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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补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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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赔了多少”
冲锋号队长艾瑞克被兰斯问得一愣，耷拉着眼皮，心虚地挪开了视线，嘴里咕咕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偷偷地向默不作声地站在黑发年轻人身边的蓝眼男人使了几个眼色，利夫朝他微笑，一副任他生死的温和表情。
没办法了，艾瑞克将头扭到了一边，一梗脖子，粗声粗气道：“没赔。”
“放屁吧你!”
“钱不够，用支队三号上的酒抵了。”
兰斯脸色一白，被气得不轻。支队三号是一只行驶快速的三桅大桡战船，通常会被用来装填弹药与火炮，船舱空间宽敞到极致。这一抵，真是损失了不少的酒水。
兰斯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在了艾瑞克坚硬如铁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厚重铠甲上，力气够大，蹬得冲锋队长一个踉跄。
兰斯:“两个月的薪金也别拿了，滚去给甲板上的蠢货们脱衣倒酒吧!”
闷受了一脚的艾瑞克愁眉苦脸地站在了利夫的后边。
工作汇报完毕，结果不太理想。
兰斯显得不那么愉快地轻哼了一声，慢吞吞地扫视了圈甲板上东倒西歪的海盗们。于是，第一个注意到船长的目光轻飘飘地掠来的海盗绷紧了后背站直，高扬着下巴，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一个标准的训练站迟，顺带也飞快地锤醒了旁边一个打着哈欠做贼从虚浑身一抖的家伙，这样的情况产生了多米诺骨牌的效果，很快，所有的海盗都像新鲜出炉的酸枣干面包般，站得笔直又紧张。
“都来了
不大不小的声音，带着懒洋洋的倦意，刚好能让所有的兰西特海盗们都听在耳朵里——
“很好。”
兰斯满意地勾了勾唇，当他的视线不得不被那抹过于惹眼的身影抓住时，他嘴角的弧度又立马放了下去，索性直接忽视了对方抬起脸来与他对视时眼睛里的沉静。他漫不经心地倚靠在了二层牢固的金属栏杆上，语调一扬，继续说道:
“听着，由慕斯顿海峡穿越过浅滩礁石区，向南行驶，在十天以内穿过两片海域，联邦的土地即将被我们踩在脚下。
“乌克莱尔透露的风声，都抓住了吗”
“就在两天以前，联邦隐晦公布了罗斯柴尔德家族在位皇储的死讯。”
“嘶——”
一片抽气声。
当然，已经听说了。
联邦政府贴出的假惺惺公告，已经被不法分子打着和平互助的旗子，贴到了帝国的地盘来。暴毙的罗斯柴尔德二世与二世的亲生儿子联邦在位皇储，都彰示着新上任的艾维斯·罗斯柴尔德法皇的野心勃勃。他们流着鳄鱼的泪水，请求城民们为皇室找到目前唯一继承人的尸体。
那位联邦的继承人，落海身亡。
联邦政府给出的解释是，殿下早在几年以前就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
冠冕堂皇。
他们只是想要确认他的死亡，确认唯一能构成威胁的人物的消失。
“渴望被财富压沉的船只会密集地集中在每一片海域，谨慎，垃圾们，总有人会为了生存急红了眼。”
兰斯取下别在胸口的宝石胸针，握在掌心里，与利夫交换了一个眼神，颔首道:“下午开船，补给与货物都搬到船舱内，杷旗帜桂出来。”
最后，他一字一顿地结束了交谈:
“散会!”
