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软弱可欺》希莶

45、第四十五章

　　宁宁的状态十分不好，大夫劝慰了她几句，也不好再说什么，提起药箱，无奈地摇摇头，转身离去。

　　大夫前脚刚走，蔡文林后脚就来到马车旁边，他听人说她今天喝药干呕个不停，还不愿意吃蜜饯，便想着过来瞧瞧她。

　　“笃笃。”他手上节骨敲了敲马车的边沿，“大小姐，您还好吗？”

　　宁宁细软的嗓音从里面传来，“我很好。”

　　秋可非常有眼色地上前，将马车的帘子掀起来，但是却没有请他进来的意思。

　　蔡文林拧眉看去，就见她小脸上冒着虚汗，面上的血色尽失，嘴巴上却还要逞能说很好的模样，蔡文林眼底顿时忍不住泛起心疼。

　　“大小姐这看起来不像是很好的样子啊！”他背靠着车辕，单腿曲着，剑眉星目，头发高高束起，一身黑衣干练非常，语气带着无奈。

　　想到这，他面目严峻，“大小姐若不喜欢蜜饯，我马上去寻点你爱吃的零嘴回来，蜜饯可以先吃着，不要和自己身体过不去。”

　　这蜜饯也是前天才弄来的，蔡文林本以为宁宁会很高兴，再也不会怕苦了。谁也没想到，她说什么都不吃。

　　就宁愿那样难受着，也不愿意吃，蔡文林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

　　明明，曾无意听顾和说过，宁宁是喜甜食的。

　　“真的不用，我什么都不太想吃。”宁宁眼眸看着正前方，乌黑的眸子失去了丝丝光彩，让人忍不住为它惋惜。

　　蔡文林眼底闪过一抹暗芒，“你何必要这样折磨自己呢？”

　　原来她这就是在折磨自己呀！宁宁轻笑一声，不置可否，她的情绪在面上并未展露半分。

　　视线往下，宁宁身着淡紫色的烟笼梅花百水裙，衬出如削葱般的手指，那白皙的小手捏成拳头。

　　蔡文林眸光微动，看着她这么痛苦，自己内心也好受不了到哪里去。

　　半响，蔡文林憋出来一句：“再过三五天就能到京城了，再忍忍吧。”

　　宁宁垂下眼帘，声音几乎是呢喃地问道：“蔡先生，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当然可以。”蔡文林站直身，眼神肃然，“大小姐有事尽管吩咐，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完成。”

　　“当初将我拐走的五个人贩子，麻烦蔡先生寻出来，带到京城去，我还记得他们的代号，或许并不难找。”

　　“人贩子？”蔡文林神色一凛，忽然想起宁宁失踪好像就是被人贩子拐走的，倒是他们这些人忘记了，唯独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段经历，就算所有人都忘记，宁宁也不可能会忘记，无论过了过久也抹不掉她刻在骨子里的痛苦和憎恨！

　　人贩子对她做的事情，她也会一一回报回去。

　　宁宁身上散发出来的阴沉，着实能把人吓一大跳，蔡文林目光定定看着她；在这一刻，宁宁的身影渐渐与顾和的重叠。

　　他们兄妹，在某个时候真的是像到了极致，对比起来，宁宁的情绪不过较为外露一些，本质上两人是没有区别的。

　　蔡文林眸光微闪，垂眼遮住了眼底的震撼，他伸手摸了摸鼻子，将这件事应了下来。

　　就算宁宁不主动去说，等回了京城，这件事都会被彻查。

　　至于背后的主谋是谁，蔡文林也心知肚明，主谋或许能因身份的缘故被赦免，但这后面有插过手的人，无一例外，统统都逃不掉。

　　蔡文林怀着复杂的情绪转身离去，宁宁攥紧衣角的手指微微放松，刚才漏出来的杀意又一点点收了起来，甚至摊开手饶有兴致地把玩着。

　　秋可放下帘子，垂眸看了眼宁宁此刻的表情，发现她真是喜怒难辨，一时间竟搞不懂主子的想法了。

　　摇摇头，秋可席地跪坐下来，不敢再去猜想宁宁的心思，一言不发地观察着马车里的装潢。

　　外面传来蔡文林凛声道：“继续赶路！”

　　“是。”众人异口同声回道，声势浩大。

　　其他人都骑马前行，只有宁宁和秋可才坐在马车里。

　　马蹄声伴随着车轮滚动的声响，宁宁后背靠着软垫，那双顾盼生辉的眸子微微转动着，乍的看去，还以为她眼睛是看得见似的。

　　二十天过去了，再有几天，她就能回到梦寐以求的相府了。可不知为何，心底一丝愉悦都没有。

　　宁宁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三天后的京城。

　　顾丞相自打收到了消息，在城门翘首以盼好几天，若不是怕他贸然离京会引起圣上的猜忌，他早就出发去和女儿相聚了。

　　担心见到女儿消瘦的模样，顾丞相背着的双手死死攥拳，眉头皱得紧紧的。

　　他的身后只跟着管家一人，两人顶着太阳，从大早上等到响午都没影。

　　管家瞧着日头瑟大，顾丞相前些日子身体不好，这回刚好了不少，可经不起这样折腾了。

　　“老爷，要不您先回去吧！老奴在这迎着大小姐就好。”

　　“不用，老夫身子还硬朗得很！”顾丞相冷哼一声。

　　他们一连在这蹲守了几日，护送宁宁的军队还是没有影儿。

　　该不会是路上出了变故吧？顾丞相是越想越焦急，又怎么会依了管家的话回去呢。

　　管家叹气，摇头面露无奈，只得陪着他一块等。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或许也没多久，他们视线里就出现了蔡文林领着士兵们骑马奔腾而来的模样，他们的目光却落在那辆风尘仆仆的马车上。

