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品［无限］》识薇

77、公主堡垒［完］

　　“梅丽莎小姐是吗？斯卡拉大人请您进去。”

　　当梅丽莎再次踏上这片名为斯卡拉的土地时，她便坚定了信念，她在白塔外守了一夜，终于迎来了曙光。

　　一定要，一定。

　　面容沉静的神官悲悯地看着她，“快些去吧。”

　　梅丽莎踉跄了一下，随即扶着墙努力站直，胃酸搅的腹中疼痛难耐，她却恍若未觉，只脸色有些发白，她郑重地抚平衣角的褶皱，端正眉眼，唇角却翘了下，拂晓照在彩绘玻璃上，映出一片斑斓的光，确认了状态尚佳后，她毫不迟疑地走进了走廊深处，眸子里满是坚定。

　　等着我，琼妮。

　　等到她再次来到那片葱茏的世界时，琼妮正躺在藤蔓间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眼睛眯起，一派闲适，纯净的样子宛如林中精灵。

　　“梅。”她睁开那双纯黑的眼眸，一派天真。

　　梅丽莎尽力避开藤蔓，快步来到了她的身边，她已经不像第一次来这里时那般慌张，而是俯下身平静地问：“琼妮，为什么回到这里。”

　　琼妮留下的字条与家中并无入室痕迹无一不说明了：琼妮是自愿回来的。

　　至于回来的原因——

　　除了“斯卡拉”这个身份所带来的枷锁不作他想。

　　梅丽莎手指攥紧，胃部的疼痛在加剧，她的语气依旧和缓温柔，看不出半点失态。

　　“告诉我好吗？琼妮。”

　　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

　　琼妮坐起身，她这样视线就比梅丽莎要高一些，半垂着头望着她，半晌，她忽的笑了一声，迎着和煦的光，笑容显得分外纯净，“好啊。”

　　梅丽莎缓缓松了口气，但还没等她彻底放松下来，琼妮便接着道：“梅，如果我活着的代价是你的死亡，你会愿意吗？”

　　梅丽莎倏地抬头，对上了那双眼瞳。

　　K-02叹了口气，顿在了此处。

　　“然后梅丽莎同意了？”程慢问道。

　　K-02平摊手掌，“对啊，真是搞不懂的选择。”

　　“造物与生命都是极其宝贵的事物，琼妮也不是苏，值得吗？”

　　他像是询问程慢，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话语中满是惋惜和不能理解。

　　程慢偏过头，视线无焦距地浮在半空，声音有点飘，“也许吧。”

　　“琼妮这么说的理由是什么？”

　　她转过头问端坐着的男人，K-02对上了他的视线，倏忽别开眼，“斯卡拉当年被克雷蒙特背叛后，代替克雷蒙特被选为祭品献给了那棵树，她没能撑下去，在绝望中与那棵树融为了一体。”

　　“当残暴的怪物拥有了人类的意志，它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呢？惊惶的贵族为了平息祂的愤怒献上了克雷蒙特。”

　　“那些黑发黑瞳的祭品就是斯卡拉人抑制怪物的手段，斯卡拉在愤怒之中吞食了克雷蒙特，彻底与自己的爱人永远在了一起，祂也由此陷入虚弱，不得不盘踞在小小的秘境中存生。”

　　“斯卡拉如果没有吞食克雷蒙特，是不是就有机会——”

　　K-02摇头，“不会的，那些特殊的人对祂有些特殊的吸引力，祂很难拒绝，加之克雷蒙特又是自己所爱慕之人，一旦尝过了滋味，祂就刹不住了。”

　　“但有一点是好的，斯卡拉将岛屿以自己的名字命名，想要那些贵族后代永远铭记这桩丑事，祂拥有了意志，那些贵族也再不敢随意用祂的血肉寻求长生，只设立了北区提防，一旦祂暴动，届时就会便用那些祭品来压制斯卡拉。”

　　“双方维持了暂时的和平，虽然偶有摩擦，虽然每年都得牺牲一个祭品，但和平存续至今。”

　　“直到苏的到来，她也在那个怪物体内拥有了自己的意志，或许说那不是她的意志，而是无数个祭品的意志，他们联合起来，准备结束这一切。”

　　“苏选中了梅丽莎，第一个非纯色的人类作为祭品，并命令梅丽莎打碎神像，斯卡拉的力量一瞬间受到重创，那个神像其实是老贵族们桎梏斯卡拉的工具之一，苏得到机会，他们在怪物体内进行了一场厮杀，那场战斗没有赢家。”

　　“苏消失，他们得到了一个新的神祗，叫做琼妮，但斯卡拉存续已久，并未完全消失，她蛰伏在新生意志体内，伺机而动，琼妮发现了这一点，她无法驱逐斯卡拉，只能看着斯卡拉慢慢壮大。”

