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惊怔地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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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曰：野地里风吹凶，无视于人的苦痛，仿佛把一切要全掏空。
我一夜之间成了乾清门新入值的侍卫。虽然是康熙钦点，但我不算是满人，更不是什么有来头的勋戚子弟。只因出身明珠府第，又有纳兰性德照顾，其他的侍卫并没有作践我这个新人，我也就跟着服从上级、呆头呆脑的在乾清门站岗，但并不能像性德一般在康熙身边侍候。有时候站的两腿发麻，想起在桑榆园的悠闲日子，不禁心里苦笑，暗骂言情小说欺人太甚，所谓穿越不过是一场无聊无趣毫无盼头的噩梦嘛，现在可真真是起的比鸡早呢。
但是，想想几百年之后我与大学时代的闺密在非典肆虐北京、学校封门前一天还专门游了一圈故宫，只为能看见游客稀少时的故宫，只为在隔离的三四个月内不心痒难耐的记挂故宫；眼前紫禁城自然而然的恢宏、庄严、肃穆总让我有一种不真实感，竟有些分辨不清现实和梦境的晕眩。在这个时代全国第一高的红墙、全国第一高的“宅基地”上住着“第一家庭”！这个家庭只有一个真正的主人，而其他所有人——为数众多的女人和太监，当然也包括我们这些侍卫、护卫——都不过是这个男人的附属品。主人高高在上，却又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可他无处不在的气息又弥漫在这高墙内。即使在太和殿广场上站满了拖着长辫子的男人，乌泱泱一片，看起来也不过是为了强化主人的威势。在游客如织、人头攒动的故宫里，自诩为热爱历史的我面对四处拍照留念的各色人等，心底总会有一种孤芳自赏的骄傲；而在这个龙、狮子比人多的紫禁城里，来自人人平等社会的我，眼睛和耳朵竟然也渐渐承认了那唯一的权威。到底是女人天生追慕强势的心理作祟、还是我要被那个初见时便平和微笑的少年奴化了吗？
说起来自我进宫作了侍卫，于师兄就更没有消息了。每当我觉得无依无靠时，我就有些怨怪师兄，怎么说他也应该记得师父嘱托要照顾我的啊。总是神出鬼没，难得一见，也不告诉我怎么去找他。这下到了有的进没得出的皇宫，我行动越发受限制。也许于师兄压根都不知道我人在何处，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师傅、大师兄、云娘最近可好？云娘，云娘，你可千万不要碰到伍先生啊！否则……我又在杞人忧天了。其实，逆向的琢磨琢磨，老天爷给我这一段穿越的神奇经历，也许并不是让我去见证发生过什么，说不定是想安排我改变什么呢？
正胡思乱想间，隆宗门内一个小太监急步跑来，向门领禀报：“赶紧回禀万岁爷，四格格从遵化返京了。太皇太后、皇后、钮贵主儿、琳贵主儿这会子就过来。”这边儿太监一声一声扯着嗓子向里面通报，远远就瞅见隆宗门那边太皇太后、皇后等人的仪仗肩舆已经慢慢的过来了。我们这些侍卫自然单膝跪地准备接驾，我正好奇的侧偏着头，偷眼瞧多大阵仗，当值的御前侍卫杨炳用佩刀敲了敲我的帽子，低声喝道：“看什么看！”我恭顺垂头，心里却不忿偷想：都是女人，看一眼哪会缺胳膊少腿儿呢！
