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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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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陈西就迅速起身,将早饭做好,就准备出发去县里。
在走出院子没几步有停住了脚步,他惊觉若不留个信突然离开的行为不太好。
他沉思着,回到房间里,在角落找出一摞钥匙,走到院里的尽头,拨开杂草走进去才发现这里有一间被上了锁的房子。
男人神色没有意外,他颠了颠手上的钥匙,径直打开了一直这扇他曾经亲手锁上的屋门。
这间屋子是陈西父母的以前住的房间,自从他们相继离世后,陈西就把门锁了起来,这是六年来第一次打开这扇门……
原因竟是想要找笔墨纸砚给宁宁留个字,禀告他的去向,霎时间,陈西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自嘲。
这整个院子都是他父亲生前一手搭建的,如今虽然破旧了些,可是该有的东西却不缺。
前院是两房一厅,后面有小厨房和一间主屋,这院子里有一大片可以种植的菜地!
说起陈西父亲的生平也是怪令人唏嘘不已的。
陈家祖上都是出自于落水沟,后来发了一次大洪水,屋子都冲走了,陈西的曾祖父顺势迁了出去,落户在北方的桂城!
桂城比连城来得要繁华,为了养活一大家子,曾祖父做起来建材生意,开始还跌了几次跟斗,后来有了经验,抓住机会才逆流上去。
那时候有了点家底,曾祖父对子孙的要求也开始提高了,开始鞭策子孙们勤读诗书,望有一天能够报效朝廷,为百姓谋利!
陈西的父亲没有辜负曾祖父的栽培!
启朝的淳熙十二年号,陈父众望所归地考上了文状元。
很可惜的是,陈父并不是当官的料子,他如朝为官短短三年就被结拜好友陷害得乌沙不保。
陈父没有东山再起的想法,他携带妻儿回到桂城,打算在桂城当个教书先生就好了。
可谁料那陷害他的那位结拜兄弟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几乎于干净杀绝般的将陈家在桂城的生意截断!
没有后台的陈家瞬间落败,曾祖父无奈又带着子孙们又回到了连城,回到了他们的祖籍之地——落水沟!
曾经的繁华昙花一现,享受过富贵的陈家人很难再适应这种乡村生活。
于是就有很多族人离开落水沟想自己去打拼一番事业!曾祖父更是拦都拦不住,后来也就随他们去了。
陈父这一脉也从那次起不得族人的喜爱,因为他们认为这都是陈父害的。
在曾祖父逝世后,族人对他们恶意都全部展露了出来,陈父不想妻儿在族人面前抬不起头便脱离了本族自立了门户。
日子过得不温不火,就在陈西十三岁时,陈父进山打猎出了意外,被大虫咬死了!
母亲在陈西十五岁的时候郁郁而终。
十五岁的陈西就变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吱呀~”
一声轻响,封尘了六年的房门再次被打开。
里面的积起灰尘迎面而来,陈西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等视线清晰再看去眸光微顿。
里面的东西他都没有动过,房里和母亲离世的那一天没有什么不同。
一样的雕花木床,一样的衣柜和桌子,书架上少了几本书籍,他不用找都知道那几本书此刻就躺在地上!
有区别的大概是很久都没有清理的灰尘吧!
陈西垂着眸子一步步走进去,在书桌上和抽屉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窗外有一丝初升起的太阳照射进来,落在布满灰尘的桌面上,陈西眯起眼看去。
这一缕阳光,是他曾经在这里写字睡觉时最讨厌的,现在想想还真是怀念啊!
有那么一刹那,陈西以为看见了正拿着戒尺皱眉瞪他的父亲,和那个掩唇偷笑的母亲。
研好墨,在泛黄的纸上写下一句话,陈西神色略显复杂,他以为自己再拿起笔会生疏,但是他没有。
当最后一笔落完,凤眼眯起看去,看着这比以前更强劲有力的笔迹,陈西缓缓勾起了唇角。
他的字写好,但是父亲却再也不会再露出赞赏的目光了。
将纸拿出来,放在客厅的桌子上,用茶碗压着,陈西背上行囊走了出去。
出到村口的时候,陈西迎着光,回过头来望向那座石碑,其实上次他想跟宁宁说的是。
落水沟这三个字,是他父亲亲笔写的。
摇摇头,陈西向前看去,脚步漫不经心地抬着,慵懒的身影和多年前的瘦小身影重叠。
当初那个少年还是长大了。
陈西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其实没有人真正了解过!