汗津津的午后，所有的兰西特海盗都干劲十足地撸起了袖子，上蹿下跳地在码头，主船，支船之间爬上爬下，码头陈旧的甲板被沉重的马靴踩得吱吱呀呀作响。后来，他们发现在舷梯上花费的时间与花费的体力成正比，粗麻绳在手掌上绕了几圈，一蹬腿，从这边的船荡到了那边的船只。
稳稳地落在甲板上。
冲锋队长艾瑞克，副队莱伯特被太阳晒得睁不开眼皮，大汗淋漓地擦着汗站在甲板上指挥搬运货物的海盗们，他们赤着黝黑的臂膀，怀抱着一箱子叮铃哐啷歪倒的酒瓶艰难地爬进每一艘船的船舱内作为补给，哼哧哼哧地喘气。
码头的热浪能熏晕了人的头脑，海水的波浪只会让人烦躁不安。
他们谁也不知道，穿绕过主船内舱四绕八折的走道，一间不起眼的仓库被人轻轻地用一根细长的铁丝儿撬开了门孔，轻轻地走了进去，轻轻地带上了木门，甚至连一层灰尘上覆着的手指印也被抹得均匀。
仓库内，“莱西”和莱西彼此打量，又彼此沉默。
被五花大绑捆住双手双脚的莱西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已经从那只偌大的玻璃缸内爬了出来，以一个不大好看的啃泥姿势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一块干净的手绢正塞在他的嘴里。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莱西浑身都僵滞住了，用一种责备的目光埋怨地看着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却比自己高了一截，也更加强壮的“同胞哥哥”。
好像用这种方式，就能让奥德里奇有一丝愧疚感。
蹲在门边，垂下的手指间夹着一只冒着点点星火的烟卷，薄薄的烟壳蜷了一大截，奥德里奇若有所思地蹙着眉，一个眼光也没落在他身上，自顾自地沉浸在了自己的思考中。直到那边被绑住的人开始愤怒地挣扎，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口中溢出破碎的“呜呜”声，男人终于从精神世界里抽了出来，后知后觉地看向莱西。
他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到莱西的面前，由于姿势特殊，莱西屈辱地用鼻子正对他的靴头，黑漆漆的硬皮马靴擦得锃亮霸道。奥德里奇蹲了下来，拉出莱西堵得腮帮鼓起的手绢，扔在一边，微热的手指一把捏住了莱西的下巴，向上抬了抬。
“联邦人？”
低沉的一声。
莱西涨红了脸，猛地扭到一边：“我呸！”
“谢谢。”
莱西：“……”
咦？
不敢置信地把脸扭了回来，他对上一双在他看来他娘的赤诚得滴血的眼睛，琥珀般的晶亮，尽管男人的脸上没有流露过多表情，尽管他面对的是一张与自己如出一辙的面容。莱西颤颤巍巍地深吸一口气，吃力地往旁边挪了挪，不愿意面对他的脸，鼻子里喷着气，问他：
“你到底要干什么？奥德里奇，囚禁是犯罪，哪怕这是帝国的地盘儿，联邦国际法律是通用的！”
“……哦。”
就一个哦？！
莱西崩溃地想，这他妈他是惹了什么人啊！！
“他生气了，”
奥德里奇咬着烟卷，含糊不清地说，他闷头皱眉，像没有听见莱西粗声粗气的威胁。
再一次被无视的莱西强忍着露出一口尖利雪白的狼牙，把男人颈部薄薄皮肉下的血管咬得鲜血喷溅的冲动，他现在的情况并不足够他那么嚣张。莱西冷哼着，极其傲慢地瞥了他一眼，讥讽道：
“瞧瞧，你可以用你这副死人的表情让任何一个人轻松地生气，例如我，例如我的妈妈，她说她一点儿不想要一个不听话的新儿子……”
一顿，莱西问道：“行了，谁生气了？说吧，让不愉快的今天，让足够悲惨的我愉快一下。”
奥德里奇吐出一口灰蒙的烟雾，眯着眼，清晰地说：“兰斯。”
呃……
好像听错了，那么再来一次。
莱西歪了歪耳朵，“谁？”
他不耐烦地再次答道，“你们的船长，兰斯。”
莱西听到，他的脑袋里有一根弦“嘣”得崩断了音，眼前阵阵发黑，谁能告诉他！！这个扌喿蛋的男人顶着他的脸和身份都干了什么事儿啊！！！他努力地用颤抖的声音找回自己的尊严，那最后一块死死拽住的遮羞布——
“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抱了他，”奥德里奇诧异地看着莱西满头沁出的细汗，挑起一边的眉，随口答道。他摁灭了烟头，捏在手指间饶有兴趣地把玩，别过脸，好笑地问：“我做的，你紧张什么？”
“你他妈用的是我的脸！！”
莱西暴躁地朝他怒吼。
啊。
对啊……
奥德里奇的眼里出现了些跳动的光芒。
他还有机会。
