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趁年华》山与涵

9、欧恒

　　时光越过长满青苔的缝隙，钻进浩瀚的烟火盛宴，那里，爬满了一种叫做无畏和忧伤藤蔓、陪伴和抽离的浅草。

　　高二分班的时候，宜家选择了文科。她的目标是以父亲为榜样，为人民服务。“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是宜家会背的第一篇长文。别的小孩或许在咿咿呀呀的背诵“鹅鹅鹅”或者“床前明月光”的时候，宜家已经把爸爸教给她的这几句话，几个字，一个字一个字扣，字正腔圆，背的滚瓜烂熟。

　　小时候，她望向父亲，就像望着一座大山，那么有安全感，让人敬佩和尊重。她也有过迷惑，这种关于“天地和人民的句子”，是需要怎样的人物才能做到？在她幼小的心里，他的爸爸就是这样的了不起的人物。再长大一点，她学习到这是张载的“四为句”。时代转换，这几句话却传承不衰，激励这一代又一代有志青年，成为他们人生的座右铭。少年青年者，往往踌躇满志，觉得自己无往而不胜。等到历尽千帆，侵染人情世故，归来仍少年的有几人？聊聊可查。宜家觉得，爸爸就是这寥寥数人中的那个满怀壮志的少年。他一直用热忱和奉献的心，来面对这个社会和世界。平凡却又伟大。

　　宜家的梦想就是成为父亲一样的人，有一分光就散发一分光，有一份热就贡献一分热。

　　虽难能可贵却微不足道。
　　虽微不足道却难能可贵。

　　宜家一直用这个目标激励着自己，重点初中，重点高中，这是她一步一步走向梦想的坚实的台阶。

　　一高，按照学校的规模，可以媲美一所三流大学。学校录取学生，除却片区内的学生，更录取成绩好的。所以在学校里，远者有离家100公里左右的，近者不行5分钟就可以到家。宜家属于骑着自行车15分钟能到家的。

　　羽儿转学回来的时候，特殊原因，迟了半个月才入校。她是属于片区内划分进来的学生。学籍原因，父母同意让她回到本市，考取当地的学校，毕竟本地占优势。还由于教学水平和学习不齐，她是从初三升上来的，和宜家同一所高中，却上高一。

　　宜家分到高二10班，高二前16个班是文科，后16个班是理科，每个年级占了整整一幢教学楼。

　　宜家走进班里，满眼陌生，按照老师提前分配的座位坐下来。座位都是独立的，没有同桌，她抬眼环视了一周教室，开始整理书桌书本。
　　刚刚开学，还是分科的情况，老师和同学都在努力适应与磨合。宜家平静的度过了三天，中午为了节约时间，所有学生都在学校吃饭。这个空档，羽儿会等在食堂门口，和宜家一起吃饭。羽儿和林淼在一栋楼，遇到的时候，自然也结伴。

　　“宜家，你们班怎么样？帅哥多吗？”
　　“没注意。”
　　“哎，这重点学校就是不一样，和初中氛围完全两样。”林淼也在努力适应中。

　　“那哪能一样，要不是你户口学籍在这里，你以为就你的成绩，能上这么好的高中。”羽儿挖苦她说。

　　“我说你能比我高几分，你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还是想想今天中午吃什么吧。”

　　“咱们吃一样的吧？一个人排队就行。”宜家说。

　　“好，蛋炒饭怎么样？”羽儿说。

　　“还是吃面吧，我想吃燃面。”林淼发出不同的声音。

　　“要不我们还是吃白米饭，搭配几个小菜？”羽儿瞬间改变意见。

　　“不不不，我看还有八宝粥和包子，不行咱们吃包子吧？”林淼左看看右看看，拿不定主意。

　　“过来端了，盒饭。”不知何时，宜家已经打了三份盒饭。“等你们两个决定，食堂早就打样了。以后，吃饭这种事情，你俩有多远离我多远，姐们不想在这里虚度我的青春年华，我的青春要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
　　……

