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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 ...

  •   爱情在生命之上,却在现实之下。
      机遇造就缘分,灾祸带来离别。
      面对命运无情地挑衅,
      坚持还是放手?
      追寻还是守候?

      一、 守株待兔

      2005年6月下旬——
      汉堡的六月,夜幕降临的时分,让人感受不到是在过夏天。太阳在地平线上滑了一跤,便匆匆沉没,气温就刹那间走回了春夏之间。
      盛安澜朝座位里缩了缩身子,抬脚踢开矮柜,还好在这里藏了件衣服。这种温度,让她有些想念那些年在国内度过的夏天。
      六月下旬的傍晚,河岸边全是纳凉的人。两边的河岸,两种风景。沿着住宅的一侧,一两个老人寻几处僻静的地方,躲在树下垂钓。与其说是垂钓,不如说是找个地方躲清静。沿着道路的一侧,则是人声鼎沸。
      喧闹是孩子的特权。月底将至的时候,孩子们大多结束了期末考,河岸边是他们肆意妄为的地方。卷着裤腿的,是稍大些的。光着脚丫穿着短裤的,是稍小一些的。偶尔,还会有一两个光溜溜的,张着没长出门牙的嘴巴,乐呵呵地沿着河岸漫无目的地疯跑。
      一件白色衬衣落在眼前……
      “那件衣服是什么时候放在里面的?拿回家洗洗再穿吧。”言沐清站在她面前,“还没有接到那边的电话?”(tips : 如有不解,请参看《安知月不归》第五卷scene 18)
      “没有。”她有些累,懒得站起来。反正办公室里也就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唔。会打来的。”他的左手食指在她的办公桌上戳了两下,“我晚上有个重要的谈判,就不等你了。”
      就这么走了吗?就管自己快活,不管别人死活了吗?她叹,了一半的气,又咽了回去。这几个月,她在戒叹气。抬手看表,五点已经过去了两个五分钟,套上衬衣,拿起挎包……电话响了。
      她极不情愿地接起电话,用不吭声表达反感。
      “你好!请问是盛安澜小姐吗?”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是我。你是?”
      “你好!我是言忆芝的父亲——秦远知。冒昧打扰,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果然,不出老爷子所料。
      “我刚下班。是忆芝有什么事吗?”该怎么回答,她早已倒背如流。
      “不,不是。是这样,盛小姐,我用忆芝的邮箱给你发过一封邮件,不知道你查看过没有?”
      “有吗?抱歉,我这里每天邮件太多,没有注意。麻烦你稍等!”
      “好的!”
      这么好骗?这封邮件,她已经反反复复看了一整天。其实也不用看,老爷子早就知道对方可能会问什么了。但是,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不然不够高级。左手上腕表的秒针转动,一圈又一圈。五分钟,至少五分钟,要严格执行。
      “我看到了。为什么突然要知道这些?”
      “盛小姐。言氏董事长——忆芝的外祖父,没有跟你说吗?家父已经和他沟通过了相关的事情。只差你这边的回复了。”
      “没有。他比较忙,可能忘了。人刚刚走,说是晚上有重要的事情。”
      “那你方便现在和他确认一下吗?”对方的声音开始有些急促,一切都在老爷子的意料之中。
      “好的。那我稍后给你回电话!”她开始佩服自己的演技。
      “不,不用。我五分钟后再打来。”
      电话挂了。于是,接下来是独自苦闷的五分钟。回复的邮件早就准备好了,只等按下鼠标,不能现在点,要等半个小时。盯着表盘,秒针爬了五圈,电话响起得分秒不差。
      “你好,秦先生。我已经确认过了。这些事,电话里恐怕说不清楚。能否容我回想一下,邮件回复?”
      “当然,当然可以。麻烦你了!”
      “董事长让我一定准确回复。请放心。查收邮件以后,还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随时联系我。那么,再见!”
      不要等他回答,立刻挂电话。老爷子早先安排好的剧情,她照做了。做得非常好!她坐着得意地表扬了自己一秒钟。那么接下来的半个小时……
      先回家吧。至少半小时,回到那边,会超过太久。那么,先回比较近的那所公寓吧。
      现在的状态……“啊!”她朝着半开的窗户喊了一声,不适合开车。合上窗户,她拿出车钥匙,又丢进包里,今晚坐地铁吧。这一程地铁,大多在路面上,好像铁路……铁路,十年前,她带着‘她’离开临江时坐过的那条铁路还在吗?路灯开始亮了吗?‘她’从学校里出来的时候,路灯刚好也开始亮了……