莱西死死地瞪着露出了一个释然表情的男人，撅着臀趴在地板上直喘粗气，一条宽大的工装裤被灰尘磨蹭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莱西仍然不敢相信，这个一眼瞧上去除了身高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怎么敢暗恋他们英俊伟大的船长！！怎么可以！！利夫大副没有打扁这个不知死活的臭小子吗！！陷入了头脑发热的情境，他又把他口中“不知死活的臭小子”顶着自己的脸招摇过市的事实给忘了个干净。
隐蔽的仓库中，两方都缄默着，只有起伏的呼吸声，隐隐约约从甲板上传来的艾瑞克沙哑沉稳的指挥声，海盗们不堪重负的痛苦呻吟，一箱箱货物重重地落在船舱内，灰尘洋洋洒洒落了满头满脸。
“喂，奥德里奇，”
莱西叫着奥德里奇的名字，语气不太友好的样子，在地上像条沙丁鱼似的扭啊扭，好不容易转了个身，脚朝着奥德里奇，抬起被绑在一块儿的双腿，踹了两下奥德里奇的膝盖，尽管这个姿势一点不像金枪鱼摆尾般优雅，他不乐意地问道：
“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哦，不，你知道冒充船员的下场吗？被扔下船，随便哪个荒岛，船长只会交给你一袋淡水和一把手枪。”
是的，手枪中装着唯一的一颗子弹，用来了结自己的生命。
他膝盖处的裤料上有个发白的脚印，奥德里奇听得很认真的模样，莱西正想因威胁成功而满意地点头，男人的眼神才从空洞中缓过来，慢吞吞地扫了眼莱西洋洋得意的神情，有些茫然的，充满着疑惑。
莱西挂在嘴角的笑容一僵。
弧度垮了下去。
就不能给他一点雄性的尊重吗？
莱西在奥德里奇身上找到了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他用刚才的姿势，艰难地撇过身体，失望地拿屁股对着他的脸，不再理会了。
“别装死，”
奥德里奇想清楚了一件重要的事儿，说着把他扒拉起来，尽力摆出副足够真诚的表情，在莱西“你他娘的闭会儿嘴让我省省心行吗”的注视下，不动如山，坚持问他，
“你们船长喜欢吃什么？”
莱西：“……哈！”
什么！听听，骗子要癞蛤蟆献天鹅肉了！
奥德里奇眼神坚定，重复问道：“兰斯喜欢吃什么？”
莱西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如果不是他的手腕被捆得太紧，他真想伸出小手指扣扣耳廓，然后将那油脂分泌物朝着奥德里奇轻轻一弹，以表示自己有多么的嘲讽他，不屑他。
可是他不能。
气愤地咬咬牙，他冷哼，“甜腻腻的大胸妞姐们儿，船长最喜欢这种类型的，如果你能在她们浑身上下涂满了草莓果酱送到船长的床上，相信我，你会富得流油的。”
话语一落，半天没人接话，气氛沉得可怕。
莱西甩了甩麻木的肩膀，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眼。
只是一眼，他对上双平静得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瞳，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那种眼神，他从未见过，像潜在水下的猎食者一动不动的眼珠，风平浪静的湖面，深不见底的湖水，他像闯入了猎食者地盘儿的猎物，只有乖乖躺下伸出喉咙让强大的动物咬的份儿。
莱西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他妈什么眼神，太鸡儿吓人了。
奥德里奇慢慢敛下了目光，靠近莱西，对方一个哆嗦，本能地挣扎起来，满脸惊恐地看着男人从上衣的口袋取出一支吸满了不明液体的针管，针尖冒着寒光，他的脑袋里轰得山崩地裂。
又来？！
“不！不……别过来！”
莱西慌忙喊叫着，缩着脚往后退。
在这种地域范围极窄的地方，奥德里奇轻松地抓住了手脚不便的莱西，拉着他的一条腿往自己的方向拖了拖，莱西在奋力摆脱失败之后，心如死灰，任他摆弄地被拖了过去。
在那支针管靠近他手臂的静脉时，莱西意外地冷静了些，问道：“你一只穷狗，怎么买得起高级营养液？”
一小瓶高级营养液在黑市上已经炒到了2000金币的价格，还有持续上升的趋势，这足够支付星际机甲的一面舱门，而高级营养液大多数用于军事领域，那些戴着供氧头盔在大气外漂浮个一年半载的守卫军需要它们来维持生命体征。
莱西已经一周没有进食，但他没有产生脱水的虚弱感，破口大骂时舌头也没有火烧火燎的痛楚。
总之，一切完好无损，大概是他昏迷前奥德里奇给他注射的东西发挥的作用。
针尖破开皮肉，进入血管，透明的液体进入了他的身体。
在困倦袭来之前，他听到奥德里奇淡淡的回应，
“上次才是营养液，这是安眠剂。”
呸！没诚意的回答！
莱西愤愤地想，一面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