　　下午数学课，数学老师长了一张让人不忍长时间瞩目的脸，五官很紧凑，两只眼睛豆粒一般，两颗门牙，怎么也合不拢。讲课的时候，门牙争相抛头露面，像两个争功的小喽啰。宜家看到他就忍不住想到老鼠。还是一只肥头大耳的老鼠。尽管她的教养不允许她有如此想法，她竭力的想把自己这个不道德的比喻压下去。她转动着手里的笔，暗自运气，用耳朵的敏锐来压抑住眼睛的不受掌控。老师晃动着他手里的教科书，嘴里念念有词。她的目光越过老师，盯着黑板，警告自己，摒除杂念。

　　正在她努力控制念头时，她感觉那道目光又出现了。说起那道目光，要从开学第一天说起。
　　新环境新同学，宜家从坐到自己座位那一刻起，就秉持友好观望态度。只是，她隐隐约约感觉有到目光一直在明里暗里看着她，她没注意，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现在，她决定验证一下自己的错觉。她闭上眼睛，默数三声，缓缓睁眼，一点钟方向，直接撞上那道目光，她的眼中火光四溅。

　　那是坐在她右前方，隔了一个女同学的男生。那男生迎上她的目光，眼神并没有收敛，眨了下眼睛继续看她。她有一瞬间自我怀疑，那束目光会不会只是路过她，投向别处？不然不会在被自己发现了之后，仍旧这么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她晃了下眼神，转头朝自己左方和后方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那道目光的停落点。

　　她转头又接上那束目光，这次是直勾勾的看着他。而且她已经可以确认，那道目光的落脚点就是自己。这家伙太放肆！盯了一会，对方没有丝毫挑衅和放弃，目光中甚至带着友好。宜家心里开始犯嘀咕。

　　这人是谁？认识？哪里认识的？不认识？看我看的这么光明正大？他一直都在看我？这人神经病吧？偷看也就罢了，毕竟姐美貌如花。他故意让我发现他在偷看我？那就不是偷看了……不是偷看的话，他有什么企图？哪里来的泼猴？胆敢到我这里撒野？小毛孩，不要以为姐是肤浅的人，脸蛋长得酷一点，就觉得自己魅力无限？切？天真大发了！幼稚到家了！

　　宜家目光偶露凶光，对方目光却越来越柔软。这是一个谁先离开目光谁输的游戏，下面请看两位选手的表演，长时间的对决，宜家选手似乎生气了，目光疑惑中透着凶狠。对方是一位帅哥，酷酷的那种帅，就像温岚《夏天的风》里面唱的，“酷酷的笑容也有腼腆的时候。”带点痞气，嘴角在上扬，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恶意，似乎在求和。我们宜家选手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她用右手肘支在课桌上，右手托腮，眯着眼睛，还在继续比赛。而我们的帅哥选手，越来越享受比赛的过程，他冲宜家挑了一下眉。

　　狗屁比赛！宜家撕下草稿本的一角，收回目光，写下“你有病吧？”揉成一团，抬眼看到老师转身在黑板写字的功夫，朝着酷酷的帅哥的方向投了过去。

　　帅哥探手接到纸条，嬉皮笑脸的收回目光，打开纸条看了一眼，在后面添了几个字，背着老师投向宜家。

　　宜家打开纸条，“交个朋友？”

　　宜家也写在纸条后面“诚意呢？你他妈看的我头皮发麻”。此一时的宜家还没有压制住作为短发宜家假小子的火。对于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实在忍不下呼之欲出的脏话。如果这是在下课时间，宜家有可能按捺不住她的“暴力倾向”。

　　“要不要假小子的这么货真价实，善解人意呢？署名：欧恒。”

　　善解你个大棒骨！

　　宜家咬牙切齿，正准备反击。面对着黑板，背对着学生的小眼睛老师开口了。

　　“那位短发的女生？还是男生？我背后长得有眼睛，不要以为你们在底下的小动作能瞒过我”小眼睛老师转过头，用眼睛里的两束小光威严的扫视了全班，最终用目光代替手指，对宜家说：“出去门口罚站！”

　　宜家狠狠的瞪了帅哥一眼，攥着纸条，大摇大摆走出教室。

　　教室是在走廊尽头，教室后门还多出一块空地。宜家走到那块空地，靠着栏杆，能看到楼底下的过道。楼下有两个老师走过，过道的墙面上有一块黑板，写着激励的词语，博学，求实，自强，奋进。

　　正瞧着，宜家感觉身边站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