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软弱可欺》希莶

6、第六章

　　吃过早饭，顾宁宁说想要把自己先前穿来的那身衣服拿去洗洗，陈西沉吟了一会儿才点头应允了，考虑到她不认识路，他就勉为其难地亲自带着她去河边洗，下次就让她自己去。

　　那身衣服，其实只是几件里衣，外衣早就被大嘴婆她们扒了去，这里衣洗干净可以穿在里面。

　　她的皮肤娇嫩，陈西给她的衣服刮得她生疼，可是她却不敢说什么，只能快些洗干净这几件里衣，自己穿着能舒服点。

　　顾宁宁不说，陈西大致猜到是什么了，他也是刚注意到这小姑娘脖子都被衣领蹭得发红，他伸手摸了摸鼻子，不敢置信居然有人的皮肤脆弱成这样。

　　心虚不已的男人当下决定晚点再带她去集市买几身衣裳，反正他也不差这几个钱。

　　在去河边的路上，陈西跟顾宁宁大致介绍了一下这个村落。

　　落水沟的四周都围着大山，从上往下看就像是一个小水沟，实际上只有靠近看才知道，这里的风景有多怡人。

　　山脚下在是密密麻麻的桑树，小村的上空升起袅袅炊烟，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看见陈西他们走来还不忙打趣。

　　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一句：“陈西，你今儿舍得带你媳妇出来了？”

　　几个淳朴的大娘一听这话，不禁都哈哈大笑起来。

　　“难怪小陈大夫那日从陈西家出来的时候，还一个劲地说这姑娘有多美呢！”

　　“可不是呢嘛，我还是头一回见这么水灵灵的姑娘呢，比那谁好看不知道哪里去了。”

　　“……”

　　顾宁宁扫了一眼便知晓，她们只是善意调侃一下罢了，并没有恶意。

　　可她竟不知，陈西居然在他村人面前真的说她是他的媳妇！一想到这，耳根子都热了起来。

　　“李大娘，你们就别打趣她了，小姑娘脸皮薄得很。”陈西低头看了看顾宁宁失笑。

　　李大娘虽说一边在和陈西搭话，但视线却若有如无的落在他的身旁。不着痕迹打量这个脸颊微红的姑娘。

　　她有着白净的鹅蛋脸，眉下是水晶晶的美目，乌黑发亮的批肩长发，细细看去这人便是曲眉丰颊。

　　话说回来，从顾宁宁被带回村的第一天起，全村就没人不知道的；陈西他带回来了一个跟天仙般的姑娘，本来她还觉得是小陈大夫夸大其词了，再好看能比得上佩兰好看吗？

　　在见顾宁宁之前李大娘还不觉得什么，见了之后内心也忍不住想，这仙女一词用在顾宁宁身上再合适不过了，佩兰与她简直无法一同比较！

　　也不怪她之前那样觉得，村里大半的人都觉得佩兰是个难得的美人，因为她可是在大户人家里当过一等丫鬟的，自身长得就不差，如今琴棋书画都略懂一些，浑身的气派就跟正经小姐没啥区别了。

　　若说为何李大娘会把佩兰拿来和顾宁宁做比较，那就得说说佩兰那微妙的心思了。

　　落水沟娶不到媳妇的汉子多了去，想娶佩兰的单身汉更占去了三分之一。可佩兰却都没有要点头的意思，她有着那么好的条件却满心都装着陈西这个穷猎户。

　　李大娘想到佩兰听到这个消息时，那受伤的神色，不由得叹了口气，陈西这小子没啥本事，就长那一张好脸，就艳遇不断啊！

　　她们这几个都已经洗完衣服回来了的，知道顾宁宁她们说这回是去洗衣服的，都了然的笑笑。

　　“阿宁，你下回洗衣服就直接来找嫂子，咱们一块去洗，也好有个伴。”

