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二同人此间流月》星夜长安

13、第12章

　　在江都停留了几日，临离开前一天谢衣找到林婉，开门见山地说道：“林姑娘，请恕谢某真的无法接受姑娘心意，抱歉。”
　　林婉红了眼眶，问道：“谢大哥是有了心上人么？”
　　谢衣点头。
　　林婉又问：“是那位华月姑娘？”
　　“不是。”
　　“那是？”
　　谢衣露出个温柔的笑容，说道：“你见过他的。”
　　林婉突然灵光一闪，这种笑容，谢衣只有看向他师尊时才有，她不可置信道：“他……你……你们……”
　　“我思慕他已久，可惜……”
　　林婉问道：“你不打算告诉他？”
　　谢衣叹气：“只怕他从未想过我对他居然是这种感情。”
　　林婉想了想沈夜的样子，同情地看着谢衣说道：“看来，你比我惨多了，好歹我还能直接告诉你，你却只能......”
　　谢衣苦笑，最近仿佛经常被人同情。

　　沈夜路过院子时看到谢衣在跟林婉说话，本以为谢衣总算想通了，不想却听到了林婉的问话，然后就看到谢衣点了头。沈夜想着听听谢衣喜欢谁也好，哪知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然后他一脸纠结地去找瞳和华月。
　　两人难得见沈夜这副表情，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赶紧询问。
　　沈夜斟酌再三还是开了口：“谢衣……谢衣他竟然……”
　　瞳跟华月对视一眼，颇有点欣慰：“谢衣终于说出来了？”
　　沈夜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你们早就知道？”
　　华月望天：“只有你一个人不知道吧？”
　　沈夜更是震惊：“小曦也知道？”
　　华月点头：“知道啊。”
　　沈夜在原地打转：“小曦从来没跟我说过……不对，小曦现在还小……也不对，小曦……”
　　此时瞳听出不对来了：“阿夜……难道你以为谢衣喜欢小曦？”
　　然而沈夜现在完全没听进他的话，还在纠结宝贝妹妹跟宝贝徒弟在一起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对，但好像又觉得哪里都不对。
　　瞳突然觉得看着他们师徒两个这么蠢下去还挺有意思的，便拉着华月出了沈夜的房门，留他一个人继续纠结。

　　晚饭时沈夜一直盯着沈曦看，都把沈曦看得发毛了，低头看看衣服，没有哪里不对啊，又去问华月：“华月姐姐，我脸上或者头上有什么东西么？”
　　华月忍着笑强作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回道：“没有啊。”
　　沈曦凑近华月小声说道：“哥哥今天好奇怪的样子，谢衣哥哥做了什么么？”
　　华月也趴在她耳边嘀咕道：“阿夜以为谢衣喜欢你。”
　　沈曦目瞪口呆：“不会吧？”
　　华月说道：“我跟瞳觉得挺有意思的，就没点破。你先别告诉阿夜，看看谢衣到底打算怎么做。”
　　沈曦毫无兄妹之义地表示她很赞同：“我也觉得挺有意思，以前都没觉得哥哥这么笨啊。”