而村里人对陈西的了解更是片面得可怜,就连陈爷爷也只是以为陈西主要的收入只是靠打猎卖钱。
实则不然,陈西从赚了第一桶金开始,就已经着手接触建材买卖。
当然,他不是自己做,而是和一个叫汪溪的男人合伙。
一开始他们做的都是小头,到前两年开始才渐渐接大单子。
因为陈西不出面,只能出钱,抽成只拿三成,他没啥意见,一年下来也能拿个一千两白银左右。
陈西这个人没啥理想,考功名利禄他不想!家财万贯他可以有!
名扬天下又没必要,他就在落水沟苟着苟着,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每天都是得过且过的。
直到遇上顾宁宁,他的生活才有了一丝人气,他觉得一直这样下去也很不错。
可是宁宁她总归是要回家的,就算她不想回京了;他也不能拘着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在乡下呆一辈子吧!
一路上,陈西都是在想,怎么样才可以两全其美。
宁宁不留下来,其实他可以跟着宁宁去京城啊!
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总得有个像样的身份,不然他拿什么去娶宁宁为妻?
他这趟出来也不只是要卖被褥,他寻思着还得跟汪溪合计合计,要不要把这生意给做大了去,最好是做到京城那去就更好了。
陈西说干就干,直接就汪溪的店里去。
“你说什么?”
万象店的庭院里,汪溪被陈西这话刺得忍不住猛咳嗽,他嘴里的茶咽不下去,不得己又吐到了地上,高声问道。
“你怎么了这是?你缺钱啊?你跟哥说,哥先借你成不成?”
陈西目露嫌弃地睨了他一眼,才淡声说:“我是说真的,你就说干不干得了。”
“你让我想想。”汪溪双手不停来回搓动,熟悉他的人都是知道他这是很纠结得不行的动作了。
陈西也没有打断他的思路,任由他在跟前走来走去,脸色像调色盘一样变个不停。
万象店的生意已经算很好了,看汪溪平时喝的茶就知道了,陈西端起他面前的茶杯轻嗅一下,鼻尖全都是浓郁的茶香味。
“陈西啊,你先跟哥说,你咋突然要把生意做大了?”汪溪一张大脸凑到陈西面前,惊讶地问道,“以前你都是不管这些事的啊?”
“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陈西放下茶杯,推开汪溪的脸,颇有些得意地说道。
“哪……哪里不一样了?”
汪溪不明白他最近是受何事的启发,突然就想发愤图强了?
“以前没有媳妇,现在我有媳妇了,肯定就不一样了啊。”
“你说什么?”汪溪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惊叫。
“你成亲了?你成亲了都不请我吃酒?”汪溪霎时气得脖子都红了,“你不当我是兄弟?”
可紧接着,汪溪又收起气氛,转而好奇地问道:“弟媳是何许人家,你怎么不声不响就娶了媳妇?”
对于这个为什么不摆酒的事情,与其他人不一样的是,汪溪绝对不是误认为他是没有钱,只以为陈西对新娘子不上心。
果然,汪溪见陈西没有答话,就自行脑补了一番,得出另一个结论,他顿时看陈西的目光变了。
“陈西,我没有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你对得起人家姑娘吗?连个像样的婚礼都不给人家,你还是人……”
陈西忍无可忍地制止他“你不要胡乱猜测!”
“我们的情况很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就不说了,总而言之,我们的婚礼以后会摆就是了。”
怎么会说不清楚呢,汪溪内心觉得陈西就是不愿意说,不过他也不是那种要刨根问底的人,便不深究这个了。
“所以说,你这是为了弟媳而发愤图强的?”
“可以这么说吧。”
陈西思索了一会儿,沉声说道:“我们制定一个计划,然后和以前一样,我出钱你出力,我这些年全部的积蓄都可以投进来,资金这方便你不用担心不够。”
即便他的银子不够,他还有父亲留下来的遗产,慢慢来总归是可以的。
汪溪听到他这样话,本来还有些摇摆的心瞬间就定了下来。要说起来,他汪溪若是没有遇上陈西今天也不会有这成就。
难得陈西下决心要开始挣大钱了,他怎么可能会拖兄弟后腿呢!
