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楼》竹青墨染

3、皇后薨了！

　　“颜星，颜月。你们教我这宫里的规矩吧。”容筱夏依靠在围栏边，看着碧蓝的天空，慵懒的对一旁侍奉的两位侍女说。
　　“殿下……您……”颜星轻轻摇着蒲扇，好似不解。
　　“殿下，月儿也不太明白。这逢年过节的，陛下也不曾让您回宫……而且这宫中规矩也着实繁琐……就平日里教给殿下的也就足够了……”
　　容筱夏转过身靠着围栏，盯着两位侍女。默默看了她们一眼，又瞟了一眼在十几米外侍奉的人，淡淡一笑。“你们瞧，他们是什么人？”
　　“回殿下，都是侍奉殿下的奴才。”
　　听完两人的回答，容筱夏轻声一笑“哈哈哈哈哈，你们呐……”摇摇头，闭上眼睛“侍奉……除了你们，我这六个月又有谁侍奉过？真正把我当公主的又有几人？”
　　“但是不论如何，我都是陛下的女儿，不能因为失忆，便把所有的事都放下。例如宫规，又例如长公主的身份……”颜星和颜月齐声答到：“奴婢知道了。”
　　突然行宫闹了起来，一片慌张。
　　“殿下！殿下！”一宫人跌跌撞撞地跑来，声色也发抖了。
　　“如此慌张，出了什么事？没见着长公主在此吗？冲撞了殿下，有你受的。”
　　“好了，颜星。出了何事？”容筱夏淡淡地说。
　　“回殿下的话，宫里传来消息……说……说……皇后娘娘薨了……皇上宣殿下明日即刻入宫奔丧……”
　　三人一瞬间愣住了，方才还说学习宫规，现下倒是要立刻进宫了。“知晓了……下去吧……本宫收拾收拾便去。”容筱夏打发了传话人，看向两位侍女。颜星和颜月眼眶红红的，还是故作坚强忍着泪不落下。
　　“回房收拾东西，回宫吧。走了。”
　　夏日的知了叫的人心烦，微风里也夹着燥热。明明是短短的一条小道，三人好似走了许久，一路上没一个人说话。容筱夏记不得自己的母后是个什么样的人，颜星和颜月也极少提及，只知道她的母后五年前被关进了冷宫，除了没有废后，其他的与废后的待遇没什么区别。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知道。但她唯一确定的是，如今的皇宫容不下皇后，也容不下她……
　　三人回房后收拾着行李，容筱夏抬眸一看，颜月和颜星都在默默流泪……
　　“你二人从刚才就神色不对……说吧，别藏在心里了。”容筱夏放下手里的东西，缓缓坐下。
　　“殿下……”颜月皱皱眉，豆大的泪悄然滑下，她抬手抹去了泪“没事……奴婢们没事……”还没有等颜月说完，容筱夏便打断了：“说。”
　　看见主子如此坚决的眼神，两人看呆了，仿佛耳边响起了昔年的皇后声音“带公主离开！走！走啊！走！”两人都跪下了，眼泪抑制不住地往外流。
　　“殿下……皇后娘娘……是个好人啊！她是被人污蔑进了冷宫啊！”
　　“五年前。皇后还是一位大方端庄，善良仁慈的皇后。自从皇上登基以来从未出过差错……直到端贵妃的出现……”两人哭的声嘶力竭，断断续续的讲着皇后的过去。
　　大体便是，丞相之女端贵妃程嫣被送入宫后由贵人步步高升到达妃位。程嫣靠的不仅仅是父亲在朝中地位，也有着极深的城府和超乎常人的魅惑手段。把皇上的心从皇后那里一步步抢走。宫中的皇子三年内死了两人，后宫嫔妃也有三人疯了。也不知怎么的，所有罪名一夜之间全都安到了皇后身上。最可怕的是皇上深信就是皇后所为，调查也是草草形式，便直接定了皇后的罪，又碍于皇后的特殊身份处置犹豫不决。皇后的心渐渐冷了，当所有人都在指责她，背后议论她时，她选择过自戕，却寻死无果。皇后出生高贵，一身傲骨，宁死也绝不认罪，也从未向皇上哭诉，求饶。最后，仅仅只是想尽办法求助太后保住自己的两个孩子。在太后的参与下，皇后的后位算是保住了，十一岁的皇子被送去南都国当质子，十三岁的长公主被送到燕山行宫养病……自己和一位奶娘独自居住冷宫，终身幽禁……
　　五年的日子，好似梦一般。冷宫里，无人过问，一位高傲到骨子里皇后在孤独中生命悄然逝去，去世那年仅仅三十六岁……她死前，仍保留着最后一丝出去的希望……可惜……苦盼一场，只是徒劳……
　　……
　　那晚容筱夏睡得很不安稳，她好像来到了她生母居住的冷宫，好像看见了她望着星空的苦苦盼望……看见了她渐渐瘦弱的身影……听见了她最后一刻呼唤着：“陛下……”“夏儿……”“策儿……”她记不得母后的容颜，却知道那呼唤定是母后的，血肉亲情绝不是失去了记忆就能切割的。她觉得心里好酸好痛，眼角的泪水默默滑下……“母亲……”
　　那夜过得好快，又好漫长……容筱夏再次睁眼时，她知道，自己清净的日子怕是到头了。
　　“长公主殿下，奴奉皇上之命接公主回宫。”一位宫人出现在容筱夏面前，表面倒是挺恭敬的。
　　“既如此，便走吧。”
　　踏出行宫的那一刻，容筱夏回头看了一眼，想起来刚醒来时那种茫然无措的感觉。如今虽然可以和正常人一样了，懂的事也多了，却也是真真敌不过宫里的那些城府和老谋深算……远在行宫都有人时刻盯着，去了宫中岂非到处都是眼睛？说真的，她，有点怕……如今那种茫然无措的感觉又来了……
　　她轻叹一声“罢了，走吧。”
　　燕山行宫离京城并不算远，两个时辰也就到了。可这个距离，她走了五年……到了皇宫门外，容筱夏掀开帘子往外望了一眼，这便是皇宫吗？
　　“停轿。”容筱夏在颜星和颜月的搀扶下缓缓走下。
　　“本宫，想走进去？可好？”
　　“殿下自己做主便可。”接容筱夏的宫人一时懵了，却也尊重了她的意愿。
　　就这样，一行人就这样徒步走进了皇宫，这个充满诱惑又危险的地方。
　　一步一步的踏入皇宫，看着大气又辉煌的宫殿，看着一旁站的恭恭敬敬的奴才。一切都与行宫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这里，便是本宫自小长大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