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与野兽》圈叉勾

59、献祭者

　　“你怎么这么慢？”艾瑞克爬上副驾驶，头冒金星，龇牙咧嘴，捂着破损的裤腿处发牢骚。

　　“你怎么这么手欠？”没想到这“卧底”把事情搞砸了竟还抢先报怨，汤姆来气，不甘示弱地回怼。

　　艾瑞克不动声色将手搭在汤姆的肩上，悄悄把血和灰蹭干净，然后捏起粘在裤腿上的细碎花瓣放到鼻端嗅了嗅，解释说：“大自然的芬芳，我抗拒不了嘛。”

　　一瓣，两瓣，三瓣，四瓣。
　　艾瑞克捡了四瓣花拼在大腿上，问身边的人：“你看，像不像幸运草？”

　　“我看个毛线。”汤姆对艾瑞克的小动作毫无察觉，他死盯着运输车，重新发动车辆，只腾出一只手递给艾瑞克一个药剂盒，“我来找你之前先去了一趟实验基地，你弟弟让我给你的。”

　　艾瑞克接过小盒子，沮丧地“哦”了一声。

　　迪尚挺贴心，不知用何手段弄来了艾瑞克需要吃的药。

　　距离他上次发作又快到七天了。

　　艾瑞克的情绪转换太过明显，汤姆问他：“什么病啊？”
　　艾瑞克没回应，汤姆就自己猜：“相思病？”

　　艾瑞克：“唉。”

　　汤姆以为自己猜对了，一颗七窍八卦心得到极大满足，正打算宽慰两句又不是绝症别害怕，艾瑞克就接着说：“你怎么这么笨啊，相思病哪里有药能治。”

　　对于逝去事物的思念会像巨蟒一样将人追逐，缠住逃跑者的颈项，越挣扎，越窒息。

　　越窒息，越想念。
　　一切结束了，他对爱丽丝的想念甚至都不能被称为相思，最多叫单恋。
　　艾瑞克悲观的情绪使得他的脸色染上一片灰白。

　　汤姆：“……”
　　瞧艾瑞克这损色德性，汤姆翻白眼，决定先不告诉他爱丽丝小姐来A国的事了。

　　此时前方运输车再次加速，并拐弯驶进小道，试图摆脱他们。

　　汤姆跟着飚起车，打开盒子正准备查看药剂数量的艾瑞克手一抖，将药都抖了出去。

　　“这样不行，得想个办法让运输车停下来。”汤姆操纵着方向盘七拐八绕，皱眉道。

　　艾瑞克看着空空如也的药盒，抿了抿嘴，合上盖子：“不能直接撞上去？”
　　汤姆小幅度摇了摇头，摸摸方向盘：“舍不得。”
　　艾瑞克：“呕。”

　　“再说也撞不过。”汤姆红着脸找补道，“运输车多大我这车多大啊？”

　　艾瑞克顾不上管砸落到脚底的试剂瓶碎成了几片，他解开安全带转身，在汤姆腰间摸到一把配枪。

　　将手伸出窗外，艾瑞克举枪瞄准前方运输车的后车胎。

　　——

　　A国，罗森道尔别墅。

　　密道里传来生命体征监护仪报警的声音。

　　小型手术床上，弗罗多自己伸手扯掉身上各种连接仪器的管子，费力地抬起了上半身。

　　身穿无菌服的奥利奥转过头来。

　　盯着她以假乱真的“瞳孔”，弗罗多笑了笑，摆手说：“别担心，我没事。”

　　弗罗多想要一面镜子。
　　奥利奥找到后递给了他。

　　镜子被举起，光滑的镜面上显现出一个复刻版“亚历山大”。

　　弗罗多很满意，一只手拿着镜子，另一只手小心翼翼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接受麻醉进行手术过后就不省人事，也不知道在这里躺了多久、自己精心安排的剧本有没有按计划顺利上演。

　　于是在对镜自赏完毕之后，弗罗多又急着去看时间。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还真是躺了不短日子。
　　他赶不赶得上剧情落幕都两说了。

　　感知到弗罗多的急切，奥利奥脱下身上的无菌服，搀着他的胳膊要帮他下床。

　　弗罗多显然是有些受宠若惊，愣了片刻，脸上才爬满喜悦。
　　他配合地穿上鞋站起身，翘着嘴角说：“你今天很主动。”

　　奥利奥缓慢地转过头凝视着他。

　　被心上机器人心甘情愿地盯着，是以前的弗罗多求而不得的事情。

　　更别说奥利奥在深情凝望之后，还凑近亲了他一口。

　　弗罗多简直腿软到站不稳。

　　“我就知道你很喜欢。”他靠在奥利奥身上，抚完胸口，再次摸摸自己的脸，笑得更开怀，继而有些不好意思，低头一边朝实验室外走，一边幻想美好未来，“现在我和你终于可以告别过去，开始全新的人生了。”

　　——“是吗？”

　　弗罗多话音刚落，就听见壁画分裂的声音。
　　密道门被人从外打开，接着是一声询问。

　　弗罗多站在书房和密道明暗交界处，闻声抬起头。
　　他的视线很快锁定到半坐在书桌上玩弄刻钟的男人身上。

　　是伊索。
　　弗罗多往后退了半步。

　　伊索整体与以往没什么大不同，只是头上冒出的掺白发丝更多了，远距离都能一眼瞧见。

　　——“弗罗多。”
　　感受到弗罗多的紧张，伊索反而更为松弛，他挥挥手，和气地同弗罗多打招呼。
　　下一秒，打招呼的手屈起无名指和小拇指，呈枪状指向弗罗多，伊索自省道：“喔，还是我应该遂你心愿，叫你亚历山大？”

