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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63章 ...

  •   丁灵中没有陪他们一道回去找叶开等人,只是指了个方向,随后自行离去。白兔直视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清澈的杏核眼中滑过一丝说不上是惆怅还是迷惘的情绪,随即睫毛微颤,移开视线,说了句:“我们也走吧。”
      路小佳微微一笑,揽住她肩膀:“不是说双生子之间可以相互感应,你知不知道丁灵中此刻在想什么?”
      白兔道:“哪有这么神,我又不会读心,他想什么我从何得知。”
      路小佳说道:“我知道。”
      白兔有些好奇地看着他:“那你说说看?”
      路小佳挑了挑眉,回答:“他一定在想,那一刀真是半点没捅错。”
      白兔愣了片刻,待反应过来,原本闷闷的心情忽地一松,忍不住低下头笑了:“你第一次见丁灵琳跟叶开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特想捅他一剑来着?”
      路小佳道:“还好我没有个能一脚踹折我肋骨的妹妹。”
      白兔知晓他故意拿话逗自己开心,心里刹那间泛起暖意,笑了一声,伸手搂住他的腰。

      他们沿着丁灵中给的方向往前走,不多时就看见一丛将要燃尽的篝火。叶开正两腿交错随意地坐在火堆旁边闭目假寐,听见脚步声靠近的时候,马上睁开眼睛,见是他们,神情明显一松,轻轻掐了下窝在怀里的丁灵琳。
      大概是夜晚寻人太过劳累,丁灵琳只咕哝了句呓语,在叶开怀里舒服地翻个身,连眼皮都没动。叶开见状,索性也不叫她,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树下靠着继续睡,自己则抽身出来,带着路小佳和白兔走开几步。
      “你们从悬崖坠下之后落到了哪里?”叶开的视线在他们身上逡巡良久,奇怪地问,“我们找遍了崖底,都没有你们的踪迹。”
      路小佳牵起白兔的手,笑着回答:“托你姐姐的福,掉到一半的时候,找地方歇了个脚,天亮才掉完这剩下的一半,你们在底下当然找不到。”
      他把这一夜发生的事拣能说的说了,听得叶开连连称奇,又想起什么,轻声道:“你们从那个方向过来,可看到丁灵中了?”
      “半道上碰见,他说有事先回去了。”路小佳向四周看了看,“花伯母呢,也回去了?”
      叶开道:“我娘看见马空群的尸体之后,情绪就不太稳,一个人往北去了,也不准我们跟着。”
      路小佳略略思索,道:“我去瞧瞧。”
      许多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往往不愿意见到熟人,反倒是对着陌生人,还能放开一点。他和花白凤正式相识统共不到一天,是最合适的人选。临走时,他回头朝叶开看了看,那意思是:陪你姐好好说说话。
      叶开回给他一个明了的眼神。

      花白凤并没有走得很远。头天晚上刚下过雨,山路泥土未干,路小佳沿着她留下的足印,很快就在一座湖边找到了她。湖边一棵柳树,招展着青葱的枝,她披着黑色的斗篷,就靠在树下。
      路小佳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一路过去,穿出树丛,走到她右侧不远的地方,留意看了眼,见她沉静凝立,神情隐忍,脸颊上犹有点尚未风干的水痕。
      花白凤不说话,于是他也不说话。湖边没什么景致,除去花白凤背靠的柳树,只有几块毫不起眼的石头,他也不在意,就一动不动地看着,仿佛石头上能开出花来。
      静默许久,花白凤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来了半日,就为了陪我看风景么?”
      路小佳摇头道:“花伯母大仇得报,心中必是百感交集。若想一吐为快,我自然洗耳恭听;若不欲与外人言,我就陪您看看风景,那也无妨。”
      花白凤心头瞬间涌上难以名状的酸涩,吐出一口气,抬起眼来望着对面的少年,声音又沉又哑:“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二十年。我原以为我会高兴,可真看到马空群的尸首,反而高兴不起来。过去的二十年,我一心只扑在这件事上,现在仇人已死,天地苍茫,却突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了。”
      “花伯母被这桩血海深仇束缚了二十年,如今锁枷尽去,一时不适应也属正常。”路小佳道,“但过往终究只能是过往,生活总是要继续的。”
      花白凤道:“这些年来,我受的苦,都是我心甘情愿,只是苦了红雪那孩子——他本该有个安稳人生。”
      路小佳说:“这世间有太多的阴差阳错,非人力可以左右,花伯母不必自责。傅红雪是聪明人,这点道理自然明白,不会怪您。不过,您若真想稍作补偿,眼下还真有个契机。”
      花白凤将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捋到耳后:“是马芳铃的事?”
      路小佳望着她笑道:“花伯母睿智。”
      花白凤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细长的凤眸中已不似方才般迷茫:“营救马芳铃,我可以出力,但白兔那丫头和花寒衣之间的恩怨,我不插手。”
      路小佳道:“您和花寒衣怎么说也是堂姐弟,不阻拦我们已是仁至义尽。”
      静了会儿,花白凤道:“那丫头看男人的眼光,比她师父好。”
      饶是路小佳脸皮不薄,听着这话多少也有点不甚自然,只得扯开话题:“您和她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花白凤道:“傅红雪自幼体弱,八岁时生过一场大病,大夫都说不成了,于是,我只能去长风阁碰碰运气,也就初次见到了那孩子。”
      路小佳问道:“那时您就知道她的身世了?”
      花白凤道:“我当时不知情,没过两年,她主动来找我,坦白她是天羽的女儿,求我暂时收容。她不肯透露生母的身份,我无法全然相信,但看在她师父救过红雪性命的份上,实在硬不起心肠把一个无家可归的小丫头扫地出门。她倒乖觉,一应杂务都抢在头里做,偶尔会问起我从前在斑衣教的事,我若心情好些,就跟她说上两句。在我那里待了一年多,她就告辞离开,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没再听到过她的音讯。”
      路小佳盯着脚下。
      算算时间,白兔此举,应该是在离开成双以后。恐怕那时她已经打定主意要接近花寒衣,来找花白凤,多半是为了套出斑衣教的消息,好知己知彼。
      多年的处心积虑,谋算布局,也是时候走到收口这一步了。