　　顾宁宁乖巧地应了一声，有些不太适应她们的热情，这个自称嫂子的是听说是陈西他堂哥的媳妇，如果依着陈西这边的辈分喊，那确实是搜子没错了。

　　等两人越过众人，到达河边的时候，顾宁宁觉得已经去了半天之久，她摸了摸不存在额头上那并不存在的汗水，抱紧怀里的小木盆，在岸边蹲下。

　　陈西没有跟上去，而是靠坐在一块石头上，嘴巴上还刁着不知道哪里来狗尾草，看着背对着他的顾宁宁，艰难地舀水进盆里，然后一点点搓洗着自己的衣服。

　　可以看得出来她手法的生疏，跟不远处的妇女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河边上全是女人的身影，冷不丁来了个男人，大家都伸长脖子往这边看着，当看到岸边那个艳丽的身影时，也都知道陈西为何要来这里了。

　　“你们看到没，陈西可真是疼媳妇呀，洗个衣服都要陪着来，难不成还担心她掉里头去了？”一个梳着两条辫子的姑娘语气酸溜溜地说着。

　　陈西虽然穷，也没了父母，但是他长得好啊！要不是父母死活不愿意她嫁给揭不开锅的穷鬼，今天被陈西陪着来洗衣服的人可就是她张迎秋了。

　　越是想就越是不甘，她手里的木棍敲得哒哒作响，被拍打的衣服也不知被幻想成什么了，一下比一下使劲。

　　张迎秋她嫂子回味完她这话脸色却变得不怎么好看，她是个知道内情的，怕张迎秋这番话被人误会了，到时引得别人家说三道四，要是张迎秋落得个不好的名声，影响到她女儿声誉了那还得了？

　　当即，虽不满张迎秋这般不懂事，但张大嫂却笑眯眯地接了话：“打小就看陈西有出息，这不，娶得媳妇也比别人好看，也难怪他那般疼着。”

　　妇人们一听，都乐了，纷纷反驳着张大嫂的话，明显大家都不认同陈西打小有出息这句话。而刚刚张迎秋那语焉不详的话也没人放在心上，张大嫂暗暗松了口气。

　　在小溪的淙淙声中，还有远处妇人高低不齐的低语和吆喝，顾宁宁紧紧抿着唇角，手上的动作快了起来。

　　拧干手上衣服，顾宁宁唇角也弯了弯，她不想再呆在这儿，这些无论是善意还是不善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都像如芒刺背搬让人不适。

　　“呀~”只是蹲久了，刚站起身眼前就一阵晕眩，顾宁宁脚下晃了晃，似乎要坠到河里面去了。

　　陈西眼睛一眯，迅速起身，还没走近，只见小姑娘踉跄了一下就自己做站稳了。

　　男人脸上的笑意消失个干净，他大步走来，一把他夺过女孩手里的木盆，另一只手扯住她的胳膊，将人提着走了回去。

　　“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的。”道歉的话脱口而出，顾宁宁自己都弄不清为什么要道歉，她不安地用手拽住自己的衣角。

　　“我没生气。”她要摔倒他为怎么会生气？陈西冷着脸语气轻嘲。

　　没有生气就好，顾宁宁松了口气，她还想说让男人把捏着她胳膊的手放开，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陈西就松开了对她钳制。回了破旧的小院里，陈西木盆搁在地上就走了进屋。

　　顾宁宁对着他的背影撇撇嘴，也有点不高兴地说道：“那我先去晾衣服了。”

　　陈西脚步微顿，一口气在胸口不上不下，他有些说不清为什么会那么在意顾宁宁的反应，明明他们才认识没几天，为什么王宁宁的身影却在他内心扎了根？

　　顾宁宁在院子里晾衣服的时候，他脚步焦急地在门口来回走动，目光落在女孩身上若有所思着！

　　等女孩转过身，陈西瞬间收起了脸上的表情，语气颇为冷淡地说：“我看你也没啥换洗的衣服，我带你去集市上置办些换着穿，刚好你也买点自己需要的东西。”

　　姑娘家都喜欢打扮，胭脂水粉什么的，她要买也随她，反正他不差这几个钱就是了。

　　本应该高兴的顾宁宁面带纠结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陈西皱起了眉头，好不容易勾起来的笑意也一点点消了下去。

