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传》透明的蛋黄派

2、第二章

　　卷一 情
　　卷首语
　　嫩芽新绽，一树葱茸。歌絮慵慵为谁弄？
　　小径残梦，十里随风。沉香依依为谁浓？
　　第二章青龙山
　　青衿品完茗香为她沏的茗茶时，已是亥时。青衿向客栈要来一床薄被，茗香在地上用简陋的衣裳打好地铺。二人和衣而睡。
　　次日清晨，茗香在睡梦中被青衿弄醒。
　　“恩人，怎么了？”茗香揉揉没睡醒的眼，问道。
　　“你现在马上离开这里。”
　　“恩人，为什么呀？”
　　青衿看着茗香略带幼稚的脸上满是惊惧和疑惑，便将语气稍稍放缓了些。她从正面，将双手扶在茗香窄小的肩上，说：“茗香，你听着。昨天傍晚我在芙蓉街上暴露了行踪，现在外头有很多人在追杀我，他们已经将客栈包围了。你快换上衣服，从客栈后门出去，别被人盯上。哪里安全就去哪里，我随后会将你的卖身契销毁。”
　　“可是恩人，您怎么办呢？我……”
　　语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看样子，来了不少人。青衿这才发现，茗香已经来不及逃走了，若再犹豫，只怕她们两人都会被包围起来。这么些人她倒是觉得对付起来不难，但怕就怕在此地打斗惊扰了当地百姓，也怕伤了茗香的肉体凡胎。她赶忙将手指轻按在茗香的嘴唇上。
　　“跟我来！”青衿小声说。她一只手揽住茗香的肩，另一只手提起随身佩剑，纵身翻越窗户，来到客栈的后院里。那儿栓着一匹枣红色骏马。
　　青衿迅速将茗香放在马背上，解开栓绳，又自己跨上马背。“坐好了。驾！”闻声，骏马甩开四蹄，奔驰了起来。这马名唤红儿，倒不是什么千里马，但极通人性，听主人命令得急促，知道自己非使出浑身解数不可，因此也跑得比平常快些。
　　坐在前面的茗香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回头一瞥，只发现马儿刚跑出院去，自己和恩人昨夜住过的客房窗户已被人戳烂，里边拥出二三十骑马的兵士来。为首的那人来势最凶，手里还攥着一把出了鞘的利剑。晨阳照着，明晃晃的。
　　红儿愈跑愈快，追者也愈追愈急。红儿似乎已经体力不支，踉跄起来，越发颠簸。茗香缩着身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芙蓉街往东有一片少见的平坦荒郊，无处可藏，青衿她们不幸处在这荒郊之中。青衿见怀里的茗香撑不住了，而眼下再跑下去也无益，索性拉住缰绳。红儿抬起前蹄，一声嘶鸣，停下来。青衿护着茗香下马，茗香马上就吐了。随后，后面追杀的士兵将她们团团围住。
　　“哟，青龙山掌门也不怎么样嘛，才跑了百余里就不行了？怎么，还带着一个鼻青脸肿的大丫头？”为首的骑着马悠闲地踱着步子，发出阴阳怪气的声音。他已胜券在握。红儿似乎也知大事不妙，发出“咴咴”的低鸣。
　　“洪七，你们白虎崖忘了先辈立下的规矩？不论哪一门派，只要下凡界历练，均不得干扰。你们反了不成！”
　　“我洪七只是来陪陪前辈您，不干白虎崖的事。弟兄们！”
　　这可不是普通士兵，而是白虎崖掌门师弟姜如梧操练出的仙兵仙将，个个神勇。青衿使出功力，化成保护圈，将茗香和红儿围在中央，以抵御外来攻击，自己拔出随身的寒霜剑。
　　擒贼先擒王。青衿纵身一跃，寒霜剑向坐在马背上的洪七刺去。真气灌注在剑刃上，人还未至而剑气已杀过来。洪七躲避不及，滚下马去。“奶奶的！”他怒了，却在心里慨叹青龙山女掌门真气之醇正深厚。
　　厮打一阵，从远处看已是剑气冲天，杀斗声惊起稀疏的几棵树上停着的一群乌鸦。青衿又忙着掩护茗香和红儿，又要抵御冲着自己的进攻，自己又仍处于凡界历练，功力只使得出三成，对付这帮人委实有些吃力。
　　这时，洪七却悄悄闪在一旁，青衿被十几个个仙兵缠住，一时脱不开身。一支利箭“嗖”地射出，对准红儿。红儿惊叫起来。保护圈支撑了半个时辰，已经虚弱。说时迟，那时快，箭攻破保护圈之时，茗香猛地用头撞开马腿，箭正中茗香左键，流出鲜血。茗香本就孱弱，登时就昏了过去。
　　红儿哀叫着，用湿湿的马鼻蹭着淌出鲜血的伤口，前蹄轻轻摇晃茗香的前额。
　　洪七十分得意，他挥手示意手下们停止进攻。“撤！”他命令。说罢，十几人蹬着马匹扬长而去，荒郊上躺着十多具尸体。
　　青衿忙上前查看茗香的伤口，伤口逐渐发黑发紫，青衿认得，这是支毒箭，所幸箭上抹的不是剧毒，但茗香身子发烫，以她凡人之躯估计也支撑不了多久。她爱抚地摸了摸红儿血色的鬃毛，此刻鬃毛杂乱而干枯。事不宜迟，她必须提前终止凡界的历练，立刻回青龙山，替茗香疗伤。

