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的三分之一》思空尖尖

2、又爱又恨的军训

　　万万没想到！进初中之前还要军训！对中学生活满怀期待的我先是被生活上了一课。
　　小小的我心中有大大的懵逼，甚至不知道军训为何物，就被拉到了真正军人集训的地方进行为期20天的封闭式军训。一群13、14岁的孩子们啊，甚至有些人连铺床单还不会，是的，彼时的我十分自信。妈妈刚生完弟弟，爸爸要上班，我的军训生涯是舅舅送我开始的，也就到了宿舍门口，我背着大包小包自己进了宿舍，看到爸爸妈妈们都帮着铺床单叠被子放牙刷，心中有点后悔，可舅舅是舅舅啊，不是爸爸。
　　上下铺的床，由于我去的太晚了，只剩下上铺被我挑选，爬床这动作实在不雅，还好我不胖，算了，勉强让着点胖胖的“楼下”吧。这期间，可能因为家长还在，小伙伴们只是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用好奇的目光一直打量着身边的小伙伴。活泼的家长不间断的互相聊着，彷佛已经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彼此的孩子“你们要互相照顾啊“，”互相帮助互相学习“……揉了揉耳朵根子，幸好我妈我爸没来，太羞耻了，还要听着各位家长互相夸对方。
　　默默铺完床，老师进来给发了军训用的脸盆、毛巾还有军训服等。太丑了，衣服严重不合身，厚重的迷彩服，上衣特别肥大，裤子腰简直可以装大象，最最最倒霉的是我的腰带居然是坏的，还没有多余的给我，于是我提着裤子找到了班主任，班主任是位个子不高戴着眼镜且有些富态的中年男子，大概也是没什么审美，就去军训比较近的村里给大家买了十条红腰带（对，就是那种本命年老人喜欢用的那种布的红腰带）。虽然丑但是真的好用，裤子不掉了，戴上帽子，终于整装待发。女孩子们争先恐后地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像不像花木兰。你帮我整理一下帽子，我帮你捆个腰带，反正俨然已经成为朋友。巧的是我宿舍里居然有我的同乡，抱紧，激动得简直要留下眼泪。
　　还没来得及留下几滴亲人的眼泪，已经听到吹哨子的声音要求大家操场集合。校长讲话，讲军训的规则，军训的作息，分班分教官。烈日炎炎，一讲很长时间，已经有人昏昏要昏倒了。能考上临兴中学的同学们智商绝对是高的，但是体力好的实在没有几个。仰仗于在村里的上房揭瓦爬树掏鸟的功底，一下子站一个小时，我丝毫不在怕的。而且校长说那么多，我已经神游九天外了，仅仅记住了我在十班，我的教官姓邓。
　　于是，由于没注意听讲，到了晚上，我开始频频震惊！没地方洗澡？衣服只有一套，天天要穿？......十点必须熄灯睡觉，于是在汗臭味充斥着的8人宿舍里，我们伴着不知名的蚊虫声开始休息。期间也有小女孩在哭泣，也许是因为太辛苦了，也许是因为想爸妈，但大家都默认没有听到那断断续续的抽泣声音。在这种艰苦的条件下，没有人能睡得好。然后令我不知道的是，后面还有一连串的问号等着我。
　　早上五点多起床，排队去水龙头那里洗脸，对，没错，是凉水。还有女生在洗长长的头发，头顶上的泡沫都还没冲干净，集合的哨声就吹响了......于是戴上帽子，滴着水往外跑，大家边跑边系扣子系腰带，我比较好奇男生宿舍那里的状态，是不是如我们一般兵荒马乱。
　　这才刚刚开始……
　　早上集合完，是早饭时间，所有人按班级依次站在食堂门前，听教官带着大家学习《团结就是力量》，哪个班级唱的最有气势（其实就是最大声）就先进去吃早饭。我们小小的内心被大大的恐惧支配，一个个梗着脖子高声大喊“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
　　十班是不是因为都是女生啊，尽管我已经扯破了喉咙了，还是改变不了倒数第二进入食堂的命运。很好，人生的第一次大锅集体饭。
