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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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那些昂贵的靶向药起了作用，又或许真的是新年新气象，过完元旦，宋悦知的身体情况好了很多，医生几次来查房时都提到了手术的计划，说是再调理一段时间，宋悦知的身体就能达到手术的要求了，虽然成功率看起来不那么乐观，但也比等死来的强。
殷其华显得很高兴，连眉眼神采都舒展的多。
宋悦知私下问过医生手术的费用，很贵，非常贵，光是进口的仪器和后续治疗用到的药材费就是天文数字，更何况殷其华为了提高成功率，打算从京中请名医来主刀，更是将价格拉到了宋悦知想都不敢想的高度。
有钱就能活命，可不就是这样吗？
宋悦知想起了他的父母，如果足够有钱，他母亲的命、父亲的腿是不是都可以留下来了？
如果他的家庭还是完整的，那他和殷其华现在……
是不是能幸福一些？
宋悦知叹了口气，顾自揉了揉手臂，墙上的电子钟跳到下午六点，没多一会，殷其华就赶到了医院。
“知知，看我今天给你带什么来了？！”
殷其华一边笑一边晃手里的打包盒：“虾饺皇，刚出锅的，还热着，不过你不能吃虾，就尝尝带味道的皮吧。”
宋悦知原本听到虾饺亮了一下的眼睛瞬间又暗了下去。
“不高兴了？”殷其华脸被冷风吹得有点红，一边用筷子剥开虾饺，一边用唇轻轻碰了碰，感觉温度适中才喂给宋悦知。
“等你好了天天带你去吃，最近就委屈一下好不好？”
宋悦知嚼着沾满鲜味的饺子皮，眼看殷其华反手把大虾仁塞到自己嘴里，登时那张饺子皮就不香了。
“别这样看着我，真不是我不给你吃，这不是特殊情况吗？”
殷其华“咕噜”一声把整只大虾仁吞了下去，特意扬起脖子给宋悦知看自己滚动的喉结。
病床上的小可怜气了个半死，偏过头懒得看他。
“生气啦？”
殷其华凑过去，宋悦知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真生气啦？”
殷其华大半个身子都上了床，单腿跪在床上，两手撑着宋悦知头边，衣领几乎擦到宋悦知下颌。
“下去。”
宋悦知发现自从他吃了殷其华喂的第一口饭之后，这个没脸没皮的东西好像就自己给自己开了大门，也不管宋悦知是不是乐意跟他这么亲密，反正每天抹抹嘴、擦擦手，趁着掖被子擦身体的机会摸摸抱抱的便宜没少占，起初宋悦知骂过他好几次，后来发现有些人的脸皮用电钻都钻不穿，也就懒得再废唇舌。
殷其华不肯动，深邃的双眼近在咫尺，两人身体挨擦着，能清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就这么想吃？”
殷其华的声音很低，像沉在脚下的风。
医院里暖气足，宋悦知穿的厚盖的多，再被殷其华这么一压，浑身都燥了起来。
“不吃。”
宋悦知推了他一把，瞪眼道：“你下……”
不同于暖气的温热气息覆盖上来，宋悦知手腕一抖，紧接着被人按在头顶，惊愕中他忘了反抗，被眼前人轻而易举攻入唇舌，鲜虾的独特香气在口腔中炸裂，他愣住了，被顺势吻得更深，耳边响起令人脸红的黏腻水声，殷其华的力气那么大，几乎要把他整个人拆碎了吞进肚子里去。
宋悦知很快反应了过来，可他现在的身体没有任何反抗能力，那点微不足道的推搡挣扎都成了一种床间情调，而殷其华一点没在乎场合，硬是压着宋悦知亲了个够本，若不是担心宋悦知体力不够晕过去，只怕是就不止是简单的亲吻而已了。
舌尖拉出一道银丝，宋悦知脸和唇瓣都红透了，眼睛里泛着水光，微微张着嘴急速喘息。
“这不是吃到了吗？”
殷其华心满意足：“下回还想吃什么就直说。”
宋悦知拳头都握紧了，殷其华的手机却响了起来，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从床上下去的时候，宋悦知感觉自己就像逃出了五指山的孙猴子。
殷其华一边掏手机一边抬手接了他一拳，扣着那双修长柔软的手细细抚摸着，脸色却在看清联系人的时候沉了下去。
他不顾反抗摸了摸宋悦知的头，将打包盒递到宋悦知手里，低声交代他不许吃虾自己记得个数，然后匆匆向门外走去。
“喂，爸。”
“没有，一个朋友病了，嗯，嗯，我知道……”
宋悦知眼睛追随他而去，眼看着滑门将殷其华的背影渐渐吞没。
“不，不是……您听我说……”
宋悦知低下头，殷其华留下的触感似乎还萦绕在唇舌间，他盯着盒子里的虾饺看了半晌，忽然筷子用力一杵，连皮带馅一起塞进了嘴里。
虾饺个大馅足，噎的他喘不上气。
宋悦知，你怎么了？
不过得了一点点好，就忘了满身的疤吗？
你真的想做手术？真的想治好病？真的想继续这样的生活吗？
手下陡然用力，筷子生生扎穿了打包盒。
宋悦知捂着喉咙弯下腰，眼泪落在被子上。
其实是有那么一点想的……
不……是很想……
人就是这样一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生物。
即使经历了痛苦、绝望，即使这人世如泥沼如石磨，可只要有人给一点点好，仅仅只是那么一点好，就足够成为他自我劝解的迷药。
