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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公主堡垒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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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登。”
在混杂的人声中,伊登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声音,他蓦地回过头,复杂道,“Princess女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暗沉的夜幕下,深褐发色的女人提着提灯,微弱的光让人瞧不清楚她眼底的情绪,她只轻轻颔首,但却并未对伊登的疑问作答,她因仪式而换上的庄重礼服随着夜风抖动着,空空地荡在半空中。
南金转过头,也看到了她,唤了一声,“梅丽莎。”
不同于伊登的焦躁,南金的语气很是平静。
是的,PT的Princess女士就是白塔的梅丽莎。
“不,应该说,你才是斯卡拉。”
南金笃定道。
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梅丽莎的轻轻笑了一声,“我既不是梅丽莎姐姐,也不是斯卡拉。”
“如果你们想要称呼我的话,或许‘琼妮’这个名字更适合些。”
“琼妮。”
南金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蓦地顿住,他抬头定定地凝望着琼妮,“梅丽莎呢?”
琼妮没有回答她,只是转过头,遥望着白塔中心的方向,她似乎在看什么东西,又似乎什么也没看。
“如你所想。”琼妮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抬步朝着白塔走去。
“你去干什么?”南金连忙跟了上去,他脸上的担忧不似作假,伊登也踉跄地追了上去,唯独阿莎利亚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抬步顺着人流一起离开。
她最后回望了那座斯卡拉的标志建筑,呼出一口气,抬起手挥了挥。
歌莉娅,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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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incess女士!”伊登难掩焦躁地追在琼妮身后,随着她一起走入昏暗的白塔内部,零星的灯火照亮走廊,她来到了那扇门前。
是她带程慢来见斯卡拉的那扇白木门。
“嘘。”梅丽莎轻轻说道,“不要吵到它们了。”
“既然那么想知晓一切,那么现在,用自己的眼睛去寻找答案吧。”
她留下这么一句话,便率先踏入门内。
伊登顿了一下,然后毅然决然地也进去了,最后的南金也毫不迟疑,他顺手合上了房门,跟上了两人。
琼妮在最前方,她走过那条闪烁着幽光的走廊,转过弯,光线蓦地刺入她的眼睛,明明外界刚刚进入黑夜,这里面却又如晌午般亮堂堂的,细碎的光打在她的眉睫,巨大的绿影笼罩了整个视野。
只是这些绿影全都惊然般耸立着,摆出一副高度紧张的戒备状态。
琼妮动作自然地伸手拍了拍它们,似乎对这异常的状况习以为常,那些绿藤顿了一下,还是没有让开。
“让她进来。”
从绿影深处传来一道声音,那声音极轻,只余气声,要不是南金一直留意四周很难听到,声音的主人像是虚弱至极的模样。
树藤这才退让般四散开来,给琼妮让出了一条路,连带着她身后的两人也跟了进来。
那些环绕在他们身边的藤蔓象征性地威吓了下,之后便安静了下来。
沿着道路一直前进,琼妮走到了尽头,在层层绿影地拱卫下,那块空地上侧躺着一名少女,她纯白的裙摆染上污垢,黑色的发丝掩住了她的半张脸,显得很是狼狈。
是“斯卡拉”。
她注视着琼妮,轻轻勾出一个笑容,“琼妮……过来。”
此时她的气场与程慢对峙时截然不同,琼妮走上前去,低头瞧她胸前的那把短匕,她想要伸手去碰,却又停下了。
“斯卡拉”握住她的手,让她将短匕从自己的胸口缓缓抽出,暗红色的血渍浸湿了她胸前的布料,她想开口像以前无数次一样安抚眼前的女孩。
然而说出口的就只有破碎的音调。
“很好……你。”
她大口地喘着气,胸口的剧烈疼痛几乎让她神志不清,但她终究是咬牙忍了下来,唇绷地发白,齿关紧锁,她努力用一种温柔又怜爱的目光注视着琼妮。
或许,不用刻意,当她望着琼妮时便不自觉地柔软了下来。
那感觉像是午后的风轻飘飘地吹在身上,带着林间的清香与散漫的阳光。
