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软弱可欺》希莶

47、第四十七章

　　华氏的身体一直都很好，宁宁回来的前一天也都是好好的。

　　她说身体不适，顾风不满这样的说辞，但是劝过她，没用，他就放弃了，任由她去。

　　但自从听了宁宁说的那番话之后，他就在不停思考，是不是有时候，华氏做的事伤到她的心了，不然宁宁那样懂事的姑娘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怀着沉重的心情，顾风拦住要通报的李嬷嬷，伸手推开那扇门。

　　耳边传来的是华氏和顾安安的嬉笑声，眼底是她们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两人气色甚好，丝毫不显病态，和她们口中的‘身体不适’根本就不搭边。

　　顾风脑海闪过宁宁那张愁云惨淡的小脸，他的心情却如坠冰窖般泛着冷意。

　　他怒极，气急败坏地大吼：“你们是不是想气死老夫？”

　　他一进来就大发雷霆，华氏与顾安安都被他吓了一大跳，后者的脸色更是刷得一下变得苍白如纸。

　　“你吼什么？看吧安安吓到了！”华氏的情绪在看到顾安安发白的小脸时再也控制不住了，呛声回去。

　　话说着，华氏素手轻拍顾安安的后背，以示安抚。

　　顾风眼底闪过失望，声音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前几日老夫就跟你说过了，宁宁马上就要回家了，让你准备好给她接风洗尘，你看看你……”

　　她居然不当一回事，躲在院子里和小女儿有说有笑，她这样又把宁宁置于何地？

　　“爹爹，是安安的错，您不要这样说娘亲。”顾安安嚯地站起来，她帕子掩住红唇轻咳了声。

　　“都怪安安昨晚受了凉，娘亲担心女儿的身体，就放下姐姐的事，来体恤安安！”

　　顾安安说两句话就咳嗽几句，她脸色确实苍白，站着都有些勉强，顾风眼底的怒意渐渐散去。

　　“不管是什么原因，安安身体不好就吃药，有那么多丫鬟照看着，她能出什么事？”

　　“倒是宁宁那边，她在外受了那么多委屈，回到家里倒像是没人欢迎她一样，换谁能接受得了？”顾风想到今天大女儿回来后落寞的神情，越说越激动，眼底都泛着泪光。

　　华氏以前也偏心，但是对宁宁还是会照看一二，虽不及对安安的体贴，但也不曾出这么荒唐的事。

　　这次，她真的过了，不然顾风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这样发火，一丝颜面都没有打算给华氏留。

　　但是下人早就退了出去，主人吵架，他们哪里敢上来劝说。

　　只有顾安安含着泪，迈着小碎步上前，“爹爹不要生气，安安这就去找姐姐请罪去，都是安安一个人的错……”

　　她边说着也不看顾风，捂着脸就冲了出去，顾风被她的话语和动作弄得一愣。

　　他不明白，自己根本就没有说过是她的错，她怎么就要去跟宁宁道歉了呢？

　　华氏反应过来也追上去，顾风僵硬地转头看去，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们不要去打扰宁宁！”

　　顾风的声音在后面响起，顾安安却聪耳不闻，甚至脚步的速度还加快了起来。

　　“安安，你等一下娘亲啊！”华氏在身后气喘吁吁地追着。

　　李嬷嬷等丫鬟们，犹豫了一下便硬着头皮跟上去，若是她们不过去，主子们出了什么事，她们的人头就要落地了。

　　这时候却没人发现，身体不适的顾安安跑得比任何人都快，丝毫没有先前那弱不禁风的模样。

　　长廊的一边，蔡文林正和在于达讨论何时返回边塞的事情，突然耳边就传来杂乱不堪的脚步声。

　　“这相府有什么活动吗？”于达开玩笑似的说道。

　　隐约听到女人尖细的喊声，听到有人喊小姐二字，蔡文林的眉头才皱起，他懒懒靠在柱子上的身体蓦地站直，眼底散发出一丝暗芒。

　　“走，我们去看看怎么回事。”

　　于达奇怪，“你怎么那么八卦，这一听就是相府内宅的大戏啊，你去要是看不到啥不该看的东西，那不得……”

　　他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蔡文林看了却慢条斯理地开口，“你觉得，丞相大人会不经过顾将军的同意，随意处置他的部将吗？”

　　就算他真的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顾风也会看在顾和的面子上，先缓一缓。

　　在相府，顾和就是一道免死金牌，只要不得罪他，蔡文林还不是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吗？

