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张录》静鱼子

17、七夕番外

　　袅袅炊烟从烟囱中飘浮上来，给隐藏于山上的青临门又添了一层薄雾。万盏烛光，千户烟火，给予世间无数的温暖与团聚。
　　这是苏卿看到的人间烟火气，自再次从妖界出来后，距离现在已经过去六、七年了，苏卿也慢慢感受到这些的不同寻常。傍晚时，炊烟吹起不久后，总会传来几声的吆声，这是归途的信号。河边戏水的孩童们，你追我赶，各自回家，如若回家的晚了些，就会被母亲揪着耳朵责骂。
　　“臭小子，就等你了，还不赶紧回去净手吃饭！”
　　“阿娘！我早就是大人了！别老是揪我耳朵啊！你让你儿子以后在他们面前怎么混？”那小孩挣扎开桎梏，离他母亲远一些。
　　“还大人呢！是个大人了还用得着我天天喊你回家吃饭？”
　　“哦！知道啦！”男孩迅速往前跑，边蹦边大喊，“回家吃饭咯！阿娘！快跟上！”
　　“这孩子......”
　　声音由近及远，慢慢变得模糊，直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只剩下一大一小的身影渐行渐远，残阳打在墙上，把他们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苏卿甩了甩耳朵，继续趴在树枝上，前腿垫着脑袋歪着俯视地上的行人。这是一棵高大的柿子树，树干展开，此时八月中旬，枝叶还算繁多，正好把苏卿的身形掩藏了个大概。苏卿抬眼望了山上，那处地方也有一股股白烟飘于天际，昭示着即将到来的晚餐时刻。
　　但苏卿不为所动，舔了舔前爪，雪白的毛发被风吹的凌乱了些，她又用爪子理顺。不过一会，就无聊起来，看着近在眼前的青色柿子，她用爪子试探着轻轻拍了一下，然后用两只前爪固定住，张嘴正要咬上。
　　“阿卿，不要吃。”
　　声音由远及近，一袭青衣道袍出现在她身前，男子御剑在半空中，与狐狸状态的苏卿平视。苏卿住嘴，但还是把柿子扯了下来。一只手抚摸上苏卿毛茸茸的毛发，忍不住呼噜了几下，随后温声解释：“这柿子还未成熟，吃了后会有涩味，到时候你又寻着打我了。”
　　毛苏卿努力避开伸过来想继续撸她的手，但似乎忘记了这是在树干上，根本就没地方躲开。她叼起青果，恶狠狠地支起毛发威胁。凌溪川没料到她竟然炸毛威胁了，怕她会掉下去，伸手把她抱在了怀里，青果被小狐狸紧咬着不放，凌溪川无奈道：“我不是抢你的果子，来，松口，嘴巴咬的酸不酸？我帮你拿着。”
　　苏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显然深信不疑，雪白耳朵支棱起来，不断摇摆。“我帮你收着，保证不动你的果子。”毛尾巴卷着凌溪川的手腕，轻轻扫了一下，随后缓缓松开了嘴里的果子，用两只前爪紧紧抓住。
　　“小贪吃鬼。”凌溪川御剑转身飞行，抱紧了它，“回去吃饭了，往常这时候你都不是挺积极的嘛？这回倒是跑树上了。”
　　凌溪川让剑自动飞行，手痒又薅了它的毛，“阿卿，我这几天去收拾些邪祟了，不在你身边，你有没有乖一点？可有欺负师门内的小孩？”小狐狸耷拉着两只耳朵，死死埋进凌溪川的怀里，装作听不到。御剑飞行，大风刮着把它的皮毛吹的炸起，它忍不住往他怀里缩了缩，动来动去。
　　“冷？”凌溪川用宽大衣袍为它挡了些风，“乖，很快就到。”摸了摸小狐狸的肚子，瘪瘪的，指定是饿了。他把小东西塞进衣襟里，只给它露出个小脑袋，拍拍它的头，盯着它圆亮的眼睛说道：“钻进去，看把你饿的，我要加速了。”
　　一阵急速的风刃飞过，带动了四周的细枝摇摆，枝叶被破风打下地面，有几片叶跟在风刃身后，直直指向山上的青临门。
　　黑暗慢慢覆盖住整片山脉，远处灯火零零散散亮起，不过一瞬整座山都亮堂起来。
　　“五师兄！今晚我要下山！”身着粉衣的少女摇了摇身旁人的手臂，撒着娇，“今日乞巧节，山下有花思会，可热闹了！五师兄你陪我去嘛！”
　　“不行的，师妹，饭后我要练剑术，师父总说我剑术不精，令我勤加练习的，明天他要检查。师妹，要不我下次再陪你去可好？”师妹口中的五师兄摸摸头安慰她一下，就快速地扒饭，想尽快去后山练剑。