      二、 离开临江的那一天

      1995年,10月过半。秋高气爽的时节,盛安澜没有一丝喜悦,更无心欣赏沿途的金灿灿。早晨7点到的临江,赶到何家是7点41分,然后在那里等了大半天。
      何氏的豪宅坐落在城市与乡村之间。偌大的庭院周围,方圆几十里杳无人烟,站在其中环顾,会有一种遗世而独立的错觉。院墙外却是成片看不到边际、精心打理着的农田,实在不可思议。足有四百多平米的占地,只盖了两层楼,这在她看来,太过奢侈。
      中午,厨房阿姨像施舍一样,丢给她一晚蛋炒饭。下午两点,何绍安从外面回来。然而,似乎回来得不大完整,不论问什么,回答都是不知道。好像只回来了半个何绍安,好像他从来都不认识言悦这个人,更没有见过言忆芝。
      她从那个临江不多见的豪宅里出来,在门外崭新的水泥路边站了两个多小时。何绍安的司机从屋里带了一袋“垃圾”出来,丢在她脚边。离开的时候,说话的声音小得连风中的精灵都听不清楚。但,盛安澜的精神高度集中,她听清楚了。
      “人在学校有危险。地址在包里。赶紧去,有人会送出来。”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5点17分。时近傍晚,夕阳的余晖在淡蓝色的天空中弥漫开一片浅淡的绯红。‘她’正在读高一——定安中学的学生,不会这么早放学。
      校门口空荡荡的,只站了她一个人。她惶惶不安地等待,不住地朝学校里面张望。远远的,她看到一个年近半百的女教师,拽着一个学生,往这边踉踉跄跄地走过来。
      “师傅,麻烦开一下门。”女教师朝门卫室里喊,“这个学生,我们是教不了了,让她家人带回去教吧!”
      门卫并没有出来,也没有答话。悠悠地,校门打开了一个一人宽的口子。女教师上下打量了盛安澜一眼,把学生推到了她面前。
      “快走吧!这个学校不留你了。”女教师又看了她一眼,再看了看被推出校门的学生,转身离开了。
      “你这是?”
      她想要上前拉住女学生的手,可是……
      ‘她’在颤抖,不,不只是颤抖。‘她’的身上……满身的尘土,让人不得不以为刚才那个女教师是从土里把人挖出来的。
      “还能走吗?”她有些手足无措。虽然“司机”说过人有危险,但眼前的景象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抬眼看她,嘴角轻轻上扬。“没事,走吧!”没等她反应,人已经一瘸一拐地走在了前面,“你怎么过来的?”
      “飞机转火车。”不对,问的不是这个意思,“公交。”
      “那我们坐公交去火车站。身上的钱够吗?”遍体鳞伤的人非常冷静。
      “够。来的时候,老爷子给足了的。”
      “你手里提的什么?”
      盛安澜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是何绍安的司机给我的。也是他让我来这里等你,说有人送你出来。刚才那是?”
      “他老婆——我的班主任。”
      站在车站,她感觉身旁的人在努力压抑。一阵冷风吹过,‘她’又有些颤抖。她打开手里的黑色背包,抽出一件外套。
      “这包里是你的东西?换上吧!你身上这件是怎么弄破的?”
      那件外套不能说是破。看上去已经不像一件衣服。‘她’脱下破破烂烂的红衣服,丢进垃圾桶,换上黑色外套。换衣服的空隙,她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有血红色捆绑过的痕迹。等‘她’扣好衣衫,公交车也到了。
      “带零钱了吗?”
      “带了。下飞机就换好了。”
      ‘她’没有再说话,坐在汽车后门边的座位上,等她坐到身边。然后,‘她’睡了。
      她小心地替‘她’拍掉裤子上的尘土。一条裤腿被撕开了半尺长的口子,脚踝上也是捆绑过的血印。‘她’的脸上还有什么?是指痕!嘴角上挂着血丝。
      她掏出手绢,在‘她’的嘴角上轻轻碰了碰,这血——不是‘她’的?发生过什么?她不打算再问了。以对方的性格,刚才不说,那么,永远都不会说了。
      “到了。”她轻轻推了一下沉睡的人,扶着‘她’走下公交车,慢慢走进火车站。
      “我饿了,给我买个盒饭。”
      买了盒饭,递到‘她’手里。她蹲下来,仰头看着她说:“来的时候,我买了三个不同时间的车票。最近的还有两个小时发车。那边有公用电话。”
      ‘她’低着头,朝嘴里填了两根青菜,关了饭盒,把它递到了两米外的乞丐手里。
      “你。”她犹豫了一下,“老爷子叫你记得跟关系好的人道别。”
      “知道了。”‘她’抬起左手朝右指了指,“给我买杯水。”
      “给。”茶水递过去的时候,她才注意到‘她’的手,其实一直在微微地颤抖。“我们——还会回来吗?”