　　“这……这是哪儿？”茗香感觉自己昏睡了好久，现在又觉得睁不开眼。好不容易适应了许久不见的光——尽管这光不算亮——她微睁着双眼，才发觉自己躺在一张极宽大的床上，被窝里柔软舒适，弄得她不想起来。
　　但她还是坐起来了。她发现自己正待在王公府邸一般宽敞通透的房子里——她以前跟着母亲和酒家去过一次——但这房子却比王府干净的多，也朴素得多。整齐摆放的木质器具散发出一股清香，不同于茶香，这木香只叫人感觉甘甜。
　　“你醒了？”茗香闻得此语，不由一惊，竟不是青衿的声音，而是一个男子。她转头，恰望见一个俊朗的少年，身着素白色衣裳，正是十七八岁的光景。男子将药端来，轻放在床头矮桌上。药的苦味儿慢慢溢出来，少年微微一笑。
　　茗香恍然想起十岁那年娘教她的一句唱辞：
　　目若秋波，似含笑而非笑；眉如墨画，纵有情也无情。
　　“茗香姑娘你好，我叫陆予。我师父飞驰着把你送回来，说你中了毒箭，要给你疗伤。驱过余毒后，你在这儿睡了三天三夜了。”
　　“师父？”
　　“对啊，就是那个眼神总是冷冰冰的人。”少年噗嗤一笑，又把笑藏起。
　　“这儿是哪里？”
　　“青龙山，青漓苑。”少年顿了顿，又说，“你既醒了，喝罢药，换好衣裳，就随我去见我师父吧。”
　　说罢，少年走出房门，把门带关上。茗香喝了药，又将整齐叠放在枕边的一套衣裙换上。梳洗毕，便走出屋门去。晨阳在东边朦朦胧胧，看这光景，大约是卯时了。
　　跟着少年，穿过一座小木桥，桥底下潺潺的溪水流淌过，叮叮咚咚，像是六七岁孩童清脆的歌声。
　　穿过中庭，来到另一座宫宇。正门前青石上，刻着遒劲的一竖排字：青龙殿。
　　“进去吧，师父在最里头的房间。师父在弹琴，你待会进去，先别扰着她，师父会知道你来了的。”说罢，少年脸上浮现灿烂的笑，那温暖与青衿的冷是截然不同的。
　　茗香循着古琴的弦声向前走，琴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亲切。这琴声，悠扬而不缠绵，朦胧却又苍劲，外柔内刚。冷。是一模一样的冷，冷得让人敬畏。
　　就这样，很自然地，敬畏感让茗香在门帘外屈膝，俯身跪下。

作者有话说

　　各路英雄好汉，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