皇宫里面的人出一趟门可真是够麻烦的。太皇太后居住的慈宁宫按说就在乾清门的西南侧，走路的话可能一刻钟都要不了。但皇家的礼仪不可偏废，结果就是前面领头的太监、提灯的宫女都到了乾清门外，后面跟着一连串坐肩舆的娘娘们，尾巴上捧着拂尘、痰盂、食盒子等等乱七八糟物件的宫女们还挨着隆宗门边上站着。真实的场景到底比古装剧要好玩儿，我忽然想到宁静、许晴、潘虹、斯琴高娃这些电视上扮演过庄太后的女演员，正猜测着不知道哪一个会跟真实本主长得比较像。这边康熙却已经出来迎接他的皇祖母了，只听康熙说道：“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吉祥！”；随后那边厢就听娘娘们一片莺莺燕燕的请安声：“臣妾给皇上请安！” 请安完了，乾清门一下子聚了这许多人，好像场面一时有些混乱，人群脚步杂沓，可能随从中侍候各位娘娘的宫女们好容易才“驾到”了吧。我低着头，抠着砖缝儿，憋着劲儿没让自己喷笑出声来，却听康熙清朗的声音又说道：“可见着四姑了！朕可是有喜事一桩等着四姑呢。”
“喜事”？从遗留下来的史料推测，孔四贞这位因父孔有德殉难而成为汉族和硕格格的传奇女子，一生都在充当着政治筹码。据史载，定南王孔有德死后，“孝庄皇后育之（孔四贞）宫中，赐白金万，岁俸视郡主”；“食禄视和硕格格，护卫仪从俱仍旧”。不仅如此，顺治十三年，根据孝庄太后命令，年已15岁的孔四贞“宜立为东宫皇妃，尔部即照例备办仪物，候上择日行册封礼”。想来与顺治一起长大的孔四贞这一段日子应该是满足，甚至是幸福的吧。只可惜，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为了安抚孔有德旧部，她不仅没有嫁给顺治皇帝，反而嫁给了与孔有德一同战死于桂林的部将孙龙之子孙延龄。一个女人不能嫁给钟情之人也许只是青涩少女长大成人需要经历的必修一课，也许还算不得不幸；而所嫁之人不堪托付终身，恐怕才是真正不幸的肇始吧。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见识一下她的夫君——“骄纵，以妇贵，无大才略”的靖江王孙延龄，不知道此刻这位格格晓不晓得康熙所说的“喜事”就是要用她来牵制吴三桂。康熙，康熙此时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可他要做的事，他不得不挑起来的担子已经逼得他早熟了吧。帝王将相，贩夫走卒，人，谁都逃不过“不得已”三字啊。
康熙言犹未毕，孔四贞正要答话，突然似从西北方的天边传来一阵阵隆隆的闷雷声。只听孝庄言道：“皇上先进殿再说吧。你四姑一路劳顿，这又听着打雷，到底入夏了，说变就变……”我也觉得奇怪，刚才天色看着不像是雷雨天气啊。边上一同跪着的人，不知是谁小声说：“你看那边的天色……”我略略抬起头，翻眼瞅了瞅西南边。此时巳时初刻已过，估摸着差不多是上午九十点左右，太阳应该斜斜的挂在东边，怎么西边天色通红通红的?我忽然想起这两天听宫里的小太监议论卤簿库里的老鼠搬家，脑子里“唿”的一下：“京师大地震，声从西北来，内外城官宦军民死不计其数，大臣重伤，通州、三河尤甚，……是日，黄沙冲空，德胜门内涌黄流，天坛旁裂出黑水，古北口山裂……”我只觉一阵紧张，血液似乎都流进了心脏，四肢骤然发冷，就听得雷声越来越响，康熙搀着孝庄，一干人等正迈步鱼贯而入。我已是顾不得了，猛地立起身嚷道：“不可进殿！要地震了！”一嗓子喊出来，乾清门廊下又有回声，本来沉默肃静的人群都吓了一跳。康熙已是回过头来，又惊又怒的看见了我。曹剑亭等御前侍卫也是怒目而视，这边杨炳更是急步走到我跟前，扬手就要抡我一巴掌。我眼疾手快，抓住了他抬起的右臂，恶狠狠的盯着他厉声说道：“聋了吗？要地震了！所有人都到空地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惊怔地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