　　“老爷，大小姐回来了……”管家差点喜极而泣。

　　顾丞相抬手抹了抹眼角，不住地点点头，却半响说不出话。

　　蔡文林一行人等接受城门守卫的盘查，又出示了令牌才得以通过。他狭长的双眼看着前方，腿上使力，身下的马儿才不紧不慢地走起来。

　　五六十人的军队，中间还有一架马车，守卫拉开帘子查看，马车里就只有两个女子，当他看清里面其中一人脸庞时，神情不由愣住了。

　　他呆愣愣地张口，“顾大小姐？”

　　闻言，马车里女子的唇角微微上扬透出晶莹的光泽，江南特有的婉约声线娇柔散入空气中，“你认得我？”

　　宁宁若是没有听错的话，这个掀开帘子的人，正是城门的守卫。

　　“我……我见过你的画像，好美……”守卫下意识回道，说到最后脸上还泛起了红晕。

　　他这幅青涩的模样没有被宁宁看到，她却能从声音辨别出来他的情绪，顿时掩唇轻笑，“谢谢你。”

　　守卫视线触及到她的脸颊，却像被烫伤了一样，猛地抽回了掀帘子的手，帘子没有了支撑徐徐垂下。

　　马车内的空气也安静了下来，秋可疑惑的声音响起，“小姐为何要谢谢他？”

　　“不为什么！”宁宁的嘴角微微一弯，并没有跟丫鬟解释的意思。

　　秋可哦了一声，似懂非懂，但是也不敢再问，直到马车再次行动起来，她才转了转眼珠子，“小姐，奴婢可以掀开窗帘子看一下外面吗？”

　　她以前做梦都没想过会来京城，如今入了京城南门，她倒是想见识见识这里的风景。

　　见识一下，帝都的光景。

　　宁宁觉得无不可，让她看便是了。

　　秋可掀开窗帘一角，露出看个脑袋往外面看着。

　　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上，偶尔也会有人向这边投来好奇的视线，好奇是哪家的小姐得以让三棱将军一路护送。

　　路人好奇的视线被秋可看了个正着，她没有把整个脑袋伸出去，外面的人不仔细看是看不见她的，因此她大着胆子望着外面的一切。

　　秋可注意到两个和其他人不一样的身影，他们不仅看过来，还不远不近地跟着，时不时交头接耳不知道说些啥。

　　“小姐，有两个奇怪的男人跟在我们马车后头。”

　　说完这句话秋可见那两人似乎看见她了，连忙把帘子放了下来，她拍了拍胸口，莫名有些心有余悸。

　　宁宁神色未变，“不用管就是了。”

　　“可是……”

　　秋可还想说些什么，宁宁忽地打断她，“外面领队的人是三棱将军，有他在，路途无碍。”

　　蔡文林能得哥哥重用，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至少护住她是绝对绰绰有余。

　　此刻的宁宁不会想得到，她的父亲其实就在身后，就在她一探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往丞相府，路上围观的行人络泽不断。直到马车停下，众人才开始议论纷纷。

　　“这里面坐着谁呀？那么大派头。”

　　“我怀疑是顾将军的未婚妻？”

　　“顾将军哪里来的未婚妻？”

　　“你们说会不会是他们大小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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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府的门房也愣住了，他们也不清楚是个什么状况，但是蔡文林他们还是认得的。门房上前去，要询问来意，蔡文林坐在马背上眉头蹙起，淡声问道：“丞相大人呢？”

　　门房还未回应，众人的身后就传来一道激动的叫声：“在这，在这！”

　　管家虚扶着顾丞相从后面走来，刚才的应声就出自他的口中，蔡文林见到顾丞相的身影，翻身下马。

　　身姿卓越的青年，走到顾丞相面前，拱手，微微弯了腰，“见过丞相大人。”

　　论官职，这礼节并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此刻顾丞相却侧身躲开，没有受下这一礼。

　　“三棱将军万万不可，老夫当不得你如此大礼。”

　　顾丞相连忙上面扶起他，“是你把老夫的爱女一路护送回来，该是老夫向你致礼才是。”

　　说着，他就要对着蔡文林弯腰，后者脸色一变，哪里肯受，当即拦住顾丞相。

　　“丞相大人这是要折煞晚辈了。”

　　两人推脱了一番，最终还是宁宁听不过去了，她被秋可搀扶下车，扬声开口：“父亲！”

　　她的声音将顾丞相拉回显示，他望着亭亭玉立的女儿，老泪纵横。

　　“欸！”顾丞相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确认不是梦，他才咧开嘴笑了开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时大家也都反应过来，原来这马车上坐着的还真的是相府的大小姐。

　　她回来了！

　　相府的两位门房相视一眼，才马不停蹄地冲进去禀告此事。

　　“三棱将军，还有众位将士们，快快请进，老夫定要好好款待各位。”

　　“还要要事在身，下次吧！”

　　“这怎么行，你这是不给老夫面子了！”顾风板起脸，身上的气势散开来，压得人心头一震。

　　按理说，蔡文林等众人是不可以在京中逗留的，完成了任务就须得马上回边塞复命。

　　奈何顾丞相极力挽留，加上他自己也有几分意思便顺势应承了下来。

　　但想起宁宁的交代，蔡文林还是细心地避开顾丞相，派人将麻袋里的秦氏母子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