　　“她只有回到这个岛屿才能寻到解决办法。”

　　程慢：“那梅丽莎与琼妮的身体？”

　　“梅丽莎虽说并不纯正，但她好歹经历过仪式，她的躯体本身就是供斯卡拉延续生命用的，琼妮自然可以使用。”

　　“再说，正是因为这份不纯正，才得以保全梅丽莎五年。”

　　“梅丽莎与琼妮利用秘法互相交换躯体。”

　　“她们互相交换命运，由梅丽莎代替琼妮去进行抗争，在今年的祝圣会前夕，她已经彻底消失在了与斯卡拉的斗争中。”

　　“但没关系，斯卡拉也由此更加虚弱，雷奥等人已经为这一天做了充足的准备，他依据神明掌握了斯卡拉大半高层，民间威望也达到了顶点，而琼妮在五年前便收归了一个异-教团，解决了他们当时的首脑和高层人员，并陆续将教团旧人派往各地，自己则将教团重新命名并出任首脑，对，就是PT这个组织。”

　　“他们在梅丽莎尚且存活时猎捕那些‘并不完全纯色但拥有一定特征’的人类献祭给白塔的神明，以此帮助梅丽莎增强力量对抗斯卡拉。”

　　“当梅丽莎坚持不下去彻底消失后，他们也就只剩下最后的价值，将那把匕首送给合适的人。”

　　“当时，只要用那把匕首划开斯卡拉的心脏，一切都会结束。”

　　“一切都会结束？”程慢没明白他的意思。

　　K-02微微扬眉，“对啊，你的身体就会成功斯卡拉新的祭品，祂继续存续下去，你灰溜溜地回家。”

　　程慢哽了一下，“既然琼妮是PT的实际掌权人，她的目的又是毁掉斯卡拉，为什么不干脆点告诉我真正的方法，反而她的做法像是要毁掉整个计划。”

　　他似笑非笑地瞧了程慢一眼，“大概是因为你多疑吧？她看出来你不会轻易相信PT，即便梅丽莎写了纸条让你去怀疑白塔从而更倾向于与之对立的PT。”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小孩子的叛逆心或者其他什么，那些情绪促使她，她想赌一把。”

　　程慢瞥了他一眼，没作答。

　　他自顾自说着，“还真是奇怪，谁知道她怎么想的，她对梅丽莎的情感究竟是憎恨还是喜欢？要说恨吧，不像，要说喜欢，她又差点毁掉雷奥与梅丽莎的整个布置。”

　　“算了，不说这个了。”他显得兴致缺缺，显然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只偏过头饶有兴致地看向程慢。

　　“那么程小姐，你又是为什么捅了自己一刀？”

　　程慢撑着下巴，她没有去看K-02，半垂着眼睫，有些困倦的样子，“因为没得选啊。”

　　K-02：“没得选？”

　　“对啊，我在那里的一个多星期可是半点‘媒介’的消息都没找到，‘媒介’嘛，肯定是沟通事物之间联系的东西啊，我甚至还动过把那道白木门带回来的念头。”

　　“可是，我碰到门的时候，系统半点反应也没有，那就只能去其他地方找了。”

　　“为此我还特意绊了斯卡拉一跤，但是祂的身体也不是‘媒介’。”

　　“那个匕首也不是，还有我发现斯卡拉面对那把匕首时毫无畏惧，只有在刀尖朝向我自己时祂才露出点紧张。”

　　“于是我干脆反其道而行，划了一刀。”

　　“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好歹通向了一种可能性。”

　　“而在最后，我再次见到克雷蒙特时，他的手指上带了一枚戒指，要知道，相处了几天我可从没见过他带戒指。”

　　“于是，我就顺势拿了他的戒指，顺势报了一刀之仇，反正‘媒介’拿到了，稍微肆意一点也没关系吧？”

　　她的话音轻飘飘的。

　　K-02：……你报了哪门子仇，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划自己好吧？

　　但他理智地住了嘴。

　　“真是漂亮。”

　　面对程慢斜斜扫来的视线，他如此说道。

　　“下一个节点是什么？”

　　程慢打了个呵欠。

　　“下一个节点有些特殊，是最后的节点，我建议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吧。”

　　“好吧，挺快的啊。”程慢站起身，朝着楼上走去，她背着身挥挥手，径自消失在了楼梯转弯处，只留下鞋跟敲打地面的声响混合着她懒散的音调。

　　“晚安，先生。”

　　“晚安。”

　　男人没有动作，他静静坐在沙发上，屏幕亮起，上面的女人姿态懒散地躺在躺椅上，脸上盖着一本书，像是在小憩，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了满地，远处的白塔圣洁地耸立在蔚蓝的天幕中，他眼神专注地望向屏幕，幽蓝色的光映在脸上，眉目晦暗。

　　“真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