      三、 了如指掌

      2005年6月下旬——
      火车似的地铁到站了,身后的德国大婶不耐烦地推了她一下——盛安澜走神了。从车站到公寓用了十二分钟。今天是怎么了?走得那么慢!
      关上房门,拿出笔记本电脑。好像还没有吃饭。不饿,为什么不饿?那时候,‘她’明明说饿了,却只吃了两根青菜叶……
      邮件发出去了。按照老爷子的计算,十五分钟内洛城会再来电话的。盛安澜站到窗口等。那天,关于回不回去,‘她’回答了吗?十年了,她依然清晰地记得在学校门口看到的那一幕。
      现在,老爷子是打算回去找人了吗?为什么要等这么久?她低头,用右手掐了掐左手中指,只想到了一种可能——在此之前,她们没这个能力!
      电话不出所料的按时响了。这么容易被盘算的人,恐怕不能算是什么高明的队友。 她“哼”了一声,接通电话。
      “你好,秦先生。是有什么问题吗?”
      “是的。哦,不,不是邮件的问题。是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下。”对方的语气倒是很恭敬。
      “请说!”她用右手食指轻轻点了两下鼠标,打开事先准备好的“答案”,坐进椅子里,左右摇摆了一下。
      “盛小姐,忆芝说,95年她七月初就已经在德国了。邮件里,你写的是十一月在临江接的她?”
      “是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抱歉,时间太久了,我也记不大清楚了。”
      标准问题,标准答案,她微微笑了一下。
      “那请问,你确定,当时接到的是忆芝吗?”
      “当然!这还能接错吗?”标准问题,标准答案。所以,接下来他会问……
      “盛小姐,请问,你属什么?”
      不出所料!
      “我属羊。秦先生,这个问题是?”
      “忆芝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和你一起过生日了。我以为你们一样大。抱歉,唐突了。”
      “只差一年。命没她好!”
      挂掉电话。她把手机丢进身后的沙发里,透过窗户,抬头仰望黑沉沉的夜幕。不饿,有些渴了——‘她’那时喝了许多水。她转身离开窗户,站在冰箱前,拉开门,左手在半空中上上下下,舞了两个来回,拿了第二层的山楂水。看了看那满满一层的山楂水,她倏忽笑了。
      所以,当时,关于回不回去,‘她’回答了吗?她在记忆里翻箱倒柜,乱糟糟的一片过后,没有答案。
      喝完山楂水,洗干净玻璃瓶,放进消毒柜,收好电脑,拿起手机,走出公寓,锁上房门。站在路口,她终于没忍住,叹了一口气,伸手拦出租,上车。回忆里,‘她’没有回答。所以,这一次,‘她’会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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