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卷，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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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情
卷首语
嫩芽新绽，一树葱茸。歌絮慵慵为谁弄？
小径残梦，十里随风。沉香依依为谁浓？
第一章茗香袅袅
大汉王朝，盛世太平。平民百姓的生活虽不能说是锦衣玉食，但也颇有情调。莫说那富丽的皇宫，堂皇的府邸，就连那集市边上的小小青楼，也是一派歌舞升平。来逛青楼的大多数是落魄的商人，达官贵人多有自己的优伶乐伎，很少来这青楼鬼混。只有那日子过得不如意的男人，才来这地方，纵情荡欲，寻欢作乐，来弥补在外边受的委屈。
长安城芙蓉街边上不远，就有一座青衣酒楼。这儿有一不成文的规矩，酒楼里陪客的女子若是怀上了孩子，要么服堕胎汤药，要么生下孩子，孩子生下来仍旧归酒楼所有。是个男娃，就卖为奴隶，或做苦力；是个女娃，就学习歌舞弦乐，等到女子及笄，就开始陪客。女人们大都不愿看见自己的孩子过同自己一样的非人生活，就选择服下堕胎药或避子药，只有少数女人受不得陪客时的折磨，选择生下孩子，那样她们挺着大肚，就不必频繁陪客了。
四丫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呱呱坠地的。青楼里的白凤姑娘一共生育了五个娃娃，四丫是第四个，又是个丫头，故取名四丫。在四丫后头，还有一个小她五岁的妹妹。白凤沏茶的手艺在青楼里是出了名的，她沏出的茗茶不论品色，茶香，余味，皆比他人高一筹。因此，很多客人点名让白凤姑娘陪，且必喝茗茶。
四丫长到十岁，一副歌喉就已能唱得人如痴如醉，琵琶妙曲也是手到擒来。姑娘娇小玲珑，肤白如玉，虽不是倾国倾城貌，却也楚楚动人。唯一的缺点，便是怯懦，尤怕生人，为此四丫挨了不少主家的骂，也吃了不少娘的巴掌。
这一天，四丫满了十五，正是及笄之年，便被主家要求去陪客。在白凤的房间里，白凤和五丫精心替四丫打扮着。娘只盼四丫漂漂亮亮的，多挣几个钱。她对女儿说：“丫头，到时候，见到客人要行礼，嘴里要喊着‘客官好’。客人叫你做什么你就乖乖听着，别忤逆他。你对他若百依百顺，他便欢喜你，指不定赏你几个钱呢！啊对了，要是客人赏你了，他便是咱的恩人，送客的时候，记得跪下来给人家磕几个头……”
娘说得好高兴，但四丫却怎么也高兴不来，她一点也不想陪客。那些男人都怎么折磨她们呐！她只想安安心心唱她的歌，弹她的琵琶。可酒楼里的规矩就是规矩，凭她琴艺再好，喉咙再清亮，也逃不掉。她看向十岁的妹妹。五丫一声不吭，垂着眼望着桌上的脂粉奁。
要四丫的客官到了。听说，这次不同寻常，来的是一位显贵的客官，点名要十五岁刚刚及笄的姑娘。她老早就欠着身子准备着行礼，不敢看向客人，只觉得一团凶恶的妖兽向她逼近。她的膝盖不由得瑟瑟发抖。她闭上眼，想象自己如何被折磨，如何被两只冒着绿光的小眼睛盯着，自己僵掉的脸上如何地扭曲……她睁开眼。
不知怎的，她忽地朝侧面的楼梯跑去。
客官愣了，他头一次见到还没行礼就跑了的。不一会儿，惊讶变成了愤怒。主家马上撵了上来，一把抓住四丫的后颈，把她摁跪在地上。娘也赶过来了，她怀着一丝希望看着眼前的娘，却挨了一记耳光！
她两眼发黑，左脸辣辣的。头发散了，衣裳颈口的纽扣也松了。她听见妹妹小声的哭泣。
“不要脸的小羊蹄子！”是娘在骂她，边骂边哭。
