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软弱可欺》希莶

61、第六十一章

　　两年后。

　　如今是淳熙三十六年，在这两年里发生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事，其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相府里的那几档破事。

　　谁都知道相府的嫡小姐走失过一段时间，后来又被三棱将军去找了回来。

　　这世道对女子约束极为严苛，顾宁宁消失了半年之久才回来。她的名声已然损坏，背地里的流言早已演变成了几十版本了，要多难听的都有。

　　关于顾宁宁的流言，甚至还有人撰写成话本去贩卖，但是这个人最后却被锦衣卫拿下，听说被关在牢里现如今都没能出来。

　　众人对这个写话本的人没有丝毫的同情心，因为他是自己往枪口上撞的，也怪不了别人。

　　当年，顾大小姐回到京城，流言正满天飞的时候，皇帝就下了旨意，册封她为永安郡主，自此以后也没什么百姓敢在外面谈论这些事了。

　　这天子要护住的人，他们还不知好歹地诋毁，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世间上有聪明人，也有笨人。聪明人事不关己便默不作声；笨人却三番两次地跳出来找存在感。

　　都已经有好几批人被抓起来了，但是这些笨人都没有断过层，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连不明所以的老百姓都似乎看出来了一丝苗头，这群诋毁顾大小姐的人肯定是出自于同一人的手，虽然恶劣，但当事人却从来都没有出来辟过谣。

　　让看热闹的人不免有些失望。

　　百姓们的心声顾宁宁自然是听不见的，就算听见了也只会淡淡一笑，不予理会。

　　外面的流言她都听过，不仅仅只是听过，她甚至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件事的原委。

　　她明白的，只要顾安安还活着，外面的流言就会一直存在，这些她都明白。她等了两年，她的眼睛没有治好，但是顾安安那些年对她做过的事都已经查得差不多了。

　　是时候该收网了，宁宁正垂着眸子喝茶，滚烫的茶水冒着淡淡的烟雾，挡住了她微微勾起的唇角。

　　这两年以来，母亲和她关系已经下降到了冰点，宁宁也没有要去修复这段虚假母女情的准备。华氏秉着先入为主的想法，她再怎么去讨好也无济于事。

　　就是不知道，若是母亲知道顾安安所做的一切时，她还能保持初心，一如既往地对她那么好吗？

　　这场好戏真是让她有些期待呢。

　　“让李嬷嬷一点点地将事实放在母亲面前吧！本小姐真是想看一下母亲到底是想彻查下去，还是要包庇她最爱的女儿呢。”宁宁一想到母亲可能会露出表情，就觉得蛮有意思的。

　　“是，保证完成任务。”站在她身边的两位丫鬟对视一样，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这两年来的局势她们也是看得明白的，小姐隐忍了那么久，绝对不只是想要真相大白而已，她怕是想让所有人都跟她一样难受。

　　宁宁口中的李嬷嬷就是当初给青黛送金疮药的那一位，至于她是怎么从夫人那边倒戈过来的，其实也不难。她为人老实没有在相府里贪过银子，每年拿的俸禄都是一点点，她有个侄子并不是奴籍，正在上学堂。

　　全家都指望着李嬷嬷这一点银子，着实是不够用的，但是她不可能会跟夫人开这个口。

　　这不，她的难处被宁宁瞧见了，先是给了她一百两解了燃眉之急，然后再跟她细细谈倒戈她的好处。

　　正因为宁宁的为人并不坏，要做的事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李嬷嬷才没有犹豫就应了下来。大小姐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就是将夫人和二小姐的对话都记下来给她便好。

　　一开始确实只传递消息，后来李嬷嬷渐渐意识到大小姐收买她并没有那样简单。

　　幸好，这两年来，李嬷嬷早已做好了心理建设，当她收到大小姐传过来的口信时，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高高提起来的心反而还找到了落脚点，微微平静的下来。

　　帮完大小姐之后，她就要离开相府了。

　　“你且回去吧！这帕子老奴会交给夫人的。”接过青黛递过来的托盘，李嬷嬷假装没听见青黛的话，语气平淡地说道，就连视线都没有落在青黛的身上。

　　“辛苦李嬷嬷了。”青黛是顶着来给夫人送手帕的名头来的；做戏做一套，她们也就真的捧了一托盘过来，这几个动作两人都是做惯了的，倒也不生疏，青黛稍稍福身后便离开了。

　　李嬷嬷站在台阶上的望着青黛的背影，久久不语，身后一丫鬟上前来，调侃道：“大小姐真是孝顺，三天两头都会送帕子过来。也是个可怜见的。”

　　不得夫人的喜爱，这还不算可怜吗？不过那说话的丫鬟微微思索后又改了口：“大小姐的性子倔了些，若是也能像二小姐那样撒撒娇，夫人喜欢还不及呢！”