　　沈夜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打算跟谢衣谈谈。于是吃完晚饭他拎壶酒去敲谢衣房门，然后拉着他进了桃源仙居图。
　　两人在谢衣新建的摘星台上坐了之后，沈夜倒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谢衣看他犹豫了半天什么都没说，本着为人弟子当为师尊分忧解劳的原则，问道：“师尊有心事？”
　　沈夜喝完了杯中的酒，终于决定有话直说：“谢衣，你喜欢小曦，为师本不该拦着，不过小曦现在还小......”
　　“等等。”谢衣打断他，问道，“师尊，弟子何时说过喜欢小曦？”
　　“下午你跟林姑娘说话时......我凑巧路过......咳，那个......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谢衣顿时哭笑不得，他觉得自己简直蠢透了，他就不该拖到现在，一开始回流月城时便表明心迹哪还需要这么多波折，于是他往沈夜那边挪了挪，盯着沈夜的眼睛说道：“师尊，弟子思慕之人乃是......”
　　“谢衣！”不知为何沈夜直觉地不想他继续说下去，打断他之后就想起身离开，却被谢衣抓住胳膊站不起来。
　　谢衣抓牢沈夜手臂，又一字一顿地说了一遍：“弟子思慕之人乃是师尊。”
　　这次轮到沈夜表情变得精彩万分了。
　　沈夜脸色变了几变之后，捏紧了手里的酒杯斥道：“胡闹。”
　　谢衣凑近沈夜，在沈夜来不及反应之前在他犹沾着酒水的唇上吻了一下，一触即离。
　　沈夜手一抖，杯子掉下高台，落入水中。
　　接着沈夜用力一推，“噗通！”谢衣也落下高台，跌进水中。
　　等谢衣落汤鸡似的站在沈夜面前时，沈夜才晃过神来：“谢衣！”
　　“师尊......”
　　“噗！”
　　此时不远处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及一声轻笑，沈夜一扬手，直接摧毁那几人用来遮掩的亭子。
　　沈曦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亭子被沈夜夷为平地，咽了口口水，抖着声音说道：“那个......啊，夜深了......我......我回去睡觉了......”
　　华月赶紧跟上去：“小曦，我送你。”
　　瞳干脆一个瞬移之术人就不见了。
　　闲杂人等都离去之后，沈夜瞪了谢衣一眼：“还不赶紧弄干。”
　　谢衣这才施法把自己烘干，然后唤道：“师尊......”
　　沈夜活了这一百多年，从未有人敢当面说这些话，是以一方面挺新奇，另一方面却是......说出这些话的是他一手带大的徒弟，这心情就很复杂了，于是沈夜听到谢衣叫他之后，也一个瞬移之术......闪了。
　　对于沈夜直接凭空消失，谢衣愕然，他的预想之中并不存在这个结果，他想的是，沈夜要么接受要么拒绝，他都可设法应对，可沈夜居然就这么消失了，谢衣叹了口气，瞳无论何时都是对的，果然道阻且长。

