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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密约 ...

  •   曲河星跟着越景维在街口登上了一辆小车。
      看着车内简朴的素色装饰与这逼仄的堪堪容下两个人的空间,再念及这位殿下身为傀儡的处境,曲河星不禁为他同情起来,自己都这么落魄了,还想着要肃清朝政,真不知道花了怎样的气力才能将那一封无名信,悄无声息地放到她账内的案台上。这样一位忧国忧民,壮志难酬,报国无门,一腔热血只能沦为阉人手掌棋子的太子殿下,刚刚竟然被她当街欺辱,她可真真是助纣为虐,罪过啊罪过,可怜啊可怜!
      就在她摇头后悔,内心无比怜悯之际,面前那位明明在闭目养神的可怜的太子爷突然睁开眼:“你在同情我?”
      恰好车停下,曲河星连忙一边摆手说“不敢不敢。”一边飞身下车。
      越景维坐在车里看着女子匆匆下车的身影,缓缓环视四周,这垫着的湖州丝布应该还算柔软,车内熏着的南境的沉水木香也是顶顶淡雅清贵的格调,就连她面前摆着的那一小块糕点也该是江南那里在东宫的厨子特制的,可怎的刚这车里那股子怜悯,同情的意味如此浓厚。越景维摇摇头准备起身,并不打算同这打北边来的粗俗丫头计较。
      “隆昌茶馆。”曲河星看着面前的匾额喃喃,转头就用眼神询问越景维曲池渊是否在这里。
      越景维没半分回应,只是示意她跟在身后,进了这茶馆。
      进门之后,曲河星才发现这店里的生意如此冷清,是以小厮们看见他们竟也犯懒,无人上前招呼。越景维驾轻就熟地带着她进了里头的包厢,看着空荡的茶室,曲河星立马认为是被人耍了,刚想转身就走,越景维就缓缓拨动了放在茶几上的一尾古琴,随之而动的是屏风后的墙壁。
      曲河星冲上去,发现这后面有一个通道,打开通道的机关恰恰就是古琴的弦,她怀有深意的眼神扫了一眼刚刚还被她误认为只是个热血青年的太子爷。那人却没有半点自知,自顾自地顺着通道向前走。
      曲河星同他一起走着,渐渐摸出些门道,这条通道就修在茶馆的背面,他们现在脚下的土地应当贯穿了茶馆后整整一排的屋子。要知道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这些房子当是值了几千金,没想到啊太子殿下,你还真是不简单。
      通道的尽头还是一道墙,越景维按下墙上的一块砖,墙打开,入眼仍是一间雅室。
      这间雅室看起来就比刚才的茶室高级许多,整间屋子主要用的象牙白的色调,入门处挂着一只风铃,不时就可以听见铃心撞击瓷质铃身泠泠作响。正对门放置了一个略高些的摆物台,红木的材质虽然华贵但台子的样式简单大方不落俗套,倒也很好的给这满眼的白添了些色彩。红木长台上放着的是一盆“云头雨足美人腰”的小型松植,小松树栽在被竖着劈开卧放着的半个陶罐中,松树的细根密密地扎在陶罐中,躯干却真如纤细美人不盈一握的细腰,虽然细却圆润有力,似磐似卧地枕在半个罐子上,最后却伸长了玉臂向外探去,在顶头上雨似的结出青绿天空。台子的后面便是一道素色的屏风隔开了入门与内室,内室中只放了摆着棋盘的桌子与木椅,墙壁上挂了书画。
      “请坐。”嘴上的话恭敬,主人却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棋盘一端,曲河星只好顺势坐在棋盘的另一端。
      越景维指指桌上的残局,开口问道:“会下棋吗?”