　　这两年来，大小姐从来都没有来给夫人请安，除了犯错的时候，被夫人请过来责骂。

　　李嬷嬷听她一个人在这里絮絮叨叨半天，不禁从鼻腔哼了一声：“你什么身份，主子们的事也是你能管的？仔细你的皮！”

　　丫鬟面色一苦，“李嬷嬷，奴婢就是说说而已，也没有别的意思，您可不要去跟夫人说这些话啊！不然奴婢板子就吃定了。”

　　李嬷嬷倒也没有真的要告发她的意思，这样说也是在警醒她，“你知晓便好，管好自己的嘴，不要乱说话。”

　　丫鬟连忙称是，李嬷嬷见她有了悔意后才抬步走进大门，这个时候的夫人在小书房里看账本，至于大小姐送来的手帕，李嬷嬷绝对不会拿到华氏面前去的。

　　手帕被放进小仓库锁了起来，李嬷嬷在本子上记下这次帕子的数量，免得华氏想起来的时候，连数目都对不清楚。

　　心底惦记着有事，李嬷嬷总觉得今天黑得特别慢，好不容易熬到太阳下了山，她才叹了叹气，站在小书房门前。

　　主院里的下人各司其职做着自己事务，门口忽然冲进来一个粉色衣服的丫鬟，她踉跄地跪趴在地上，嘴里大声嚷嚷道：“夫人不好了，夫人大事不好了，二小姐疯了！”

　　这个丫鬟的话在主院里炸开了，所有人都将视线投了过来，怀疑她这种冲进来说这样说，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华氏显然也是听见了，她怀着一腔怒火走出来，“大胆，是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大吼大叫的，还敢说二小姐的不是，来人，拖下去。”

　　下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趴在地上的丫鬟就抬起来头，“夫人，奴婢是冬儿啊！”

　　本以为是个不识相的丫鬟，谁能想到居然顾安安身边的大丫鬟冬儿！华氏眉头狠狠一皱，“活腻了？敢在背后非议主子？拖下去！拖下去！”

　　“夫人，您不要包庇二小姐啊！奴婢知道了天大的秘密，二小姐要杀了奴婢灭口。”

　　“住嘴。”华氏心底咯噔一下，指着她怒吼一声。

　　“奴婢要说，奴婢不说就没机会说了。”冬儿声泪俱下，“原来，两年前大小姐失踪就是二小姐在背后谋划的。就连大小姐的眼睛都是二小姐授意秦嬷嬷去下药才让大小姐落得如此下场。”

　　她似乎是被逼急了，这时的声音响亮且快，这让原本想要上前拉她出去的家丁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他们内心只感觉到恐慌，因为知道了相府最大的丑闻，在场的人都会被灭口吧！

　　就像冬儿所说的那样，差点就被二小姐灭口了，他们这些人还能看得见明天的太阳吗？

　　华氏阴沉沉地看着冬儿，她根本就不相信这个丫鬟所说的事，看着还楞在原地的家丁，气不打一处来，“把冬儿绑起来，关到柴房去，任何人不得去探视。”

　　“夫人是打算息事宁人吗？那大小姐何其无辜！何其无辜！”冬儿被拉下去也没有反抗，甚至不管不顾喊出了这样的话。

　　华氏冷笑：“她怕不是得了臆想症吧！安安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好了，没事你们都散了吧。”

　　经此一事，华氏也心情再去看账本了，她揉着眉心走下了台阶，李嬷嬷忙不迭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看着她疲惫的侧脸，李嬷嬷忍不住低下了头，“夫人，奴婢有话要说。”

　　“说罢。”

　　“奴婢听闻大少爷好似在查前两年大小姐失踪的事情，最后的证据都是指向了二小姐。大少爷今天还来了一封二小姐和表少爷的书信，说是让您看看自己养的好女儿，您是否要过目？”

　　“大少爷原话是这样说的吗？”华氏有些不相信，自己儿子居然会说出讽刺意味十足的话，什么叫她看看自己养的好女儿！这是一个晚辈能对长辈说的话吗？她面上温怒。

　　“那封信拿来吧！本夫人倒是要瞧瞧，凭借着一封信他们到底是怎么断定凶手就是安安的。”这句话看起来是说给李嬷嬷听的，其实只有华氏最清楚，这句话也在安慰着她略显不安的心。

　　安安自小就那么听话，怎么可能会嫉妒姐姐，而做出那种事情来呢！华氏怎么都不愿意去相信，内心暗暗祈祷着那封信其实是假的，或者她找出点蛛丝马迹，证明它是假的。

　　顾安安是绝对不可以做出那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