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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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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吃过早饭,宁宁和陈西两人就踏上了回落水沟的路程。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陈嘉年。
陈嘉年天还没亮就赶过来,是为了来取一味药材,恰好见陈西他们也在这,便也就顺路捎他们一程。
“爷爷,我们走了啊!您多注意身体,不要太操劳了。”陈嘉年坐在牛车的踏板前,一手勒住绳子,一边和陈爷爷叮嘱道。
“欸,好嘞,你们路上也慢点啊!”
“那我们走了,陈爷爷注意身体。”
陈爷爷双眼带着丝丝不舍看着牛车离去,等看不见车尾了,他才掸掸衣服,嘀咕一句什么,声音被风带走飘向远方。
牛车与马车不一样,牛车的后座没有遮挡物,就放着一块简陋的木板,上面还铺着干稻草,宁宁坐在上面,手上扶着边缘,四处张望着。
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
坐在牛车上没有坐马车舒适,在拥挤的街上更是如此。
陈嘉年专注看着前方,一手拉着牛绳一手拿着小皮鞭,嘴上却对后面的两人说道:“你们要不要去逛一下集市,看一下有什么要买的,如果不逛了的话,我们就直接回村了。”
陈西偏了一下头看向宁宁,见她摇摇头后,才开口答道:“直接回村吧。”
陈嘉年应了声好,驱使牛车从人群穿过,往街道最偏僻的大路使去。
山林的路上没几个行人,陈嘉年的板着的脸才慢慢松懈下来,还有心思和陈西闲聊几句。
“大哥,嫂子是哪里人啊?听口音不是本地的吧?”
顾宁宁说话时带着很浓的江南腔调,任谁去听都知道不是连城本地人,陈西也不觉得他听出来很奇怪。
“嗯,她不是连城的。”
陈嘉年扬起眉毛,有些得意,“我就说,我听着她的口音倒是跟京城的很像。”
陈西嘴角抿起,鄙夷问:“你耳朵有问题?她口音一听就是江南的,你怎么听成是京城的了?”
陈西话音一落下,宁宁清脆动听的笑声便传了开来,她袖子轻掩红唇,露出的一双眼睛弯着。
“不是……”陈嘉年反应过来,他整个身子都转过来,幽怨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我说的没错啊!虽然嫂子的声音的确温婉娇柔,很有江南特色,可她说话时不经意的尾音就带着京城腔调,是哥你没听出来吧。”
不给陈西说话的机会,他继续道:“这倒不像是京城本地人,我觉得嫂子应该是江南本土的,后来才去的京城对吗?嫂子?”
耳边响起陈嘉年清亮的声音,他对着宁宁一口一个嫂子,把她听得双颊都染上了绯色,面对少年的问话,她目光闪躲。
“你说的对。”宁宁垂下眼眸低语。
陈嘉年顿时挤眉弄眼地看向陈西,“我说的没错吧?”
陈西无言,撇过脸不去看他,眼里的嫌弃一览无余,可驱车的少年丝毫未察。
“嫂子,京城是不是比连城要繁华许多?我还没去过京城呢,有机会,我就带着爷爷去京城见见世面!”
“那个,小陈公子……”宁宁叫住神色飞扬的少年,在他歪着头瞅她时,轻声解释:“我与陈西还没有结为夫妻,当不得你一声嫂子,你若不嫌弃,就喊我声姐姐吧,如何?”
“可是……”陈嘉年不理解为什么她会说跟陈西还没有结为夫妻,他们村里的结婚只要交换了庚帖,然后宴请亲朋吃喜酒就算成亲了。
而乡里乡亲都知道陈西家里没钱,估计不请大家吃酒也是因为这个了。
如今在所有乡亲眼里,这两人都是正儿八经的夫妻了。
所以陈嘉年不明白宁宁为什么说两人并未结为夫妻,这都住都到一块去了……
正胡思乱想的少年忽然对上陈西那双微微眯着的凤眸,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明明他什么表情都没做,光是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少年就浑身冰冷。
陈嘉年打了个寒颤,语气快速地朝着宁宁喊了一声王姐姐,便转回身去了。
宁宁若有所思地看着陈嘉年硬直着的后背,少年刚刚迟疑时想说什么?宁宁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可脑子没有任何头绪,她想了一会儿便放弃了。
亏得陈嘉年这小子没乱说话,陈西拧紧的眉头也松了下来,他双手抱头后躺懒懒靠在牛车上,视线一瞬不瞬停在宁宁的身上。
没错,在村民的眼里,王宁宁是他陈西带回来的媳妇。
开始的时候,陈西跟别人解释时也是语焉不详,没有明说王宁宁扮演的角色是什么,大家都下意识认为他们是夫妻关系。
就连他带着王宁宁去陈爷爷哪里看腿的时候,也没办法坦白顾宁宁的身份,只能将这个似是而非的‘谎言’恶化下去。
他有的时候也会被混淆,误认为他和宁宁真的是那样的关系了,可内心深处还是有个声音在提醒他,不要想那么多……
陈西承认自己对顾宁宁确实有几分喜欢,但也不曾喜欢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他知道她不属于这里,她只是无意落到农舍里的凤凰,有一天她会离开,离开这个不属于她的地方。
凤凰非梧桐不栖啊!