　　——

　　在飞驰带来的狂风中，艾瑞克端着枪的手很稳，沉着冷静地等待时机成熟，扣压扳机。

　　咔咔咔。

　　无事发生。

　　枪里没子弹。

　　人是今天刚复职的，枪是早上才新配的，汤姆没来得及检查是不是空枪。
　　听到旁边的动静，他瞟了一眼，淡定地表示：“这枪前几天借人了，可能那谁打空了。”

　　艾瑞克没说什么，依旧沉着冷静地把手伸回来，在汤姆身上摸过来摸过去。

　　汤姆浑身起鸡皮疙瘩，呵斥道：“你往哪儿摸呢？！”

　　“口袋啊。”艾瑞克把汤姆浑身上下的衣裤兜摸了个遍，什么都没摸到，平心静气地问他，“子弹呢？”

　　“那什么……”汤姆支支吾吾。
　　几秒后才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道：“没带。”

　　好歹毒的两个字。
　　艾瑞克表情滞住，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好，好好好。”车速太快，即使车窗只开了一小半，噪声也很大，艾瑞克嘴里吐出的字一出口就被风吹散了。
　　他扔掉空枪壳，按开关合上窗户缝隙，神经质地在汤姆耳边重复着好好好。

　　终于察觉出低气压的汤姆顶了顶腮帮子，苍白道：“不是你听我解释——”

　　艾瑞克不听：“掉头，回去吧，追不上了。”

　　汤姆：“不行。”

　　艾瑞克瞬间就拍着窗玻璃朝汤姆炸开了毛：“知道不行你还带个玩具模型插身上玩，准备吓唬谁呢！那帮手呢？”

　　“没通知，他们都集中在仓库里收集证据，还得分神拖住基地里的人。”汤姆耳膜被震得生疼，差点开车撞树，他掌好方向盘，目视前方吼回去，“我偷溜出来的！”

　　车内安静了数秒。

　　再次出声时，艾瑞克按在自己已经开始快速愈合的伤口上，窝进车座，恢复了一脸祥和：“你不是暗恋我，想和我一起死吧，汤姆叔叔。”
　　“我没，不是，别误——”汤姆拍打方向盘，脑浆晃来晃去，语言功能紊乱，“——你瞎胡说什么，成天死死死的，追，追个运输车而已，哪有那么危险！”

　　艾瑞克“呵”一声，看透似的说：“行吧。”
　　说完便胳膊一伸，将掌心还未干透的血迹拍到了汤姆脸上。

　　汤姆还没争辩清楚，又被这一巴掌搞懵了，不可置信地说：“你扇我耳光！”

　　“哪有，我是在为你的无知和无畏跟你击掌。”艾瑞克把爱丽丝的阴阳怪气学了个十成十，淡定道，“顺便给你上点腮红。”
　　“显嫩。”他说，“不然你这大脑发育程度和目测年龄实在太不相符。”

　　——

　　“……您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伊索，弗罗多确实有片刻的惊慌，不过那之后便很快恢复了理智。
　　伊索能找到这里来，说明事情其实已经有所败露，就是不知道败露到了什么程度。

　　无论如何，他还得装。
　　装成他躲起来整个容而已，小事。

　　“开个玩笑。”伊索放下手，捂嘴咳嗽两声，离开书桌，稍微舒展了一下身体，走向弗罗多。

　　“年轻时我也是有过热爱的，对科学，对同仁，对人类……”伊索动作轻缓，语焉不详，“并为之不断奋斗抗争。”
　　“但随着年纪增长，世事变迁，我似乎是越来越麻木了。近来尝试对一些人和事重拾爱意，到头来却都提不起精神，以失败结尾，所以我想看看别人的爱是什么样子。”

　　“为了接近思慕对象，你大费周章给自己做了个极具风险性的手术，我想这就是爱的具体表现吧。”伊索走到弗罗多面前，看着他新生的面容说，“你给了我很深刻的感触。”

　　弗罗多扯扯干裂的嘴唇，算笑了笑。

　　“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试验品逃出基地，四处作乱，我想也是因为爱。”

　　弗罗多的笑僵在一半。
　　伊索知道了，这几年基地出事被调查是他在从中作梗。

　　“不忍心而已。”弗罗多强作镇定，试图解释，“我喜欢自由，所以也想让他们获得短暂的自由，谁知道他们脱离了控制……”

　　“获得自由？”
　　“瞧瞧，我到这里来，不仅看到了你拥有的小爱，还感受到了你怀揣的大爱，可以说是收获颇丰。”伊索嗤笑一声，“只是你有一些错误认知我不得不纠正一下——那些试验品，从在实验室里开始被孕育，就注定是献祭者。身为你的同类，它们凭什么谈自由？”

　　“告别过去，开始全新的人生……”想到弗罗多之前对奥利奥所说的话，伊索耷拉下脸，疑惑道，“是谁给你的错觉，觉得自己窃取别人的科研成果，篡改了部分基因，就真的摆脱命运，算得上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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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弗罗多：别管我了，恋爱脑，容貌焦虑，为爱换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