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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梦与故人 ...

  •   我在半睡半醒间挣扎。
      这滋味不是很好受。
      半是黑暗,半是光明。有时寂寥,有时吵闹。
      一半在火里烤,一半在水里泡。
      有人在看着我,有人在说话。
      我很清楚得意识到我在做梦,但没由来地感到恐慌,感到窒息。
      我是被束缚在蛹的虫,除非破茧而出,否则等待我的将是无尽的死亡。
      我拼命挣扎,只为再次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只为离那光明更近些。

      然后我醒了。眼前漆黑一片。
      我废了好些功夫才确认两个事实。
      一个好,一个坏。
      好的是我不在梦里了,坏的是我可能是个瞎的。
      嗯。。。。。。耳朵不太行,脑子可能也不太好使。
      有人在我旁边说话,声音忽大忽小,像是隔着一层水,朦朦胧胧,听不真切。
      好不容易听清她在说什么,可是我又听不懂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
      因为每个字我都懂,都知道,但是合成一句话我就是不理解了。
      我确信她说的是中国话,但就是不知道什么意思。
      一旦动脑子想要弄明白,胸口就烦闷得厉害,头痛欲裂,极欲作呕。
      紧接着又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听声音是一路连摔带爬地赶过来的。
      我心说,别急别急,慢慢走,我飞不掉的,毕竟我现在稍微抬下触角都嫌累。
      脚步声到我身边就消失了,紧接着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有些喘,有些沙哑,我还是听不懂,但不能否认还是挺好听的。
      可惜我现在实在难受得很,给不了他什么回应。
      然后他开始对我这里按按,那里按按。不知道按到了哪里,我半边身子从翅尖一路往上开始发麻。
      我更难受了,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咬分食我的翅膀。
      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呼,是我受不住又痛又麻的感觉,触角终于抽动了一下。
      我感觉有人轻柔地从我头上摘下了某个东西。
      原来我刚才眼睛上一直有东西罩着。
      不过就算摘下来了,我还是看不见。看来我是真瞎的。
      蝴蝶是看不见东西的吗?怎么没有人和我说过?
      我有些委屈。
      接着我感觉有人在扒弄我的眼睛。
      不过这人的手哆嗦得厉害,止不住地颤抖。
      他哆嗦得我也想跟着发抖。
      一颗蝴蝶心脏开始“噗通噗通”地跳。如果蝴蝶,我是说我有心脏的话。
      我怕他一哆嗦,手戳到我眼珠子了。
      所以我费力地转了一下眼珠子,尽我最大努力提醒这人小心些。
      毕竟我这蝴蝶脑袋脆弱得很,一戳就烂。不像他,经摔,摔了一路都没事。
      哦,我蝴蝶的直觉告诉我,现在捧着我脑袋,研究我眼睛的人是刚才那连滚带爬,毛毛躁躁的人。
      因此我实在忧心得很。
      好在我只是只刚刚破茧的蝴蝶,脑子顶天了也就针尖大。
      所以没忧心多久,我又沉沉睡去了。

      天微微亮,我在稀稀落落的几声鸟鸣声中醒来。
      我眯着眼,摸到枕头边的手机,打开界面一看。早上七点出头。
      这个点也该起来了。
      思考良久,我把手机一丢,脸埋在枕头里,蹭了几下,翻个身,打算在赖会儿床。
      不知是时差还没倒过来还是什么,虽然是自然醒,但身体疲惫得很,像是还没睡够。
      而且。。。。。。我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躺了一会儿,实在睡不着,我还是认命地起了床。
      刷牙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一阵子的恍惚。
      有时候盯久了一件事物,就会觉得它很陌生。
      就像我现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样。
      好多次我总觉得自己不该长这样,或者说镜子里的我不应该是现在的样子。
      我低头把最后一口漱口水吐了,随便接了点清水擦了擦嘴,内心笑自己又魔怔了,随手拿过玄关挂着的钥匙,穿着睡衣,拖着拖鞋,趁难得起了个早床,出门给全家人买个早餐。

      买完早餐,回来进小区的时候,隔着老远就看见一个人坐在单元门口的石凳上,低着头,一只手拿着手机正刷着,另一只手则举着一只乌龟。
      简单的黑T配着牛仔裤。普通男生打扮,但一双大长腿挺抢眼。
      那乌龟不知是呆还是傻,被人举在半空中像是不知道似的,还搁那伸出四肢,在半空中慢悠悠地划动。
      和他主人一个德性。
      我嗤笑一声,步子却不由慢了下来。
      旁边牵着小狗遛弯的老太太走得都比我快,经过我的时候,诧异地看了我一眼。
      平时尊老爱幼,对谁都笑脸相对的我冷漠地看了回去。
      看什么看?风大糊眼睛怎么了?