耳边忽地传来陈西帐然若失的叹息声,宁宁歪头撞上他幽暗的视线,她杏眼微怔。
“你看着我做什么?”下意识的,宁宁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宁宁发现,很多时候只要她一转头,就能对上陈西的视线,可他为什么一直看着她?
陈西偏过头说:“没什么。”
“哦!”宁宁颔首,不置可否,余光却狐疑地打量了一番陈西的侧脸,怎么都感觉他古古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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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车缓缓使进村子,轮子碾在松散的黄土上扬起一阵细微的尘沙。
山脚下是一片野生的栀子花,随着热风吹来,鼻尖尽是它的味道,有点齁!
村口有个两丈高的石碑桥,上边用狂草的字迹写着‘落水沟’三个大字,落笔处飘若浮云,矫若惊龙。
就是不知道哪位文人提的字了,宁宁收回视线。
陈西见小姑娘多看了石碑桥几眼,他薄唇微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小陈大夫,你去县里看爷爷去了啊?”
“陈大爷身子可还硬朗?”
“……”
落水沟不大,他们回到村就迎面走来好几个年轻的妇人。她们头上包着布巾,脸上不施粉黛,远远瞧见牛车驶来,都七嘴八舌地上前打招呼。
“忠嫂,我是去看爷爷去了,顺便取个药材回来呢。”陈嘉年好声好气地说完又转头跟李大娘说:“爷爷身体还好着,谢谢李大娘记挂了。”
那忠嫂欸了一声,视线望向陈嘉年背后,好似才发现后面那两人一样叫唤道:“这不是陈西和他娘子吗?这大包小包的从县里回来,得花不少银子吧!陈西你可真舍得呀!”
这忠嫂是出了名的眼皮子浅,见不得别人比她好,这落水沟里最落魄的猎户买那么多东西她能不眼红吗?
“你这嘴还能不能闭上了?”李大娘最看不上忠嫂这幅样子,顿时对着她横眉竖眼起来。
忠嫂被她吼得一愣,反应过来的她双手叉腰,怒喝:“好你个李大娘,我招你惹你了么?你损我做什么?”
“你再对我咧咧试试?”李大娘丝毫不带慌的,她指着忠嫂暗藏着威胁道。
“我……”忠嫂想似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切!什么东西。”
放下这最后一句狠话,忠嫂转身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走去,怎么看都像落荒而逃一般。
李大娘冷哼一声,碎了一口忠嫂臃肿的背影。
宁宁目瞪口呆看着两人的闹剧,她粉唇微张,不敢置信印在了眸中。
陈西嘴角轻挑,抬手将她的下巴合上,在她耳边低语道:“这里的妇女都很蛮横,你不要跟她们起冲突,要是被欺负了跟我讲,我帮你欺负回去!”
“……”宁宁小手捏着衣角,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才好。
而自以为说得很小声的陈西,没想到前面的陈嘉年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他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颇为无语。
李大娘暗骂了忠嫂几句后,才转过脸不好意思地朝几人笑笑,特别是那个看起来不知所措的少女,她柔声问:“没吓到你吧?宁宁?”
“完全没有的。”宁宁抿紧的嘴角一松,清明婉扬的嗓音带着笑意响起:“李大娘刚刚很厉害!”
“那就好。”李大娘顿时喜笑颜开,随后又收起笑容担忧地开口:“对了,下次你要是见到她就绕路走,你这细皮嫩肉的,要是被她没轻重地磕着伤着了,吃亏的可就是你了!”
“嗯,我省得。”
李大娘瞧着宁宁那副乖巧听话的样子就喜欢得不行,可惜她自己没生出个女儿,连续两胎都是男孩,不可谓是不失望。
昨天见这小姑娘还穿着不合身的粗布衫,今天从县里回来就穿上了针脚细致的锦缎衣裙,衬得她姿形秀丽,容光照人。
“真是标志啊!”李大娘都看痴了去,正准备跟宁宁多说几句,突然开门声传来,一道清丽女声响起:“陈大哥、小陈大夫、李大娘,你们怎么在这处闲聊?”
顺着声响来源看去,只见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站在一户人家门前,她衣衫飘动,体态轻盈,面容清丽秀雅,约莫双十年华。
攸地,李大娘收起了脸上的神色,目光复杂地游走在几人身上,却不敢乱说话。
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