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周煜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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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煜南哑着嗓子叫了声：“妈妈。”
对面的女人顿了顿，转而就用欢快的语调掩饰自己的失误：“阿煜，妈妈怎么会不知道呢，妈妈这次出差还专门给你买了块新款手表，看到新手表你就不会因为排名伤心啦，哦还有那款新出的手机……”
周煜南没有继续听女人的喋喋不休，他自言自语地说道：“可是我不是在为排名伤心。”
“阿煜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女人停了下来，电话那头又传来了陌生的男声在喊她的名字，她赶紧说道：“阿煜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乖乖在家里等妈妈哦。”
周煜南的眼前蒙起了一阵水雾，他忍住发酸的泪腺用力喊道：“很快是有多快！你都快忘记家里有个儿子了吧！”
他不等女人回复，便用力摁断了通话。
从少年的背后看过去，只能见到他微微颤栗的肩膀，以及垂在身体两侧握得发青发白的拳头。过了几分钟，上课铃响了起来，少年逐渐把自己从情绪里剥离出来，他仍是哑着嗓子：
“出来吧，你还要偷听多久。”
一个男人从另一棵树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被当作拖鞋趿拉的皮鞋与塑胶跑道摩擦出次啦的声音，男人站定在少年面前。
周煜南没有抬头，从这个角度他看到，男人将右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左手夹着一只未燃尽的香烟，周煜南不用看就知道，他脸上又是玩世不恭的笑容。
方泽铭笑着说：“我这不是偷听，是在抓在学校里偷偷用手机的高材生。”
周煜南没有被他的话吓到，同样回敬一句：“我这也不是在偷偷用手机，是在抓在学校里偷偷抽烟的好老师。”
男人没有被少年的反驳被恼到，他哈哈笑了出来，又把脸凑到周煜南的脸上，逼着少年与他对视。
“那我们刚好挺配的。”男人盯着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睛说道，“这叫什么？“
少年同样直视男人黑白分明的眼睛：
“狼狈为奸。”
……
周煜南转身离开之后，方泽铭就把烟扔了。
尼古丁没有周煜南有意思。
男人想起上个礼拜他第一次看到周煜南那张物理答题卡的时候，选择题表格的第一处明目张胆地留着空白。这不太合理，就算是这个学校倒数第一名都懂得“小公鸡点到谁选谁”，而这份答题卡上的那处空白显得格外故意。
方泽铭又找到其他任课老师，他翻出周煜南的答题卡。不出他所料，周煜南所有科目的答题卡，选择题的第一题都没有填上答案。
周五那天，周煜南站在他面前，少年的头骄傲不逊地仰着，方泽铭一脸玩味地看着他，并不是在思考周煜南为什么拒绝他的“好意”，而是在嘲笑少年的齿少气锐。
他怎么会不知道周煜南想要做什么。
自他第一次在酒吧见到周盈露，他就意识到这个女人和他一样是个烂咖，他俩臭味相投，所以才能互不嫌弃。从恋爱到结婚，上过周盈露床的男人不只他一个。一开始女人还懂得收敛，与那些男人发短信打电话的时候还会躲着他，后来看方泽铭根本不在意她的交际圈，便得寸进尺地他面前妄为。新婚两个月，周盈露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算是留在家里过夜，她也是和方泽铭滚在床上，叫着别的男人的名字。
她的丈夫待遇如此，何况她的儿子。
周盈露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就和男友滚了床单，年轻时的她性子比现在更火辣，两人分手当晚周莹露就火速在夜店勾搭上一个五十岁的“大金链”。
周煜南的到来不过是个意外中的意外，周盈露发现他的存在时月份太大不适合流产，她便找到那个“大金链”又哭又闹，敲诈了一大笔钱，退了学回老家生下孩子，把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交给她的母亲，就跑到广州挥霍“大金链”给她的分手费。
周煜南自学会站立就天天靠在门口等妈妈回家，外婆总是哄他：“我们阿煜快快长大吧，等考了一百分妈妈就回来了。”
周煜南长大后考了很多个一百分，周盈露也没有回家。再后来周煜南的外婆过世，周家没有一个亲戚愿意收留这个没爹的孩子，周盈露才把他从老家带了出来。
这些都是方泽铭在婚礼上听周家的大婶子说的，周家没有一个人看得惯周盈露浪//荡的行事风格，他们心里都明白这场婚礼不会是周盈露的最终归宿，只派了周家大婶子来做做场面话，免得落了男方家的口舌。
其实周家人不至于这么小心，方泽铭在心底暗笑，方家老子在知道他的结婚对象是个多次离异还带着个十六七岁拖油瓶的女人之后便和他断了父子关系，只有方泽铭母亲瞒着丈夫急匆匆地来，不过半个小时便又赶了回去。
这样也好，方泽铭本来就没有打算应付来自七大姑八大姨的关心，只是周煜南，男人抬眼看了看那个低垂着头坐在主桌的少年。
他方泽铭是个烂咖如何，她周盈露逛遍风花雪月场又如何，周煜南偏偏生得那么干净，就像是冬日里醒来推开门的一地白雪。
让人想要踩在脚下糟蹋。
方泽铭怎么会不知道周煜南想要做什么，小鬼头，精打细算地安排分数，漏出显而易见的马脚要叫人看见，拿着第二名的成绩想要讨周盈露的骂，想要叫周莹露回家。
啧，方泽铭在心里嗤笑少年的幼稚，踩灭了地上的香烟。
周煜南，这世上没人要你，除了我。
……
周煜南背身离开的时候想要扇自己两巴掌。
“狼狈为奸。”
他怎么可能和方泽铭那个家伙狼狈为奸，周煜南暗自气恼自己，刚才被周莹露的那通电话弄得头晕脑胀，所以才会那样胡言乱语吧。
已经上课好久了，周煜南仍然不慌不忙地推开教室的后门，第一节是班主任的语文课，她见自家好苗苗迟到也没有多想，心里认定周煜南又是被哪个老师叫走干活去了。
周煜南回到自己的位置，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份作文复印件，密封线内落着“姚尧”两个嚣张的狂体。
“你又写出满分作文了”，周煜南低声问身边的男孩，“写的什么？”
姚尧不知道在桌子底下忙着什么动作，头也不抬：“你自己看。”
周煜南这才正眼欣赏这份复印件，就当他定睛一看标题时，差点气到昏过去。
复印件的顶端，姚尧用他特有的狂体写着：
《狼狈为奸》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6 周煜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