　　谁知道一进门，大家都还没开始用餐，而是各自站在桌子前，看着大圆桌子上各种咸菜、拌黄瓜、咸鸭蛋、主食是画卷和油条。十个人一桌，自由分配，当最后一对进入站好。总教官一声令下“坐”，我们此起彼伏地坐下了。正对食物虎视眈眈的我，只听到一声“起立”，“啊”内心崩溃极了。于是起立、坐、起立、坐，直到大家动作整齐划一，声音听起来相对同时，才被允许吃饭。同班的女孩子们大概吃不惯这种山野小菜，一个个面面相觑，拿着油条和画卷在那里干吃。满桌子上只有我和另一位猛女甚至站起来扒拉菜，她甚至更猛，看桌子上剩下的七个鸭蛋，问大家还吃不吃。得到否定回答后，一个个敲开，居然吃了七个咸蛋黄……我实在目瞪口呆，我输了，我才吃了三个。她叫李书，因为这次英勇表现，她豪爽的性格太吸引我了，除了老乡曹鱼儿，她是我心中认下的第二个朋友，因饭结缘。
　　后来还有男同胞来“化缘”，是真的吃不饱。
　　接下来的一天，期待又害怕。
　　上午练习站军姿、踢正步、稍息立正齐步走。
　　中午站军姿两个小时，中间休息时间女孩子们开始热聊模式。“看，那个边上被罚站的就是成绩第一考入咱们学校的韩方”。女生们叽叽喳喳。“他肢体不协调，好像顺拐”“那么胖啊，怪不得总被罚站”预想的学霸校草的人设并没有发生在他身上，如果他能高点帅点不那么“听话”，应该会成为小说里的男主吧。
　　晚上邓教官开始检验上午的成果，后面开始教起各种军体拳。晚上终于有点微风了，军队大院里面几棵秃头的柳树摇曳着。大家难得休息了一会儿会儿，又有个讨厌鬼在讲鬼故事。而且就是发生在女生宿舍……我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是真的怕鬼。因为我的想象比你讲的可怕一万倍。怎么办，好想堵住她的嘴。这个叫萌萌的女生，成为我中学第一个讨厌的人。
　　于是整个夜里尽管很累，我一直睁着双眼，担心厕所的女鬼飘出来，吓得浑身是汗，混着满屋子的汗馊味儿，某个女汉子的呼噜声，这真是青春期最不敢回首的操蛋记忆了。
　　然后艰苦的日子还在后面，邓教官的严厉我们才刚刚领教了一点点。才是13、14岁的一群孩子，真的受了老罪了。比如叠被子，如何叠成豆腐块，教官示范了不下十次，我们叠的依旧像快散架的豆腐脑。中午站军姿的时候，我们穿着厚厚的迷彩服，汗水向一颗一颗毛毛虫在你脸上后背缓慢爬，不能用手擦，不能动，想擦汗的时候还要打报告。“报告教官，我要擦汗”硕大的操场上，似乎只有极具勇气的几位才敢，其余人全部忍者。一位身体很虚弱的女孩子，实在扛不住，在即将晕倒的时候打了个报告“报告教官，我要晕晕晕晕……了”于是直挺挺地躺在了后面女孩子的脚下，没错，那位倒霉的女孩子就是我。讲真，我心疼她，但是感谢她的晕倒为了争取了大概一分钟左右的“自由活动”时间。这来之不易的60s给了我坚持了三个小时候烈日罚站的力量。
　　但是我的军姿站得实在偷懒，邓小子想了个特损的办法。让我左右两边的女同学，一人拉着我一面的袖子，往两边拽，看完两只手是否紧贴裤边……当然，左面的是李书，她仅仅做做样子，右面是我们班长。是为了显示“秉公执法”嘛，平时虚弱马上要晕倒的她此时像是参与拔河比赛的相扑，力气大到惊人。如果两边力量一样，我不过是两手离腿的状态，现在我的重点是要维持平衡，这太难了。我很快坚持不住，向右面倒去，但是我很鸡贼，直接倒在了班长身上，把她压倒的一瞬间，哇的一声委屈地哭出来，然后指着班长的鼻子说“你怎么使那么大劲儿，我的右胳膊快被你拉断了”。然后止不住的哭泣。欺负我的一个都不能便宜。哼，结果就是引来了总教官，邓小子被骂了，班长的人品被质疑了。暗暗比了个耶，第二天的早上我把自己拿份煮鸡蛋给了李书，以报放水之恩。
　　二十天的时间，习惯了冷水洗脸，习惯了汗馊味儿，习惯了吃饭之前先高声唱歌，习惯了满身“毛毛虫”爬的流汗感觉，习惯了像半个军人一样生活，叠豆腐块也越来越像样子了。
　　最后一晚上是文艺汇演，邓小子他们专场，各种《军中绿花》等演唱曲目都被搬上了，小伙伴们也各自排练了军队生活的小品、舞蹈。夜晚大家围坐在大院里，居然哭得稀里哗啦，男子汉们都抽泣了。临走前，小邓偷偷送了我几颗子弹壳，对自己曾经对我酷刑手段表示歉意，他自己也是个新兵蛋子，刚被老兵集训完，所以日子比我苦得多。我说，好的吧，祝你赶紧成为老兵，有新兵蛋子可以训练。
　　这悲惨的二十天即将结束之时，一辆辆大巴车接着我们驶出大院，邓小子竟然哭了，躲在一边偷偷抹泪，哈哈哈哈，可能在他眼里已然把我们当作自己带的第一届新兵。
　　我透过车窗看着他们和这个大院，深深叹了口气，抹了抹眼泪，哎，这让人又恨又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