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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旧景(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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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对我而言,每天是差不多的。要忙的东西很多,忙里可以偷的闲也不少。
自己上学的时候一边相信自己是最特别的一帮学生,一边又自我相信老师不会记住我的。
到头来岁月长河冲淡,谁都是过客。他们涉水或深或浅,最后都被流水携带的沙石抹平。当然有的地方,坑太大,填不满。
我是个很清闲的人,字面意思,深层意思。
亲戚都很远了,平平淡淡,飘飘荡荡,四舍五入只有一个人。我却从来没想过别人。
我觉得我没资格拖累别人。是的。拖累。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偏执与疯狂。说来可笑,别人眼里才华横溢温文尔雅的范思远,觉得那个人不是自己。
我一个人走路走惯了。微微笑着,好似发光。就好像手捧光明的白衣人,转身后拿出托着的灯泡。关掉他我就是隐身的凡人。
晚风将思绪吹散,家,图书馆,教学楼,公园,河边,加上频率越来越高的酒吧,大概也就这样。大学旁边的小店换的很快,有的店面我从未进去过,却知道已有三四家来过。微陌的熟悉感啊,我在刚刚昏暗的天色里想着。
天气还没有凉下来,又是一年秋。
一个人的麻烦在于,很多时候,很多店,自己是进不去的。比如,即将谢幕的烧烤。
店面不大,有年头了,主打烧烤,剩下时候是价格公道的家常菜,开了很多年。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从来没去过,同事聚会又不回来这里,想着要来一次却每次路过莫名其妙觉得不适。对,那屋子里声音太大了,耳朵疼。桌上有油腻腻的感觉,灯光昏黄呢。我的外套干洗麻烦,算了。
想着,终于路过店面十几米。新开的面店,我走进去。
屋里没多少人,灯在不明不暗里尴尬极了,显得黯淡。远处草木镀一层金红色,手边餐单光影斑驳。我点了一碗面,连菜都没要。很安静,等的时候我清晰听见路上的嘈杂。面来后我听得见自己的咀嚼声。
我离开的时候街上很热闹。烧烤店的声音难以形容的大,热烈从屋子里爆炸出来,我低头走过店门前永远洗不干净的红砖。
我就那么回家去了。日升,日落。
直到后来我再踏上那些斑驳油腻,无法洗净的红砖,看见变更的门头,我才意识到,燕公大最负盛名的小吃摊,我没去过。
总想着有机会的,总觉着不合适,就过去了,就在也没有然后了。
开学了,又开学了。每年都会的。我也从未遇见过其它如同顾钊一样早到的学生。
新生,新的学生,新的生气,新的希望。
校园里的绿植继续生长。白花开过又谢。我的经验越来越多,在讲台上越来越自在,也知道哪些课学生的反应不对劲。
忙忙碌碌也好,没有别的心思。
花名册里有个男生叫许钊,我多看了好几眼,这个字用的不太多的。他会是个好警察的,对吧。
后来,我忘记什么时候了,我忘记我从哪里知道的,我的研究生,他叫顾钊。
哪个顾,顾城的顾。
哪个钊,李大钊的钊。
我不记得我在哪里见到他的了。
他穿便装,不知道是不是又高了,规规矩矩衬衣,衬衣未及手腕,有块表面不大的银色链表,依旧警用皮带,笑容里少了少年气,多了生活的味道,眼睛亮亮的,手背上不知哪里划伤留下一道疤。
少年警察,警察少年。威风堂堂,生机勃勃。
思绪好像飞到远处去了。各种时间,各种年场合,各种地点的声音混起来了。
“范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