“爸！爸你等等！”
门被骤然拉开，西装笔挺的男人大步流星闯进来，他和殷其华长得很像，且保养得当，看起来只有四十多岁，与自己残疾的父亲简直不像是一个年龄层次。
“宋悦知，你可金贵的很，我放着和市长的饭局不去就为了来找你，咱们谈谈吧。”
宋悦知嘴里塞着虾饺，一时间也咽不下去，他缓缓看了殷父一眼，当着他的面弯腰抓过垃圾桶，一张嘴全吐了出来，包括之前咽下去的饺子皮。
殷父脸色瞬间难看的很，重重咳了一声，别开眼去：“之前你跟小华的事我们殷家有责任，事态发展成那样也不是我们所希望的，我当时给你钱你不肯要，协议结婚后又把我家小华冷落了三年，我还当你是多么清风亮节的人，多多少少还是看重你的，如今离婚是你自己签的字，谁也没强迫你，怎么刚离完又缠上来？是想要我们殷家给你出钱治病吗？！”
“不过没问题，花多少钱我们都给你治，从今天起你就住在医院，想怎么治怎么治，能活多久都是你自己的命数，我保证绝不少你一分钱，但是你想跟小华在国内领证，呵——”
殷父接过秘书递来的资料，往宋悦知床上一甩。
“你凭什么入我们殷家？凭你早死的妈还是残疾疯癫的爸？或是凭你贪心不足的继母和一屁股赌债等着坐牢的继妹？又或者凭你这过了今天没明天的病身子？”
“宋悦知，人要有自知之明，我殷家的生意虽然不是多么大，却还不至于给唯一的儿子娶这么个丢人玩意，小华他年轻，做事没有分寸，我这个当爸的别的能容忍他，婚姻大事上却必须给他找个门当户对的。”
殷父看了眼被保镖拦在门外的殷其华，冷冷道：“至少……得是个能传宗接代的。”
“你想让他娶个女人？”
宋悦知笑了：“你觉得他对着女人能硬起来？叔叔，你给他找个千金小姐没问题，关键是你要弄明白，你儿子他是个同性恋，不要总想着是对男女就能睡一块生孩子。”
“你！”殷父显然没想到宋悦知说话如此没有教养，瞪眼道：“哪又如何？最不济还能做试管，宋悦知，要是你没跟他离婚就算了，我殷家可不是你想走就走想进就进的地方。”
殷父松了松领带，抬腕看表：“我不是来跟你论口舌的，你打消领证的念头，我出钱给你治病，还有你爸的治疗费和你妹妹的赌债我都帮你付干净，如果你还有别的要求现在就可以提，当然，如果你拒绝，我可以保证津口没有一家医院能收你爸，还有你妹妹，可惜花样年华就要牢底坐穿。”
宋悦知深深喘出一口气：“你在威胁我？”
“没错。”殷父假意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要怪就怪你投胎时没找个好人家。”
殷父转身向外走去，秘书替他拉门，他在门口回头，留给宋悦知一句尖刀般的言语。
“这个世界有钱人说了算，爱情也是。”
门锁一抬，殷其华就扒开门冲了进来，他不敢冲撞父亲，只能屏气站在一边，殷父倒是没把他抓回去，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领着保镖和秘书消失在了病房门口。
“知知！”
宋悦知浑身都在抖，殷其华慌忙去抱他，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给他养回的一点生机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在这，我哪都不去！别怕啊！”
“你会跟我领证吗？”
殷其华一愣：“什么？”
“你之前说，只要我想，你就跟我领证，在国内办婚礼，让所有人亲眼看着我们结婚……”
宋悦知看着他，一字一顿问道：“是不是真的？”
“我……”殷其华喉头滚动，汗从后颈落进衣领。
“知知……等你好了再说……好不好？”
“不好。”宋悦知挣开他的怀抱，盯着他的眼睛，慢慢问道：“明天就去领证，你做的到吗？”
“悦知……我……”
十指骤然发力，宋悦知揪着殷其华的衣领，眼中都是鲜红的血丝。
“说啊！你做不做的到！”
殷其华避不开他的目光，只能用手挡着眼睛，含糊道：“悦知……我跟家里人提过领证的事，我妈身体不好当时就气晕了，现在还在医院住着，她病了好几年，医生说只要保持情绪稳定就没事……我……不能再气她了……”
“所以你做不到……”
宋悦知撒开手，重重仰倒在床上。
“我他妈早就知道你做不到……早就知道……”
可我还是动了心，总觉得人不会总那么倒霉，每次都要被人欺骗。
我他妈……
真傻。
眼泪倒流进喉咙，一片滚烫的热意。
“悦知……”
“出去！”
殷其华着急：“你听我说，只要等几年我爸妈把公司交……”
“滚！”
他没想到宋悦知骤然暴怒，半盒虾饺整个砸了过来，宋悦知脸色苍白，张口竟然呕了一口血！
”知知！”
宋悦知捂着下巴淌下来的血，又哭又笑，像个疯子。
“求你了……滚吧……”
殷其华失魂落魄退了几步：“我……我就在门口，有事叫我……”
宋悦知躺在床上，和离婚那天一样，如死人般动也不动。
他的躯体还活着，曾经他以为能活过来的灵魂和心却彻底死去了。
有人给他的地狱照进一束光，引诱他垂死挣扎想往上爬。
可他忘了，光永远只是光。
是一道虚伪的假象。
没有人能拉他出地狱。
没有。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