两人在庭院里絮絮叨叨聊了两个时辰,最终要怎么做还没有拍板定下,他们也不着急,这事要是急得来就办不好。
说到京城那边的路子,陈西顺嘴跟汪溪说了一下宁宁的来历,当汪溪听到这个消息时明显愣了愣。
“你是说弟妹是从京城被拐来的?”汪溪目光闪烁,惊疑不定地问道。
眼看着陈西点点头,汪溪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那弟妹的身份是什么你总得知道的吧?”
“我正要托你帮个忙呢。”陈西脸色微凝“宁宁说她是京城王姓商贾之女,名叫王宁宁,我想托你去京城的时候查一下这个王家是不是……”
陈西话说到这里,汪溪就一脸了然的神色“那我明白了。”
“这事倒也好办。”汪溪双手合十一拍。
他吸了一口气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神神秘秘地附到陈西耳边说道:“我听传言说,京城上个月丢了好几个贵女,其中有一个还是丞相府的嫡女呢,弟媳估计也是那一批被拐来的。”
“丞相嫡女?叫什么名字?”莫名的陈西这句问话脱口而出。
汪溪眯起眼回想了一下,那几名官差来问给他看画像时,左下角的名字好像是叫,他眸光一亮想起来了,“顾颖!对就顾颖。”
顾颖这个名字和他媳妇的八竿子打不到一块,陈西拧紧的眉头松开,暗叹自己就是想太多了,宁宁怎么可能是丞相府嫡女呢?
此时的两人哪里会知道,丞相嫡女姓顾名颖,而宁宁二字是乳名,也是及笄后提的字!
又和汪溪聊了一会儿,终于,汪溪拍桌子决定要先去京城考察一段时间。
他摸着下巴建议着,“我去京城试试水,这万象店日常都是掌柜的在管着,你偶尔来照看一下就成。”
他估计这来回这一趟,个把月左右就能回来,陈西也觉得他的提议不错,便点点头,同意了。
“行了,行了,就这样决定了。”
汪溪见陈西的视线总是看向门口,就知道他归心似箭,就不留他了,赶苍蝇似的摆手说道。
“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先回去吧!我看你也坐不住了。”
等陈西一走,他也待不住了,可他刚要胎脚就碰见拿着账本来找他的账房先生,汪溪脚步硬生生转过去。
“这天要下雨的感觉啊!我得回去收衣服去了。”
汪溪大声地嘟囔完,脚步抹油,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这两个东家都什么德行!”账房先生咬牙切齿看着汪溪的背影狠狠说道。
他抬头看这天,阳光明媚得要死,怎么就要下雨了,他是东海龙王吗?
账房先生摇摇头,拿着账本又走了回去。
陈西又是买了大包小包的,他例行去了陈回春堂那。
今天的医馆人不多,零星一两个,陈西不多言,径直往里面走去,放下东西出来就打招呼说要回家去。
他昨天刚来过,今天又来,陈爷爷都觉得他奇怪,便开口询问:“这两天怎么总是往县上跑?有什么东西就不能一块置办了?折腾那么多趟你不累?”
“是啊哥!”陈嘉年本来在柜台里看书,听到陈爷爷的声音后忙不迭搭腔。
“你天天来回走几十里路,你都不烦的吗?要是我早就烦死了。”
陈嘉年说完还笑了笑,露出嘴边的两颗小虎牙。
陈西放在门口的大包小包,看得陈嘉年牙疼,他嘶了一声说“哥,你买那么多东西你拿得动吗?要不你还是把牛车使回去吧!”
毫不意外的,陈西摇摇头,坚持说不用。
这孩子倔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陈爷爷背着手盯着陈西看了一会儿。
“嘉年,你把他送回去吧!省得他拿那么多东西来回走。”
闻言,陈西转身就要走“不用麻烦。”
陈爷爷顿时横眉竖眼地喝道:“臭小子,给我站住!”
无奈,高大的男人转过神来面向陈爷爷。
“你是不是要把我气死啊?我的心牵挂着你,我吃不好睡不好啊……”
陈爷爷耍蛮横,陈西没法子,只能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