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传》透明的蛋黄派

17、卷三 第十七章

　　卷三痴
　　卷首语
　　“什么是痴？”你问。

　　“痴就是，你无条件爱对方，信任对方……”

　　“却永远不能期望收获对等的回报。”

　　第十七章痴狂

　　青龙山，青龙殿。

　　“启禀先尊，童蓉求见。”

　　“怎么才回来？快让她进来。”

　　蓉此时身体已经非常虚弱。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唇舌干燥龟裂，身上处处是伤口。她踉踉跄跄地走近大殿内。

　　“拜……拜见……”

　　“免礼。蓉儿，是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陆漓问。

　　“是……是朱雀明尊！陆予师兄和李勇骁、白茗香被京军关入死牢，被我和平安发现，我们正要回禀，却被朱雀洲的人拦截，平安现在还被关在朱雀洲……”

　　“还有呢，你们还打探到什么了？”陆漓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追问道。

　　“还有，”童蓉头脑一阵眩晕，片刻，她忽然抬起头，“弟子逃出来后，在京城死牢附近看见又有两个人走进去，但他们看上去不是囚犯。弟子也不能确定，其中有一个，弟子觉着像是白虎崖的掌门人，另外一个是一介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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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我知道了，辛苦你了。你先回去休息。”陆漓说。

　　“是。”童蓉退出大殿。

　　“看来我不得不走一遭了。传我令，我回来前，各殿长老管理好本殿事务，不得有任何差错！”

　　是时候，跟白虎崖算算旧账！

　　朱雀洲，偏殿。

　　“报——青龙山的童蓉不见了！”

　　杨绯眯起她秀丽的双眸，鲜红的唇微微上扬。“逃了？也罢，这会儿再回去怕是也来不及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变得比以前要狠毒。从前，她顶多觉得自己有些小心思，可现在她竟然有些厌恶自己的样子，那么偏激，那么易怒。她甚至有几次听见自己的笑声，自己都吓了一跳，觉得毛骨悚然。

　　多么矛盾啊。

　　从前，她的寝宫里有很多面铜镜。她很爱美，总是不亦乐乎地坐在妆台前，让软玉替自己梳妆。软玉手巧，也很耐得下心，她总能把杨绯打扮得精致而可爱，而且换着不同的花样。但现在，杨绯下令把寝宫里的镜子全砸碎扔了。她不想让镜子照见自己现在的模样。可是即便如此，她也再回不到从前。

　　“软玉，”她说。

　　“是？”软玉抬头答。

　　“你永远都不会抛弃我的，对吗？”杨绯问。两行泪从她美艳的眼角滑落，还有一些沾湿了她长长的睫毛，弄花了她浓艳的妆。

　　软玉低头。只听见她低声说：“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软玉只有一颗心，软玉会将它全数奉献给大人。”

　　我只是一个小小侍婢。曾得你相救，又承蒙厚爱，便将此心全部与你，分毫不取。

　　“我是青龙山掌门人。叫你们掌门来见我！”陆漓纵身一跃，便踢翻了守在白虎崖大门的四个壮硕大汉。

　　一个管事的小仙慌忙说：“我们掌门不在，还请先尊在外殿等候……”

　　“少废话！”陆漓怒呵，一掌推开小仙，直闯大殿。

　　“敢问青龙先尊此次前来有何贵干？”一道刀光挡住了陆漓的去路，陆漓定睛一看，却是姜如梧。

　　“姜如槐呢？”陆漓省去了客套话，直截了当地问。

　　“兄长不在崖内。有什么事先尊可以找我。”姜如梧回答。

　　“姜如槐在哪里？你让他出来见我！”

　　“那先过了我这关再说！”姜如梧亮出斩月刀，顿时真气注入刀身，刀光四射。

　　陆漓二话不说，寒霜剑出鞘，一瞬间寒气逼人。

　　白虎崖大殿外，两人刀剑相撞，剑气冲天。一个金光夺目，一个冷艳绝伦。而且二人都是明处相斗，不使暗招。

　　“白虎啸谷——”姜如梧使出这一招式，试图施展威压伤害对手。

　　“青龙——降魔——”陆漓见招拆招，人剑合一，锐气聚拢，直劈威压。姜如梧扛不住，断了内力，从空中栽下去。

　　再睁眼，寒霜剑剑刃已经直指心脏，却在即将刺入的那一刻停了下来。

　　“为何不刺？！”姜如梧激动地问，他原以为自己不死即伤。

　　陆漓收起剑，平息剑气，不紧不慢地说：“因为我与你们不同，不会为了利益而随意取他人性命。况且，杀了你于事无补。”

　　“可是白虎崖与青龙山势不两立，”

　　“别废话了，要是我想杀你，不用等到现在。”不杀你只是因为你心中尚存良善。陆漓没有把后一句说出来。

　　真气散尽，白虎崖的弟子们抡着刀斧冲杀过来，要劈向陆漓，陆漓却纹丝不动。

　　“慢！”姜如梧大喝一声。他站起来，高声说道：“都退下！青龙先尊，你不是要见我兄长吗？如果时间准确，他应该正和你徒弟，还有那两个孩子在一起。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陆漓朝姜如梧投来深邃的目光。她一点都不意外。

　　陆漓和姜如梧一起穿过白虎崖边上的通往凡界的石门。那里有一尊威风凛凛的白虎石像傲然挺立，重现千百年前镇守西界的神兽风采。

　　“据说千年前，五大神兽还在的时候，环绕在神兽身边的各流派人士都有一个共同的志向，那便是爱天下，爱众生，守护世间太平安定。那时候，青龙山与白虎崖两正派分别助神兽镇守东西重地，最受世人景仰。”陆漓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实际上是说给姜如梧听。

　　“爱天下，爱众生，这就是所谓的善吗？！既大又空，根本不着边际！”姜如梧听到这，愤愤地说，不知不觉他将主题引向了另一边，“有些所谓正派，世人以为他们忠孝仁义，博爱苍生，可他们却懦弱到连自己的亲人都舍得抛弃。”说出这些的时候，姜如梧心中浮现的是双目失明的李嫣儿，和她懦弱不堪的丈夫杨纩。

　　陆漓静默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想到，姜如梧远不像外人所见的头脑简单。

　　“你说的没有错。爱天下爱苍生不能只是一句口号，真正的正与善，是会从善待眼前之人开始，进而爱众生。当他们为了众人而放弃个别人的价值，他们不会为自己的决断自豪，不会自以为博爱而夸耀，而是会悔恨没有保全那个牺牲了的人。

　　“这大概，就是一种痴狂吧。”狂风中，陆漓露出一丝微笑，没有任何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