      “恐怕无论我今日会不会,殿下都会留我下棋,不然定是不肯将微臣的侄儿交出来,也定是不会点明召我回京的目的了。”曲河星顺势坐在对面,细细掂量起了棋局。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话诚不欺我,曲河星刚刚站着一瞥,只觉得这局是个极容易破的场面,可如今坐在这里,才发现其中势力攀枝错节,白子在暗,看似势弱,其实细心运转,很有可能成为赢家;黑子在明,盛气凌人,有恃无恐,下棋之人必定老奸巨猾,只是对白子稍加防范,根本不把其放在眼里,只顾着按照本来的章法走,全然忽视身后的变幻。曲河星心神微动,眼睛一转,立马联系了如今太子的处境。
      好啊,越景维,你是想让我当你手中的棋子罢,被你当枪使,被你利用去打败元和,荣亲王,祝你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你做梦!曲河星阴沉着脸起身,强硬道:“我受殿下所言感召回京,以为殿下应当知道我父兄本就是权力相争的牺牲品,所以我永远都厌恶权术纵横那一套,我心里的肃清朝政也不仅仅是针对某一位权利的所有者,而殿下今日设计诱我入雅室,欲用我为棋子,满足的只是自己一人独大获得无上王权的私欲,这其中要用到的多少的人命与阴谋都是我不想看到的,原来太子殿下与元和一类并无本质差别,还请殿下速速放了我的侄儿。”
      “若我不放呢?”越景维也早早收敛了那副无所事事的模样,冷峻的面容对上曲河星的怒火,冰冷的眼睛里是千年化不开的积雪。无人能看透那双眼睛里的心事,他的笑总是漫不经心,未达眼底,他的狠却是那样干净利落,严谨缜密。所以,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吗,越景维?
      “那我就将今日种种上书陛下,让监察台御史弹劾,门下省左右拾遗,给事中匡正主德!”
      “只是我父皇早已不闻朝事,元和一人把控着政局,不知这密折呈上去,元和是否会认为是鹤鸿将军你对他怀恨在心,所以蓄意栽赃陷害他一手养大的太子殿下呢?”越景维的声音有着蛊惑人心的魅力,他的眼睛看着曲河星,似乎又变成那个慵懒狂妄,无所事事的少年,可是那藏不住的狠意还是被曲河星捕捉到了。
      “元和更好奇的不应该是,殿下一直号称在宫中深居简出,又怎会在茶室中有一条密道,密道的尽头还有一间奢华的雅室呢?”曲河星微微转头,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越景维一只手提起茶壶,另一只手扶着宽大的袖子,不紧不慢地给两人倒了一杯茶,面上没有丝毫被人挑衅的恼羞成怒:“你以为我要利用你?”
      曲河星没用动那杯茶,只是用眼睛说着不然呢。
      “啧,”越景维举起茶杯慢慢转动着,“我怎么敢利用鹤鸿将军呢,倒不如说是同盟。”
      “同盟就不存在利用关系了,我们各取所需,我要朝堂说一不二的服从,你要的,不过是边关稳定,没有利用的血肉模糊,这些,只要除掉元和,都能得到。”
      曲河星继续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来京城只带了三千骑,所以你放心,我不会用到留守塞北的几万军士,就连这三千骑,只要我们合作的好,他们都可以闲适快乐地在京玩上几个月后随你回去。”
      “再者,除掉元和,还朝堂,百姓一个清平盛世,不是你最大的愿望吗?”
      曲河星只觉得越景维那一双眼早就透过她的瞳仁,将她的五脏六腑照了个明白,他的眼睛黏在她身上,你说是放肆,可又那样收敛,没有半点感情可言。最重要的,曲河星听见了自己的心跳,似乎是从那一句清平盛世开始,她竟对越景维给出的结果,产生了无限遐想。
      她心门扣动,打开望见的是山川大海,四季农事,边塞的北风还是吹不硬将军心底的柔软,谁会想到,她也是一个希望能在海清河晏的太平日子里嫁给心上人,安稳度一生的小姑娘呢。
      “只要除掉元和?”曲河星问。
      “只要除掉他。”
      越景维坚定地回应。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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