　　顾宁宁抬眸看了看陈西的脸色，又错开视线细声说着：“不必这么破费的，衣服有两套就可以了。”

　　穷人家的衣服本来就不多，一个季节两三套都是正常的，顾宁宁寄人篱下，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她都听到了，刚才在河边的时候，还有人窃窃私语，奇怪陈西一个穷猎户是怎么拐来她这么水灵的姑娘。

　　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陈西已经为了买她回来花了五两银子了，顾宁宁决定要拒绝陈西的好心，自己委屈一点，内心这样想着她还郑重地点了点脑袋。

　　眼前的小姑娘不知道在想什么，时而呆愣，时而又感动，后面居然还点点头；陈西扯了扯嘴角，大概也猜到了她是担心自己没钱，无奈道：“你别多想，虽然钱不多，但是给你买几件衣服的钱还是有的。”

　　“不用……”顾宁宁还想拒绝，但一对上男人那没什么情绪的眸子，她便闭上了小嘴，这个男人好凶，比爹爹还要凶！

　　“既然我把你带回来，那你就是我的责任，给你买东西都是应该的，别的姑娘有的东西你都可以有。”

　　陈西话说完，大手忍不住揉了揉她垂着的脑袋，顾宁宁忽然抬起头看过去，动作太突然了，男人脸上的神色都没收敛起来，就被看了个正着。

　　顾宁宁怀疑这个男人就是把她当成一个宠物来养，她咬了咬下唇，不太高兴的将陈西作怪的手从头顶拿了下来，嘴里还嘟囔着：“你不要摸我的头，会长不高的。”

　　“好好。”陈西盯着女孩的表情发笑，眼底还有着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宠溺。

　　这一幕都落在门外那女子眼中，女子抵在院门上的手微微攥紧，手心传来的痛楚提醒着她，必须马上离开。不然她自己都不知道再看下去她会做出什么举动。

　　就在女人离开后，陈西眯起眼睛看向那个位置，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刚刚好像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了。

　　“我们要不吃过午饭再去？”顾宁宁拿掉陈西的手后，发现他并不会生气，便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陈西回过神来就看到顾宁宁昂着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一时间，被毒蛇盯上的不适感顿时烟消云散，他唇角微勾，修长的手指又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我们去饭店吃。”像是想起了什么，他顿了顿对她说：“你等我一下，我拿个东西。”

　　陈西大步走进属于他的屋内，就一会儿就出来了，手上还拿着一个包袱。

　　“走吧！”

　　两人把院门锁好，才踏上去集市的路。

　　幸好现在是春天，日头不大，路也好走些，陈西刚庆幸没多久，他们刚到山脚，身后的小姑娘都忍不住长大嘴巴大口喘气了。

　　即便是村里的女人也不会有那么娇弱的时候，陈西带着不能理解和一点莫名的情绪看向顾宁宁。

　　“你还可以吗？”

　　“还……还可以。”其实不是很可以，但是顾宁宁强撑着不让自己停下来。

　　陈西视线往下移，她包在裙摆里的腿应该是在发抖吧，他舌尖顶了顶后槽牙，皱着眉似乎是不耐烦了。

　　顾宁宁最担心的就是陈西不耐烦，现在看他脸色都变了，心里也是一阵心慌。

　　她不想这样的，她前天被大嘴婆拉着走了那么远路，腿上的肌肉现在还没缓过劲来，现在多走了一会儿就开始不行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在顾宁宁快要哭出来的时候，男人终于动了，他往前走了几步，弯下了腰，嘴里不耐烦地喊道：“上来，等你走到集市天都黑了，女人就是麻烦！”

　　嘴上嫌麻烦，但是他的行动却充满的关怀，顾宁宁第一见这么口是心非的男人，她抿唇笑了笑。

　　双腿动一下都痛，现在这种情况也容许不了她自己走去集市，顾宁宁内心挣扎了一下便顺从地趴在陈西的背上。

　　“陈西，你真的是个好人。”顾宁宁虔诚又感激地说道。

　　陈西“……”

　　被感动得一沓糊涂的人，并没有注意到男人那绯红的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