　　何况，蔡文林凑上去也不是因为太八卦了，他只是担心宁宁会被欺负，毕竟他是知道的，顾安安还在府里，对上她，宁宁估计会吃大亏。

　　那个顾安安听说是个病美人，可实际上却是一个连亲姐姐也不放过的疯婆子。

　　于达内心明白他的顾虑，见他面色凝重，倒也不说些扫兴的话，沉默地跟着他身后。

　　若是他们在这都让大小姐受伤了，那顾和知道后，他们两人不死都要脱层皮。

　　他们二人朝着发出动静的方向靠近，南青院门前远远站着两排下人，她们低着头，不敢细看院内的场景，生怕见到不该看的。

　　顾安安闯进南青院没有任何阻碍，她见到许久不见的姐姐，看她没有消瘦，没有失魂落魄的模样，恨得牙龈都要咬碎了。

　　她眼珠子微转，猛地推开贴身丫鬟，一边朝着宁宁走过去，一边抹着眼角抽泣。

　　院里正在打扫的丫鬟停下手里的动作，呆愣愣地看着哭得肝肠寸断的二小姐，和面若冰霜的大小姐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妹妹……”

　　顾安安的话还没有说完，猛地被一股巨力推搡着肩膀处，她嘴里的话被迫中断，呆呆地任由身体坠落到地上，地上的灰尘扑面而来，迷住了她带泪的眼眸。

　　透过黄灰的尘土，顾安安似乎看到了姐姐眼底彻骨的冷冽，她坐在地上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姐姐，你为什么要推我？”

　　不管是顾安安还是丫鬟们，对这一幕都非常惊讶，向来连蚂蚁都舍不得踩的大小姐，居然也会对娇弱的二小姐出手？

　　顾不上别的，丫鬟冬儿几步上前扶起自家小姐。

　　顾安安甚至顾不上疼痛，她瞪着眼睛看着眼前陌生的姐姐，不厌其烦地继续开口问道：“姐姐为何要推我？”

　　她的话被刚进来的华氏听了个正着，她怒视宁宁，“你疯了吧你！你推你妹妹做什么？若是她伤到哪里了，仔细你的皮！”

　　她这样的恶狠狠地说着，脚步匆忙地小跑过来，她板着顾安安的肩膀上下打量着她有没有伤到哪里，过程中连看都没看过大女儿一眼。

　　院门外的蔡文林见此，脚步一动，可是他刚动身，手臂就被于达扣住，他嘘了一声，“再看看，不着急。”

　　于达也奇怪他现在变得那么急躁，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

　　男人果然最忌讳的就是女人，一旦碰上，就容易出事，于达摇头轻叹。

　　他们两人是府中贵客，又是大少爷的部将，就算他们不合时宜地站在南青院门前，也没有下人敢上前去质疑。

　　里面传来华氏温柔劝慰的声音，以及顾安安抽抽搭搭的话语，“安安不知道怎么惹姐姐生气了，都是安安的错，姐姐不要生气了……”

　　“怎么回事你的错呢？”华氏见她哭得声嘶，心也跟着难受起来，她扭头对着还站在原地默不作声的女儿横眉竖眼。

　　“你出去了几天，翅膀硬了？知道欺负自己亲妹妹了？顾宁宁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出息？”宁宁忽地嗤笑一声，她顺着声响传来的方向扭头过去，面上的表情带着一丝玩味，“母亲大人，我怎么会推自己的亲妹妹呢？我疼爱她还来不及。”

　　话里讽刺的意味十足，在场所有人都听出来了。

　　“啊你……”华氏不明白，宁宁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变成这样了，她以前哪次见她不是低眉顺眼的，半句都不敢忤逆她。

　　而现在，她却直接就呛声，难道真的是翅膀硬了吗？华氏目露疑惑。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似乎想到了什么，华氏声音含怒，“难不成你也在怨我？”

　　怨她不去找她，让她流落在外，受尽委屈？

　　宁宁的手微微收紧，秋可的手腕在她手里被捏着泛白，后者没有吭声，依然垂首立在一旁，对她们正锋相对的场景视而不见。

　　“母亲，您看看您都在想些什么，女儿哪里会有怨您的意思呢？女儿只是想解释自己根本没有推妹妹而已。”

　　“可是，大家伙也都瞧见了呀！”顾安安说完就垂下了头，她看似在擦眼泪，但眼底却掠过一丝轻蔑，她的姐姐真是愚笨，这种谎也要撒。

　　马上她的谎言就要被拆穿了，顾安安极力掩盖住要上扬的嘴角。

　　“母亲，妹妹，你们知道吗？”脑海里想象出华氏和顾安安的此刻的模样，宁宁顿觉有些反胃，她被秋可扶着一步一步走过来，声音轻得像一阵风似的。

　　“我一个瞎子，又怎么可能会去推妹妹呢？我刚才根本就不知道她在我面前呀！”

　　宁宁说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开，她们猛地抬头看去，眼底带着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华氏惊叫，她明明听清楚了她的话，但是却不明白话里的意思。

　　什么叫一个瞎子，她是瞎子？

　　顾安安愣了几秒，她联想到还没回来的秦氏，内心翻起一阵喜意和恐慌。

　　喜是顾宁宁的眼睛瞎了，她理应高兴。

　　恐慌是她觉得自己的计谋已经被发现，她担心被捅出来后，会被爹爹娘亲责罚。

　　是了，就算被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她做的，那又怎么样！

　　爹娘最多就是责罚她罢了，顾安安用手帕挡住唇角的笑意，她现在很高兴。

　　顾宁宁现在已经是个瞎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