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唐（《康熙大帝之惊风密雨》穿）》猫猫2008

9、河汉难通

　　歌曰：你的美一缕飘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慕唐，你和培公是旧相识？”性德并未离去，一手拨拉着湖边高草，欲言又止，本以为他于今日之变故必有话说，却不想突然一语出口，便问中端的。我心中一惊，答曰：“素昧平生。大爷，怎么有此一问？”

　　“噢，那就是培公也很欣赏你了。我见他总盯着你看。你又不是倾城绝色，有什么好看的？”开着玩笑，性德的眼神却游离，并不见太多笑意。

　　“大爷别再取笑慕唐了！”我身材平板，外表是不是还太文弱，所以总看着像女子？进了宫更需谨慎了。真不知当初未了师傅怎么想的，除了个假喉结都不能再多提点些高级的技术装备么？我瞅着性德光溜溜的前额，暗付：头发怕是保不住了。我这外人终还是要入戏，守规矩按部就班了。

　　“其实今日培公在书斋廊下见到你的时候，神情就有些不对头。看见我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刚才你们俩在湖边聊什么了？”性德自己心事满腹，并没留意我打量他的古怪神色，继续追问道。

　　“大爷，您也太见微知著了吧？”暗暗叫苦，我故作不知答道：“我也正纳闷儿呢，正想问问大爷。周大人是不是管着侍卫，问我哪儿人，家中几口人之类的。”性德见我如是说，也有些茫然，仿佛自言自语道：“培公才华横溢，而且难得熟知军事。目下南方局势不定，皇上很倚重他的。”这明显说的是康熙着意于三藩，可能要动手了。如果我做了侍卫，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观摩一下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场面啊。亲历历史也许不会像我想象得那么悲观。

　　正想入非非，不防性德又突然问道：“慕唐，你真的愿意去做皇上的侍卫吗？看起来你似乎挺高兴的。”“大爷今儿晚上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古怪。”终于等到性德开口问及今日之事了，我连忙开口正好将他一军：“其实，慕唐正想问大爷。大爷好像不太高兴，是不是觉得慕唐何德何能怎能与大爷同朝为臣呢？”

　　性德被我尖锐的语气问得一愣：“何出此言？”又见我眼神狡黠，嘴角斜挑，转而呵呵一笑，捶了我一拳：“早看出你不是良善之辈！面皮上风平浪静，肚子里沟壑纵横！”见他总算心事稍缓的模样，我也笑道：“是，大爷想是在我肚子里种过地，不愧与我相交一场。不过……”我正色说道，“大爷乃坦荡君子，绝不会邀宠、更何况争宠了。但慕唐也的确看到书斋之中大爷皱着眉头、心生烦恼。就是方才大爷也是眉头心上显见锁着重重事端，难道是与慕唐有关么？能否坦诚相告？”

　　性德看着我认真的表情，叹了口气：“你真是心细如发。”而后却许久不言，眼神始自温柔，末了却转为冷清，只慢慢吟诵一词：

　　“烛花摇影，冷透疏衾刚欲醒。待不思量，不许孤眠不断肠。茫茫碧落，天上人间情一诺。银汉难通，稳耐风波愿始从。”

　　这正是性德《饮水集》中的一首《减字木兰花》了。从书上看到的，怎么也比不上此情此景真正的作者在眼前如此无奈酸楚的吟诵。“茫茫碧落，天上人间情一诺。”此时天色更晚，四下里黑沉沉的，越发衬得对岸仍有灯火的渌水轩远的像是在银河的边上。王国维论及纳兰性德时说：“纳兰容若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此初入中原未染汉人风气，故能真切如此。北宋以来，一人而已。”这“一人而已”的“真切”看来真是得自于“天上人间情一诺”，却怎奈“银河难通”，“愿始丛”而不能从啊！

　　原本以为后世诸多影视剧每每将纳兰性德塑造成“情痴”，不过是我等无法奢侈得情深如许的现代人牵强附会，无视古人信奉妻妾成群乃为传宗接代之大义，强拉出古人做个寄托幻想的偶像罢了。谁说纳兰词首首真情流露单为一人？谁可确知纳兰词曲曲拨人心弦只因风月？
　　可眼前本尊原该少年意气风发，为何清冷袭人？是因为湖水浸人？月色弄人？我来此看故事，故事明显昭彰，斯人性情昭彰，还能不信“人间自是有情痴”么？

　　让性德曾经一诺倾情的“她”想必是从这园子，从这府里进了皇宫的吧。而我也要入宫了——此情不同，此景却似曾相识——唉，情牵一线，满眼皆是伤心碧。自古如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著，无法伸张就只能孤独的守着了。

　　性德慢慢念完，摇摇头，自失的一笑，轻声说：“你与我同朝护卫皇上，阿爹也很是得意。我这又是何苦？好端端的。慕唐莫怪。此中情由，一言难尽。”我远远的盯着那水上之轩，心中突然对无比敬佩的康熙产生些许怨恨：小小年纪，横刀夺爱，尚不自知。

　　“眼前只是个湖，并非银汉；既有承诺，对岸不在难通，只怕斯人无愿！”我咬牙恨恨地说道。性德像是被吓着了的神气，半晌没言语。我这又是着的哪门子急啊？不可能的事是没有的，即使在现代也只是一句励志的空话，何况在这儿？说不定性德以为眼前的这个家伙疯了，甚至大逆不道！我不禁自我解嘲地笑了笑。

　　性德显得更加奇怪了：“慕唐，有时候你真令人费解。你看似文弱，武功暂且不论，骨子里自有一番侠义肝肠；今日听你清唱之曲，又似历经几世轮回，说不出的苍凉无奈。可阿爹他……说你寡言少语，看似平凡，实则坚忍谨慎；反倒说我优柔，感情用事。可刚才你又……”
　　我咧嘴苦笑，心想：要是你这个拖着大辫子的清朝人穿越到唐朝，看人家搞不搞得懂你，看人家拿你当不当外国人！只得敷衍他：“大爷方才所念之词太过憋闷。儿女情长，拖泥带水，我不耐烦。”

　　性德好像放心下来：“呵呵。我忘了，你是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的江湖侠客，自然快意恩仇。”说完神情又复黯然：“是啊，儿女情长，本是无端自扰，何足为他人道哉？”

　　“正所谓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穷究因果，只怕情缘变情劫，全在痴人一念之间啊。”我漫不经心的说。性德似有了悟地看了我一眼，步履好似负重千钧一般缓缓离去，留下我一人看着湖面光影越发昏暗。

作者有话说

　　“每天两万的是大神！”借用友人之言安慰自己。
今日无事，闲晒背脊；吃喝懒怠，只因病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