　　“灵自族，你个呆瓜！你到底懂不懂啊！”少女气急败坏锤了他一胸口，气呼呼看着他。
　　“我们上山几十载，就该以修道为第一位，毫无杂念潜心修道，怎么能被这些迷了眼？”五师兄吃完饭提着剑往外走，路过师妹时变出了一个可爱的玩意儿递给她，“师妹乖，改明儿我再陪你去，好不好？”
　　“好你个烂番茄！你不陪我去，我找其他师兄去！”师妹把小玩意儿丢还个他，气呼呼往食社外走。
　　“等等！师妹！”
　　“师......啊，师祖，你回来啦。”灵自族恭敬起来，向凌溪川行礼。
　　“师祖回来了！”
　　“师祖终于回来了！”一大群弟子从食社出来，纷纷向凌溪川行礼，兴奋围住他。小狐狸听到动静，脑袋从凌溪川衣襟中钻出来，爪子还是紧紧抓住青果不放，大大眼睛盯着突然出现的这么多人。
　　“小师祖也在啊，找你好久了。”
　　“小师祖，你跑哪去了，一整天不见。” 灵自族想摸摸小狐狸的脑袋，却被它敏捷的躲过，重新钻进凌溪川怀里，不露出半颗脑袋。
　　“她跑去山下了。”凌溪川看着这些弟子们，淡淡开口。
　　灵自族悻悻收回手，只好看向师祖。师祖前两天托我们照顾小师祖两天，可没曾想师祖前脚刚走，小师祖也不见了踪影。他们平常同进同出，十天半个月叶不见人影，还以为小师祖跟着师祖一块走了。这会小师祖竟然是跑去山下了......
　　这下惨了......会不会被师祖揍惨！
　　“师祖！呜呜呜五师兄欺负我！”小师妹劈开人群来到凌溪川身边站定，小狐狸闻声伸出头来，用爪子轻轻挠挠凌溪川。凌溪川摩挲它的耳朵，问道：“怎么了。”
　　“今日乞巧节，山下有花思会，可五师兄不陪我去。”
　　“你可找其他师兄陪你。”凌溪川无意识捏着小狐狸的小爪子肉垫。
　　“师祖！我......小师妹！“灵自族转身看着小师妹，急切道：”我明日给师父检查完再陪你去好不好，我可以陪你去的。”别找其他师兄。
　　“五师兄是个笨蛋！”少女推开他，转身离开。
　　小狐狸的肉垫从凌溪川手中逃出，转身咬上他的手指头，“别咬，阿卿，你看你小乳牙都没长齐，咬疼了又不消停了。”许是饿的不行了。
　　凌溪川掂了小狐狸一下，抱紧她，紧接着对灵自族说道：“你陪你的小师妹下山，哪有你这种人让人家独自过节的？明日训练之事，我会向你师父解释。快散了散了！”
　　一窝蜂立马散开许多，凌溪川往食社走着，“哦，对了，替我准备些肉嫩的鸡块送去沂水轩。”
　　沂水轩在青临门双子峰上，是门中的最高峰，在双子峰上可以俯瞰山下整座镇子。因今天是乞巧节，万家灯火齐聚，人群穿梭于街道上，热闹非凡。
　　“阿卿，把柿子放下，来尝尝这块鸡肉。”小东西不依，紧抓不放，就着凌溪川的手把鸡肉卷走，津津有味吃了起来。凌溪川再把一块鸡肉喂到她口中，“你说你，过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恢复过来？妖身也找回来了，快变回来吧，好想抱抱你，亲亲你。”
　　凌溪川添了一块肉给她，包着一片青菜，“不能光吃肉，要荤素搭配。”小狐狸扭头，拒绝进食，用小乳牙咬他的手背，似乎在抗议着什么，“好好，先吃肉肉，一会再吃其他的好不好？”小狐狸还是没有放开他的手，并发出了一声声的哼叫声。
　　凌溪川似乎反应过来，摸摸她毛茸茸的尾巴，抱起来亲了亲她支起的耳朵，笑着道：“知道了知道了，阿卿哪样我都想，想抱抱你，想亲亲你。”小狐狸不停地晃着尾巴，在他怀里开心地吃起鸡肉。
　　“但还是快点好起来吧，我很担心你，阿卿。”凌溪川难得露出了落寞的表情，与这寂静漆黑的夜融于一体。“乞巧节我也想和阿卿过。”小狐狸在他怀里不安地动了动，把那青色的柿子递给他，舔舔他的手掌心，试图引起凌溪川的注意。
　　“怎么了，阿卿，吃饱了?”凌溪川揉了揉小东西的肚子，鼓鼓的，看来吃饱了。“走吧，回屋里。”小狐狸扯住他的衣角，不让他走，她把眼前的柿子往凌溪川的方向拱了拱，与他更近些。凌溪川不禁笑起来“你这是要把你的宝贝柿子送给我吗？”正当他想拿起柿子时，一只小爪子按住了他的手，小狐狸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低声叫了一下，眼睛雪亮，似乎想表达什么。