      像是感觉到我注视的目光,那乌龟慢吞吞的扭过头来,和我对视了半响,然后四肢划得更勤快了。
      我下意识把手放嘴边,“嘘”了一声。
      反应过来有些好笑,一只乌龟我对它有什么好“嘘”的,整得好像它看得懂似的。不对,整得好像我很心虚似的。
      一时走神,回神时发现自己是笔直地朝着那乌龟的主人走过去的。
      我有些窘迫和无措,不由顿了一下,又偷偷瞄了一眼那人,发现对方压根就没注意到自己,暗笑自己有些自作多情,挠挠头,便想若无其事得转个方向。
      结果流年不利,鞋底在砖缝那磕了一下,我华丽丽地向前扑去,而且是要来个当街劈叉的趋势。
      苍天大地!什么狗血情节!一万匹草泥马在心中呼啸而过。
      慌乱中我一手捂住了睡裙,一手扶住了路边的树,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内八字双膝微弯,屁股略撅的姿势成功地止住了身体前倾的趋势。
      手中的早餐冲势不减,撞在了树干上,然后反弹,又来回撞击了几下。有一个包子脱离塑料袋的束缚,飞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上天没有听到我绝望的祷告,那包子在我惊恐的目光里滚向那个人,还极其风骚地在那人面前转了个弯。
      像是放了慢倍速,我甚至感觉那包子还原地竖着停顿了好几秒后,才缓缓倒下的。
      顺着那包子我视线缓缓往上,和一双细长的眼睛对上了。
      很明显我吸引到了那人的注意,而且还是以一个十分傻逼的姿势。
      风静了,叶子停了,蝉不叫了,我要哭了。
      被自己蠢哭的。
      如果有得选择,我一定不会穿睡裙和人字拖出门!
      他站了起来,把乌龟放石桌上,向我走来。
      有一丝惊讶飞快地从他眼中一闪而过,紧接着嘴角带着眼尾微微向上勾了勾。
      这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我很熟悉。
      当年逛动物园,看猴山上的猴子时他也是这么笑的。
      呲牙咧嘴的我想来看上去和猴子也差不多了。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
      一个“你”字还没出口,我忙哈哈尬笑几声,直起身来,招呼都不打,转身就走。
      背影应该算不上潇洒,毕竟光挂在脚脖子上的人字拖就透露了无限心酸。
      我一高一低地赤着右脚快步往单元门口走去。走到一半还是没忍住,回了个头,看见那人正弯腰把地上的包子捡起来。
      柔顺的头发乖巧地搭在额前,看不清脸,只看见一条清晰的下颚线,还有一颤一颤的眼睫毛。长得过分,像是蝴蝶的翅膀。

      等电梯的空当,我正直着腿,弯腰想把拖鞋穿好的时,他也进来了,就站我旁边。
      我一边思考着现在蹲下穿鞋还晚不晚,一边就着那不是很雅观的姿势把鞋穿好了。然后两人一阵沉默到进电梯。
      电梯门开的时候我正准备出去,却发现我妈在电梯门口站着。“老妈?”
      “下楼丢垃圾去。早上某个人出门又不长记性,只能我专门跑一趟了。”我妈晃了晃手中的垃圾袋没好气地说道。
      我昨晚忘记丢垃圾了,早上被章女士发现后一顿臭骂,然后保证出门买早餐的时候顺便丢的,结果又忘了。
      我摸着鼻子心虚地笑了笑,又想起某个人还在我身后呢,忙出电梯,给他让路。
      于是,章女士直接和他对上了。
      老妈看到他的时候愣了愣,似乎刚发现这个人。
      他出了电梯,很客气地向章女士点了一下头,轻声说了句:“阿姨好。”
      我妈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应道:“你好你好!”然后进了电梯,按下了楼层。
      电梯门还没关的时候,老妈猛地看向我,扫视了一下我手里提的塑料袋,阴森森地问道:“我的好儿子,我要你买的肠粉呢?”
      我摸摸鼻子:“。。。。。。忘店里了好像。。。”,然后无奈地跟着进了电梯。
      “忘店里了?”老妈按着开门键,提高了音调:“宝贝儿,你不愧是叶同志的女儿。你怎么不把自己忘那呢?”
      我下意识地侧头看了看旁边正在开门的某人,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刚嘴角好像又轻轻勾了一下。笑我呢。
      电梯下行到一半,老妈突然一脸恍然,开口问我:“刚那是嘟嘟吧?他从美国回来了?”
      我听这小名不由乐了一下,嗯了一声。
      “哟!变化挺大的。我刚都没认出来。长这么帅了,估计有一米八多了吧?”
      “不知道,应该吧。”我漫不经心地应道。想着这么大个个子的男的叫嘟嘟不由又笑了一下。
      不过他小时候叫这名挺合适的,胖乎乎的肉团子一个,挺招奶奶辈妈妈辈喜欢的。尤其是我妈,一直把我朝他那方向养而努力着,不过没成功。
      “你们有没有商量着聚一下?有好几年没见了吧?我记得你俩小时候可要好了,隔着两道墙都能聊一整天。一个个人小鬼大的。。。。。。对了,他这次回来是不走了还是回来就看下外公外婆啊?”老妈好奇地问道。
      “这我怎么知道?”我有些不耐烦。
      “你没问不是一直和他保持联系的吗?”
      “哪有一直联系?都好几年没说话了。”
      “怎么几年没聊了?不是关系很好的吗?从小长到大,还一起在俄罗斯上了好几年学。就你俩,多不容易啊。看看几人有这缘分。。。。。”老妈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老妈!”我忍不住打断了她。
      “嗯?”老妈一脸疑惑地看向我。
      我低着头,眨了一下眼睛,方才缓缓说道:“社交圈不一样了就渐渐没什么联系了呗。很正常。”
      “你和他能一样吗?小时候老粘人身上。话都还说不清,但天天情哥哥,情哥哥的喊得可顺溜了。”说道这老妈忍不住笑了,“晚上了还不肯回家,死活要睡一起。长大些到还好了些,懂得害羞了。说真的,我一直以为那时他也去俄罗斯是因为你才去的呢。不然,他在国内考那么好的成绩,跑国外上大学干嘛?哎,你两那时是在谈。。。。。。”
      “妈!”我忍不住又一次打断了她,盯着自己的脚丫子,顿了顿,轻轻地道:“那个你先上去吧。早餐我一个人去拿就好了。。。。。。”
      老妈看了看我,然后哦了一声,走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梦与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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