      回去之后,白兔让凌霄给傅红雪传了信,把他叫到别院,拿出魏婵烟的手札摊开在桌上,几个人凑做一堆,头碰头地商议了一整晚。
      又过两日,路小佳和白兔先一步前往斑衣教。两人骑的都是万里挑一的良驹,赶到关东时,距离八月初五正好还有七天。江南的桂花正要开始遍地熔金,这里的风已经钻在人骨头缝里刮了。
      荒漠中一切如旧,只是城头变幻大王旗。到达时正是日落时分,灯火初上,斑衣教大门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端的是壁垒森严。他们刚在门口下马,已有弟子迎上前来接过缰绳,又有两人冲白兔抱拳施礼,一人三十多岁的模样,生得极为粗犷,道声“教主请白姑娘前去叙话”,就要引着她往里走。白兔随意整理着鬓边袖口,轻描淡写地问道:“教主知道我带了人回来吧?”
      另一名身着彤色裙裳的女子低眉顺眼地回道:“教主说路少侠远来是客,原不该怠慢,只是有些教中事务要和白姑娘相商,怕路少侠听着没趣,因此吩咐属下先带路少侠到住处歇息。”
      路小佳侧过头,与白兔迅速而隐蔽地交换一个眼神,随即露出个云淡风轻的笑容:“正好有点乏,我先去眯一会儿,养养精神。”
      白兔点一点头,顺势把刚从马背上取下的包袱递到他手里,趁他伸手来接时,借着包袱的遮挡握住他的手,轻轻地在他手心里点了两下,又若无其事地缩回来。
      她走之后,路小佳跟着那女子往客院去。一路上,他试着从女子嘴里套话,然而使尽浑身解数也是无果,女子带他到房间,客气地交代两句就退了出去。
      路小佳注意到,她临走的时候,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桂花糕。
      他坐到桌边,随手拿起一块掰开。里面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糯米粉和蜜桂花,黏糊糊地沾了一手,有点难受。
      不过既然已经沾手,他索性双掌一合,把整块糕点都揉成粉末,确定没有夹心后,又如法炮制,连续捏碎好几块,才在一块糕点中间,搓出一个小小的纸卷。把一片狼藉的残渣齑粉扫到盘子里倒出窗外,他一点点展平纸卷,扫过两眼,就在灯上烧了,没留下任何痕迹。
      过不多时,外面有人敲门。路小佳应了声,见进来的正是先前引白兔去见花寒衣那人,作了个揖,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口中道:“教主有请路少侠。”
      路小佳道:“这么快就谈完了?你们花教主处理起事务来还真是雷厉风行。”
      那人没回答,退后两步,正要出门,看到桌上盘子里剩下的孤零零一块桂花糕,道:“路少侠好胃口啊。”
      路小佳悠然笑道:“赶路的时候没怎么正经吃东西,饿得狠了,刚好你们斑衣教厨子的手艺,挺对我的口味。”
      那人道:“教主特意嘱咐,今晚设宴为您和少教主接风,是在下疏忽了,竟忘记告诉路少侠留着点肚子。”
      路小佳眼角一挑,身子向前微倾:“什么少教主?”
      那人微笑着答道:“这是刚刚的事,难怪路少侠不知。白姑娘带回马空群人头,立下大功,教主甚悦,当场收为义女,并以基业相传,晓谕上下,自今日起,改称白姑娘为少教主,不得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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