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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留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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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狼群:?
第二十三号舱室捕捞队队长:“……”
昏迷不醒的男人被蜂拥而上的二十三号舱室小队队员围成了个圈儿,十几双浅褐的圆眼睁着,视线齐齐落在男人侧过的半边被绷带绑得严实的脸上,他一头金褐色的短发被冰凉的海水打得湿透,湿哒哒地垂落下来,落在脖颈间,男人露在绷带外的下颌与耳根之间的一片,白腻得像来自东方的瓷器,青蓝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他的脖颈微微上扬,以一个绝对致命的姿势露出了狼族最脆弱的部位。
“队长,他可怜得像只落汤狗。”
窸窸窣窣的狼群之中,有队员小声道。
“我知道!”
第二十三号舱室捕捞队队长啐掉口中的薄荷叶,抬头望了眼,捆扎着钢丝绳的船舷边空荡荡的。他踌躇了下,一咬牙,蹲下身,扶起那具肌肉僵硬的年轻身体,温度低得骇人。他大力地,一下一下拍打着男人的后背。
意识中感应到一股浓郁的陌生狼群的气味,昏迷的男人浑身猛地颤抖了下。
队长感受到他抵着男人腹部的膝盖处有温热的液体渐渐将那一块浸染渗透,还未来得及反应,边上眼尖的小队员伸出手颤颤巍巍指着他身下,十分害怕,上下牙打着颤,道:
“队长……血……血……你把他拍死了!”
“……闭嘴,莱西。”
——
“兰斯,只需要一些,一小瓦罐就好。”
“他的血液气味很快将引来鲨鱼,你知道,乌克莱尔近海域是鲨鱼群聚的危险区域。一艘商船的周围绕着数十条露出鳍角的鲨鱼,这难免会引起皇家守卫军的注意,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兰斯,他的伤口必须立即消毒止血,他会死。”
船长室内,气压降到了低点。
顺着支开了一条小缝的大门向里看去的第二十三号舱室小队怀着敬意与热切的目光落在他们可亲可爱的利夫·查尔斯大副高大的身躯上,这并不亚于那些每当兰西特号离开繁华集市的港口时,恋恋不舍的女人们挥着丝绸手绢站在港口边,目光的灼热程度,她们口口声声喊着的是他们英俊的利夫大副的名字——
“利夫大副!”
“查尔斯大副!”
“瞧,他看我了!天呐,快扶我一把!”
利夫·查尔斯接近一米九的身材整整比兰斯要高上半个多的脑袋,那双漾了海水般的蔚蓝眼睛注视着靠在古檀木办公桌边的兰斯。他愈发烦躁地抓了把黑色的短发,经过一整天的活动,他每天早晨打理得柔顺笔直的短发又恢复了卷卷的状态。
他蹙着眉,叼着雪茄的唇略一轻扯,几不可闻地嗤了声。
他才拎起办公桌上整理得异常整齐的一沓文件边的,一小瓦罐朗姆酒,勾人甜腻腻的酒香立即从罐口丝丝缕缕地飘逸了出来。兰斯拎着那只刚从冰窖中取出不久的瓦罐,径直掠过了利夫,平视着前方,
“这么昂贵的酒液,拿去为海底垃圾肮脏的伤口消毒,你说可不可笑,利夫?”
“不要紧,船长,兰西特靠了岸之后,您会连本带盘地赢回来,不是吗?”
兰斯一噎,疲惫地一闭眼睛,不想继续和他烦,挥了挥手,指向船长室门口道:“滚出去。”
“是,”
利夫眉头不皱一下,微笑看着黑发年轻人单薄冷淡的一个身影,唇边的笑容愈深,瞳眸是海水湛蓝的颜色,应道:
“船长。”
奥德里奇已经昏迷了很久。
他被救上船时,苍白的脚踝上还挂着一小截断裂的尼龙绳,按第二十三号舱室捕捞小队的说法,他的身体被沉重无比的铁块压制在了乌克莱尔海的深处,他的四肢都留下了不同程度的烧伤,胸膛处有一块鲜血淋漓的伤口,皮肉外翻,被海水浸泡得发白,由右肩膀一路蔓延至胸部以下,三道爪痕,十分骇人。
奥德里奇的思维已是混沌一团,当兰斯·坎特伯雷船长迈着不耐烦的步子快速走来,将烈性的朗姆酒毫无温柔可言地涂抹在他的伤口上时,奥德里奇只是猛地紧紧攥起了自己的手指,手臂与腿部肌肉都由于剧烈的疼痛而本能地微微抽搐,而他本人,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奥德里奇被安置在船舱内一间空置的水手房间内,而将这头昏死的狼捞上来的第二十三号舱室小队全然担负起了“护士”的责任,当然,这是兰斯吩咐的,队长敏锐地嗅到了船长话里藏着的刺——
“堤喀*不会祝福将不知名伤员留在海上的船只。”尤其是对一艘破风斩浪的海盗船来说。
兰斯扬了扬眉毛,“你说是吗,莱伯特?”
刚被船长踹下甲板,爬起来不久的倒霉货兼第二十三号舱室小队队长莱伯特缓缓抹了把脸上溅上的湿咸海水。较为狭窄的水手房间之内,窗帘拉得严实无缝,站在队长身后悄悄抬起个头的一些水手惊奇地发现,他们队长的脸色,绿得厉害。
莱伯特觉得自己的喉咙口哽得厉害,以致他的声音干涩十分,可并不要紧,兰斯只会认为他是被海水中结晶的盐粒呛了喉。
好一会儿,莱伯特才慢慢道:
“是,船长,我……我全盘负责。”
兰斯很满意。
他几乎是等不及地走出了水手的房间,熨烫得笔直柔软的马甲前,由独角鲸鱼的长牙磨成的几颗水晶般剔透的纽扣,松松垮垮地开着。他插着裤兜,像街边的流氓地痞那样,盯着一头短短的乱蓬蓬的黑色卷发,皱了下鼻子。
那些被鲜血染红的纱布随意地卷成了一堆扔在房间的地板上,整个房间内都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儿。
这样一条散发着恶臭味的落水狗,居然要在他的老婆船中待上三天!
等他们的船靠了岸进入帝国所管辖的乌克莱尔城邦,他一定要把这玩意儿扔下去!扔下去!
麻烦精,兰斯愤愤地想。
船舱中,一排排整齐的房间之间,过道算得上宽阔,镂空雕花的灯挂在头顶,随着兰西特号的航行而微微晃动。
崭新牢固的木板与墙上涂抹了一层防止被盐分过高的海水腐蚀的特殊矿物质材料,光亮干净。
兰西特号的海盗们在过道中来回奔走,脾气暴烈的大胡子晚餐主厨维克托抱着一小篮子的蔫巴蔬菜,一面为几片新鲜海龟肉被偷吃的事儿而骂骂咧咧。第二十三号舱室小队船员莱西迈着能劈个叉的步子,拎着紧急医药箱在麻烦精的房间内进出。
兰斯在绕了几个拐角之后,隔着好几步远,看见等在船长室门口探头探脑向这里张望的一名船员。
一张年轻老实的面孔,剃着寸头。
在接触到他无声的质问眼神后,他吓得差点将怀里一只包装精美的纸盒扔掉。
兰斯走近之后,还发现那只纸盒上娘里娘气地黏了一枝玫瑰花,热烈的红色,十分鲜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