琼妮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指,“斯卡拉”握紧了她的手,那手指与她温暖的视线截然相反,冰凉如死人,琼妮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个冰冷的还带着“斯卡拉”血液温度的短匕被她握在手中,琼妮感觉手心手背俱都是一片冰冷,“斯卡拉”握紧了她的手指,像是比对一般,蓦地,又一次又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这次“斯卡拉”彻底没了声息。
“好孩子,不要难过,总有人要阻止祂,总有人要来结束这一切。”
她最后留下了这么一句话,支着破碎的音节,嗓音走了调,像是木门磨损地面的尖刻声响,怪异又可怜。
琼妮猛地睁大眼睛,她坐到地上,呆呆地凝望着血泊里的人。
“梅……”
她见证过无数人的死亡,从没有过什么异样的情绪,像是同情怜悯这类情绪,琼妮根本感知不了,她总是费劲又疑惑地尝试去了解那些情绪,但这次不一样。
这次绝对不一样。
明明是早已知晓的结局,但现在为什么会变得难以忍受呢。
就像是五年前第一次看到梅时的那种心情,棕发的少女流着泪却坚定无比地说:“苏,我带你走。”
那种热烈的像是要将人融化的情绪。
想要拥有。
现在自己已经拥有了,可又是为什么会感到难过。
虽然拥有全部记忆,可是自己不是斯卡拉,更不是苏,梅丽莎逼迫自己认错人,然后代替这个错误的人去承受一切。
“琼妮,冷静些。”
一只宽厚的手掌抚上了她的肩膀。
琼妮抬头,望着眼前中年男人的视线有些模糊,“雷奥叔叔。”
雷奥顿了顿,递给她了一方手帕,琼妮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她怔怔地看着这方手帕,忽地蹲下身,像是再也忍受不住般痛哭出声。
雷奥也蹲下身,轻轻擦干净“斯卡拉”脸上的血滴和泥土,“小丽莎,好好休息吧。”
“南金,带琼妮走。”雷奥命令道,但他自己依旧蹲坐在那里,毫无要离开的迹象,脊背佝偻,像是突然老了十多岁。
“父亲。”南金迟疑道。
“我想和小丽莎单独说一会儿话,她不能离开这里,我应该陪陪她。”
“南金,孩子,我从没有照顾过你,更没有履行过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照顾你的,从头至尾只有琼妮一个。”
“我是个失职的人,但她不是,希望你……算了,快走吧。”
他顿住,把要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催促他们离开。
“……”南金没有回答,他意识到了什么,上前一步,“琼妮,我们该走了。”
琼妮低头闷坐了一会儿,最终站起身,她的脸上满是泪痕,嗓音还有点沙哑,但她已经重归了冷静的状态,平静道:“好。”
南金最后又顺手捞走了一脸茫然的伊登,“斯卡拉”的死对他造成的打击也是巨大的,他知道“斯卡拉”一死,他的歌莉娅也永远回不来了。
就在南金他们离开白塔后不久,那座辉煌的代表着斯卡拉的标志性建筑物便在一声轰响之后归于沉寂,
琼妮动了动指尖,顿住脚步回头望着,她没有再向前一步,只站在原地睁大眼睛静静瞧着,在她眼中,世界像是被按了减速键,那只塔尖的白鸟在火光中舒展着羽翼,灵活地穿过无数碎片,它像是活着般想要飞到她的身边。
但琼妮没有动,没有迎接,也没有离开。
“琼妮,节哀。”
蓦地,世界重归正常,那白鸟塑像也在一瞬间跌落在地,除了一地狼藉,什么也不剩下。
琼妮摇了摇头,“我没事,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五年前把我救出来是为了苏,五年后梅选择死亡也是为了苏的遗愿,我亲手推动了梅的死亡,又怎么会难过?”
她面色平静,嗓音也很是平稳,但就是这点更让南金担忧了。
“琼妮。”
“我只是觉得有点儿迷茫。”琼妮打断了他的话,“我们都是被抛弃的人,南金,你被雷奥收为养子的原因是什么你知道吗?”
“你一开始并不在雷奥与梅的计划中,你只是他们摆脱我的一个工具——”
她蓦然顿住,“算了,我今天好奇怪。”
她垂着头,鼻音很重,像是强忍着泪水。
“你自由了,南金,我也该走了。”
琼妮转过身,背手挥了挥,南金上前一步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我知道的。”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画面最终定格在此刻。
“我说,你还真会卡地方。”程慢靠在沙发上,舒展了下胳膊。
“私人问题,应该礼貌些。”K-02如此说道,顺手熄灭了屏幕。
程慢嘁了一声,“所以说,他们一群人合起伙来骗我,好可怕。”
“你也不遑多让。”
程慢叹了口气,也不去反驳了,“好吧,所以说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