　　“怎么了，阿卿。”凌溪川起身抱起苏卿，与她额头相抵，纵容地笑着，“你想做什么？”小狐狸叫了几下，看着凌溪川不明所以，急促的叫了几声，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忍不住轻咬着凌溪川的肩膀，颈侧。
　　叫声不停，动作也不停，凌溪川蹙眉，凝力探查了苏卿全身上下，以防她有什么不适。但他查不出什么，“到底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来不及多想，正要御剑找医师给她看看。
　　“凌溪川你是不是白痴？”一道清亮的声音在寂静空旷的双子峰内响起。
　　凌溪川瞬间呆住，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摸上凌溪川的脸颊，并把他的脸掰往一边，凌溪川回神静静地盯着眼前之人。
　　形貌昳丽，一双杏眼眉目含情，嘴角勾着笑，她散散地挂在凌溪川身上，未着寸缕，她抬眸启齿：“你怎么那么笨，我就想吃成熟的柿子，你怎么都猜不到呢。你好笨。”
　　“阿卿。阿卿。你回来了。阿卿。阿卿。”凌溪川紧紧抱住她，不舍得放开，不知道要说什么，嘴里只会重复喊着她的名字。
　　“对啊，我回来了，某位小道士老是惦念着，我怎么可能不回来呢？”苏卿摸摸凌溪川的头，笑着看他，她勾住凌溪川的脖子对着他的嘴唇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边吻着他边不忘问道：“凌溪川，你可有想我？”
　　凌溪川反客为主，激烈回应她，口齿间不断纠缠，攻略城池，似乎不给人一次放过的机会。在天地间，双子峰中，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只想着夺走彼此间的气息。许久之后才放开彼此，凌溪川忍不住凑前亲了亲，喘着气回复道：“苏卿，我想你想得快死了。”
　　“嗯，我知道。”苏卿双手搭在凌溪川的肩膀上，伸出手中的青色柿子递给他看：“我想吃这个，要成熟的。”凌溪川把她凌乱的长发放置身后，不小心接触到了光滑的肌肤，才反应过来,脸色迅速窜红，说话磕磕绊绊：“都......依你，先......先回屋把衣服穿上......”说着急速走近屋里，把门弄出一阵响。
　　“凌溪川，你好容易害羞哦。”苏卿又亲了他一口，“肯定是你太想我了我才能这么快恢复过来的。”苏卿一动不动地任由他帮忙穿衣服。
　　“嗯。”
　　“我想去山下。”苏卿站在床上，展开双臂，方便凌溪川给她系腰带。
　　“好。”
　　此时苏卿已经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不再是瘦瘦小小的小女孩身体，她恢复成人形后，妖力也恢复，自然就长大变回了高挑的身材。由于这里没有适合她的衣服，她只好穿凌溪川的，即便她长大了，但是穿着他的衣服，仍旧显得宽松不少。
　　“凌溪川，这衣袍太长了，要拖地了。我怎么下山买柿子，我就想吃柿子。”
　　“那我抱着你走，去山下买身适合你的衣服。“
　　“也行，那我要买柿子饼。”苏卿勾住他的脖子，等待凌溪川御剑飞行带她下山。
　　“不要买。”
　　“嗯？怎么？”
　　凌溪川侧头吻住苏卿，放开她的唇，把她手中的青色柿子举起来，说道：“把它催熟了，我做个柿子饼给你。”
　　“真的？你这么厉害。”
　　“嗯。”
　　“也行吧。”苏卿忍不住又亲了他，含糊道：“说的我现在都不想出门了，我们还有好多事都没有算账呢。”
　　凌溪川捏捏她的耳垂，看着她，一字一顿道：
　　“那明日再出门罢。”
　　“今夜慢慢把账算清楚。”

作者有话说

　　赶着七夕小尾巴，搞个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