕的眼神,厉初午点点头,示意她放心。
有他在啊,木禾阳接收到他鼓励的眼神,端起杯子起身。
她端着杯子,看着正冒热气的水,打开了门。
走进去,就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木荣。
她很久没见到木荣了,看着曾经健硕的男人,这会躺在床上病弱的样子,又点难过。
她慢慢走到床前,递给他杯子:“爸……”
小心翼翼的开口:“您喝点水吧……”
小姑娘的声音在只有仪器作响的房间响起。
木荣听着声,正开眼。
看着如此熟悉的眉眼,原本恍惚的神思凝起。
“你怎么来了,出去。”
男人声音坚硬,不带任何情绪。
“爸,喝点水……”
木禾阳看着他严肃的面色,听他这么不留情面的赶她,苍白着脸。
“出去!”
小女儿和苏阳长的太像了,木荣看着她,就想起苏阳出车祸时那幅样子。
揪心,悔恨。
那时的她,那时的模样,这些日子一直困扰着木荣,逃不脱,挣不开,穷困其中。
见着床前人依旧站着,还把杯子递过来,木荣眉头紧锁。
“走,听到没?!”
“爸……”
“出去!”
木荣见着她这么执拗,性子也是一急,想推开那杯水。
却不料杯中水太满,又热又烫的,被他冷不丁一推,直接撒了出来。
“啊!”
木禾阳尖叫一声。
没想到木荣会这样,热水洒到她的左手上。
水太烫了,木禾阳忍不住的颤了颤,杯子随即碎在了地上。
烫伤的疼痛,父亲不理不睬的冷漠,木禾阳委屈的哭了出来。
“您就这么不喜欢我了吗?”
木禾阳后退几步,看着自己被烫的发红的手,声音都是颤的。
外面的二人听到这里面的动静,也赶忙推门而入。
就看着木禾阳左手通红,眼也通红。
木许看着妹妹,心疼的拉过她:“疼不疼?”
“… ”木禾阳没吭声,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
场面凝滞,木荣不肯缓和,态度强硬。
木禾阳发神凝滞,没有回应。
木许分身乏术,厉初午看着小姑娘这幅样子,皱眉。
“你先安抚一下叔叔。”
厉初午拉过小姑娘:“我带她去上药处理一下。”
值得这样,木许无奈点头,顺手拿着扫帚清扫地上的玻璃碎片。
这一次的争执,和以往不同。
哪怕上一次,木荣也是仅仅把木禾阳赶了出去。
而这次,却是真真切切的伤到了木禾阳。
心灵和身体上的双重伤害,往往更摧毁人的意志。
“爸,您这是怎么了?”木许也有点不敢相信,平日里这么宠爱妹妹的父亲,怎会变得如此模样。
“收拾好就出去吧。”
木荣看着房间里仅剩的木许,声音一下苍老里几分。
“爸,您不能逃避了!”
木许说:“您不能因为妈离开了,就这么消沉啊。”
“现在还乱发脾气,这次直接把阳阳给伤着了。”木许说,“我真是看不下去了。阳阳做错了什么,您非得这样?”
“……”
木荣看着这月余来第一次严肃起来的儿子,叹气。
“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木荣看向窗外,不再理会。
木许看着这样的木荣,没吭声,带着哪些残余,出了内间。
有些事,阳阳出不来,木荣也出不来。
他理解父亲的痛苦,若是秦随发生些什么,他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知道木荣心里始终觉得没有去机场就不会出事,知道他心里的难受,也知道他对木禾阳的复杂情绪。
但是,看着阳阳被这般殃及,再怎么顺着木荣也不能不管了。
妹妹也是他们家的宝贝啊,怎么能因此伤害她?
木禾阳被厉初午带着去了护士站。
值班护士看着木禾阳被烫的通红的手,也是有点惊异。
赶紧取来烫伤药膏和消毒药水,叫着木禾阳在一旁坐下。
木禾阳正被木荣给逼的神色恍惚,根本听不进去陌生人的言语。
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防备。
“消了毒,把药膏给她抹上,用纱布包好就行吗?”
“是。”
“那我拿回去给她包扎,她心情不太好。”厉初午解释清楚。
“也可以。”
看着两个人离开,护士有点觉得奇怪。
她知道那间病房的人,这个小姑娘一看就还是个学生,这个男人也不是他们家的,怎么这个小姑娘就这么依赖这个男人?
一步一步的跟在男人身后,不肯落下太多。
厉初午带着小姑娘想回病房,木禾阳却不肯了。
“不想去?”
木禾阳没有说话,但却是不肯在迈进一步。
抵抗,惧怕,甚至,还有厌恶。
这个小姑娘哪怕知道自己生病了,也从没有过这种情绪。
她向来是善良的,厌恶这个字眼,这是第一次放在她的身上。
木禾阳一直发抖着,左手抖得厉害。
知道她现在情绪不稳定,若是为此影响了她的病情,便是得不偿失了。
厉初午看了眼紧闭的病房门,还是转了身。
“走吧,带你回去。”
既然不想进去了,那便回家吧。
至少在熟悉的环境,会卸下她的防备。
上了厉初午的车,木禾阳坐在副驾驶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
厉初午拉过来:“我先给你上药。”
小姑娘皮肤白皙,一丁点的伤都极其显眼。
更何况,这被烫伤成这样。
又红又肿。
动作轻缓的给她消了毒,挑了几勺药膏给她涂抹在手上。
小姑娘手一直在颤,应该是疼的,却没有吭声。
刚缠好白色纱布,小姑娘就快速的收回了手。
蜷作一团。
这是自我防备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厉初午没在多说,发动车子,带她回了公寓。
小姑娘没有安全感啊……
这是真的觉得委屈了啊…
木禾阳一路上都没有吭声,安静得仿佛车上都没有她这个人。
职业缘故,看过太多的家庭之间的纷纷吵吵,厉初午早就习以为常。
但看着小姑娘,却还是不免觉得让人心疼。
大概是身边熟悉的人,到底还是不能免俗的。
明明是正好中午,小姑娘却赶不到一丝温暖。
这么好的小姑娘,怎就到了如今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