“算了，这样不识抬举的丫头片子，不要也罢。”客人挥了挥衣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于是她被捆起来，忍受着酒楼里做工的男人们拳打脚踢。她身子缩成一团，依旧不敢睁开眼，只觉得脸上，身上，有热乎乎的东西流出来。
窗外，有人在叫卖枣糕。自己长这么大，可一次都没吃过呢。
醒来的时候，她仍然被绑着，但已经不在青衣酒楼里了。她想了好一会，自己这是在哪呢？
集市。是在芙蓉街的集市上。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有一只肥硕的大手，捻住她的下巴，扭曲了她的下唇。
“要是脸不那么肿，倒也是个俊秀丫头。老板，多少银子？”这壮汉说。
大概主家觉得我已经没用了。她想。
“住手！”忽地，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竟是个女声。声音不大，冷冷的，却干脆有力。
“哪来的野丫头！”买者喝道，挥起拳头向陌生女子砸去。
这女子蒙着紫色的面纱，只露眉毛和眼睛。只消一眼，四丫便记住了那双眼睛：睫毛浓而长，睫毛底下泛出来的只有两道冷光，直穿人心，让人想起望日冰冷的月。
“我说住手！”女子一个转身，谁还都没看得清，就已将壮汉撂倒在地。周围一片唏嘘。壮汉爬起来，表情很是难看，提着裤子便跑了。
“老板，我出和他同样的价钱，买这个姑娘。”
老板愣了一会，才说：“哦，哦，好嘞，这位女侠！”说着将卖身契交给蒙面女子。
女子牵着绳，把四丫领到了一间客栈，解开绳。四丫看着那双冷眼，没有先前那般胆怯。她慢慢地跪下。娘说过，遇见恩人，要磕头的。四丫恭恭敬敬地，给恩人磕了三个头。“谢谢恩人肯救小女子。”她跪伏着，嗫嚅道。
“你叫什么名字？”恩人说着，解下面纱。
“四丫。我是娘第四个孩子。”她说。抬头，便看清那面纱底下的面孔。美丽，端庄。这是她能想到的词。整体看眼前恩人的面孔，眼睛似乎柔和了一些。看样貌，恩人和她一般年纪啊，怎么功夫如此了得？她那时大概不会明白，这是她日后愿忠心耿耿追随一辈子的人。
“你走吧，拿上你的卖身契，回家。”
“恩人，我是从青楼里被卖出来的，我回不去了。”她想求恩人救出她的妹妹，但因怕给恩人添麻烦而终究没有开口。“恩人，我能跟着您吗？我什么活都可以干，不会给您惹祸的！”
“嗯……那你先暂时住这里吧。”
“谢谢，谢谢恩人！”四丫又砰砰砰给女子磕了三个头，满心欢喜。
“恩人，我给您沏茶吧！”四丫壮着胆说。
“哦？好啊。茶具就在窗户边上的柜子里。”依旧是冷冷的回答。
四丫起身，一个人捣鼓着，时不时瞅一眼恩人，恩人正专心读着什么书。
茗茶的茶香慢慢溢出来，又渐渐氤氲满了整个儿房间。茶香比平常的茗茶要稍浓郁些，闻起来微苦，先觉苦而后觉温馨。苦而始觉甘，这是沏茶人功夫的体现，但四丫沏的茗茶，光茶香就做到了这一点。
“你茶艺不赖。”
“谢谢。我娘是沏茗茶高手，是她教我的。”四丫顿了顿，又鼓足勇气问：“恩人，您叫什么名字？”
名字？女子想了想才开口，“我么，我叫青衿。”
青筋？四丫愣了，又不好意思再问。
“你往后不要叫四丫这个名字了。茗茶沏得如此好，就唤作茗香吧。你母亲姓什么？”青衿问，她思忖着这姑娘大概不知道自己爹是谁。
“白。”
“好。以后，你就叫白茗香。你可喜欢？”
“嗯！茗香很喜欢，谢谢恩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卷，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