　　再次出发时气氛就有点微妙了。
　　谢衣再不掩饰他对沈夜的心意，其实谢衣从前也没有刻意掩饰过，只不过沈夜没往那方面想过罢了，要不也不会连沈曦都能看出他的心思。
　　现在沈夜知道了，再面对谢衣就多少有些不自在，虽然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谢衣倒是不在意，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再多等几年也无所谓。
　　就这么一路走到纪山谢衣的旧居，入目的即是那块“江海存心”的牌匾。
　　“江海存心......”瞳默念一遍，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以我径寸心，从君千里外。”
　　沈曦问道：“瞳叔叔，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南齐诗人沈约为谢朓所作的送别诗，大约是诉说千里之外的相思之情。”
　　原诗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但，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地，那必定就是这个意思了。何况谢衣的纪山故居乃是他叛逃下界之后所建，所以看得出早在流月城时谢衣应该就对沈夜起了别样心思。
　　沈夜想清楚这层之后，脸色不由得更难看了几分。
　　谢衣咳了下，无视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带着他们往前走去。
　　然后沈曦的目光就被屋顶的孔雀吸引了：“谢衣哥哥，那个......是孔雀么？”
　　谢衣此时觉得，带他们来纪山真是个相当错误的决定。
　　果然，瞳抬头仔细端详了那只孔雀一会儿，说道：“看起来......有点眼熟啊。”
　　华月也在看那只孔雀，听到瞳的话点点头：“嗯......我也觉得，确实眼熟。”
　　沈夜倒没这种感觉，流月城中并无类似建筑，何来眼熟一说。是以他看了两眼，就打算进屋。
　　沈夜越过沈曦要进屋时沈曦突然叫道：“啊，我知道了！孔雀的尾巴，跟哥哥好像......不对，跟哥哥的祭司袍好像！”
　　瞳又仔细打量了沈夜一下，再回想从前沈夜穿祭司袍时的样子，说道：“原来如此。”
　　华月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谢衣扶额，然后小心翼翼地看向沈夜：“师尊......你听我解释.....”
　　沈夜哼了一声，一甩衣袖，黑着脸进了屋。
　　谢衣苦着脸跟了进去。
　　纪山的住所几个月之前乐无异几人曾住过几日，不过日子也不算短了，积了不少灰尘，谢衣又把沈夜请了出去，留几只偃甲打扫屋子。
　　瞳估摸着这么大的房子要打扫完至少也得大半个时辰，于是便溜达着去看风景。
　　沈曦也拉着华月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院子里就剩下师徒二人。
　　沈夜站在那里眺望着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谢衣站在他身边也不说话。
　　半晌之后沈夜突然说道：“谢衣，为师一直没有问过，离开流月城的百余年间，你过得可好？”
　　谢衣一怔，随即笑了笑，说道：“好，也不好。”
　　沈夜侧脸看了他一眼：“哦？”
　　“大千世界何其美好，下界不似流月城那般终岁严寒，也没有那许多的繁琐事务，怎会过得不好。只是，下界没有师尊......弟子思念师尊，可又无法回去......只能以此聊作慰藉。”
　　“............”沈夜听他说完静默许久，突然说道，“我曾经问过瞳，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瞳说，我很强大。”
　　“师尊......”
　　沈夜没理会他，径自说道：“我问他，如果我真的很强……为什么我却对小曦的病束手无策，为什么只能亲手对沧溟施下冥蝶之印。”
　　这番话谢衣刻骨铭心。
　　那时修仙门派即将攻上流月城，沈夜欲将华月潜往下界，被华月拒绝了。
　　他还记得那时沈夜用带着颤抖的声音训斥华月，他说，谁要你死？我这么多年辛苦，是为了让你们能活下去！结果你现在来跟我说，你要为我去死？！
　　瞳来了，沈夜问他，瞳，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瞳说，你很强大。
　　沈夜说，可是，如果我真的很强……为什么我却对小曦的病束手无策？为什么我只能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人，然后眼睁睁看着世上最爱我的人——为我赴死？
　　谢衣知道因为自己的缘故很多事发生了改变，但是他不知道沈夜在冥冥之中是不是有什么感应。
　　那时瞳说，逆天行事，岂无果报。
　　他正想着，又听沈夜说道：“我常常问自己，读过那么多书，最后能记住几成？学那么多术法，最后能用上多少？救那么多族人，最后能在我身边的，又有几人？这茫茫浮世，究竟有没有哪怕一事一物，真正为我所有、为我掌控？究竟有没有哪怕一人，和我心意相通、生死与共，永不离弃？”
　　“瞳说，我想要的太多了，想来确实如此。那时我想的是，我这样罪孽深重的人，本不该有所奢望才是。”
　　“师尊......”
　　“瞳......唉，若大祭司是他，我当真能省去许多烦恼。”
　　谢衣摇头：“没有人比你更适合。”
　　“哦？生灭厅的文书上也是这么说的？”
　　“......”
　　沈夜明知故问。
　　前任大祭司手札中说，沈夜接触神血之后，意外获得部分神血之力护持，想必余生都不会再染上病症。因此，虽然他并不适合，但之后仍是将他作为下一任大祭司驯养。
　　谢衣不知道他突然说起这些是想做什么，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沈夜看到他的眼神，笑了：“不用担心，我只是想起从前的事情罢了。”
　　谢衣走到沈夜面前，单膝跪下：“师尊，此生弟子再不会离开师尊，师尊在哪里，弟子就在哪里。”
　　沈夜低头看着跪在那里一脸认真仰望他的人，心里一动，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弯下腰伸出手去。
　　谢衣拉住沈夜的手，注视他片刻才借力起身，站起来之后却没有放开。
　　沈夜挣了挣，没有挣开，谢衣握得更紧了：“师尊，弟子此心，日月可鉴，至死不悔。”
　　“......”
　　沈夜沉默了下来，谢衣也没有松手，两人看着连绵的远峰，都没有再说话。
　　直到沈曦欢快的笑声隐约飘了过来。
　　谢衣松开手，进屋看了看，偃甲已经打扫完毕，他将偃甲收起来，院子里已经传来了沈曦的声音。
　　“哥哥，我们回来了。”
　　谢衣招呼他们进去休息，沈夜走在最后，他看着站在门口笑吟吟的谢衣，微微叹了口气。
　　虽是叹气，目光却比往日更柔和了几分。
　　两人视线对上，沈夜的脚步顿了一下，继而大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