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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理想(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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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的时候跟爸爸妈妈说我要去当警察。
我爸爸坚决不许。我妈妈瞪着我,说不可能让你去。
我哥哥比我大两岁,他叫范望深。
我上三年级那年和哥哥一起去商场。
我看见一个男人用小刀划开前面女人的钱包,我想起课堂上思想老师讲过的公平正义,喊了一句抓小偷。
男人一愣,见人们看过来,知道跑不了了,朝我跑来。
我哥哥推开我,然后他揪住了我哥哥,要求跑。
我吓蒙了,一动不敢动。
大家都愣了片刻。然后另外一个穿着蓝色毛衣的叔叔二话不说一脚扫掉他的刀开始跟他扭打起来。
人们终于慌慌张张开始帮忙,他们中开始有人从我旁边走过,加入制服小偷的队伍。
一个奶奶把哥哥扶起来,我踉踉跄跄跑过去,喊着哥,哭起来。
“远远,哥哥没事的。”
哥哥抱抱我。
不远处蓝色毛衣的叔叔制服了小偷,人群在叫好,夸他厉害。
他走过来,安慰了我哥哥。
然后他转向我,蹲下来,直视我的眼睛。
“小朋友啊,你叫远远对不对,远远很勇敢,远远做的很对,叔叔是警察,叔叔会保护远远的,远远不哭了,乖。”
说罢他摸摸我的头。
“警察叔叔,警察到底是干什么的?你们为什么这么厉害啊?”
我哥哥眼睛里满是好奇与佩服,走近我们。
“嗬,怎么说啊,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力啊,去保护所有人。”
我们点点头。
后来我知道这个叔叔肋骨骨折,我妈妈爸爸轮流送了两个月的饭感谢人家,还送了锦旗。我问哥哥是不是会成为警察叔叔,他那么愿意保护我,就像警察叔叔说的那样。
哥哥说他不知道。
但是我于他而言,很重要。
我告诉爸爸妈妈以后我要当警察,他们不许,他们害怕,他们怕他们胆小怕事的小儿子做不好,他们更怕他们天真可爱的小儿子受伤。
他们当然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价值。但是以一个家长的名义,他们更希望孩子好好的,而不是得到锦旗。
他们希望我安安分分工作,希望别人保护。
这很淳朴,却很自私。
这很自私,但很淳朴。
就像我哥哥不知道理由推开了我。我最后是警察的老师,折中。
可是昨天,我参加工作第二年的后半年。我哥哥死了。
死于有人醉驾。
我爸爸一下子就垮了。
听到消息直接进了医院。
我试图仔细回忆哥哥的样子,可是有的只是熟悉的感觉。那总他不回头我也知道是他的感觉。
我哥哥不在了。
我很想他。
我疯狂地告诉自己他只是出去了,我告诉自己下一秒开门的就是他,我一边收拾这他的东西,一边告诉自己,你要慢慢理解它。
我研究了这么久别人,第一次彻彻底底的体会这种感觉,明知道结果还不愿相信。
很多天的晚上,我看着镜子,就会哭出来,泪水漫出来,流进黑夜里。
我爸爸开始变得忧虑。
“远远,谁来照顾你啊,以后。”
我妈妈叹气,听我爸爸说完后冲我摇摇头,示意我没事。
我去找肇事者,肇事者家里真的很困难,他不仅没有钱,而且自己受了伤,老婆正要跟他离婚,出于道义,出于法律,他声泪俱下,道歉自己行为落得个家破人亡。
道歉有用吗。我觉得无力,苍白。哪怕他情真意切。
于是我便成为了家中唯一的孩子,若有若无的责任感使命感,顺理成章滑到我的肩上。
我是很自由。关系却变成网,罩住我。
我没有自由的理由了。
于是家庭,事业在我人生里的地位陡然上升。
我还是很想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