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停》璩鹿

14、第 14 章

　　曹源是被救护车接走的。当平稳且穿透力十足的鸣笛声划过这条街区的长空，最终在xx学校门口不断循环时，一个接一个的小脑袋从窗户边冒出来。这些孩子亲眼目睹几个医护人员拿着担架急急匆匆地奔进教学楼，没过一会，他们便抬着一位年轻男孩，迅速又不失沉稳的移动到救护车旁，然后，小心谨慎地把人塞了进去。
　　突然，高三二班内涌起一阵议论，因为即使身处六楼，依然有人精确地认出躺在担架上的少年正是曹源。蒋老师轻咳两声，教室里才渐渐归于平静。
　　第二天，苏小晓刚到学校就听说，陈一敏的母亲被派出所带走的事。昨天放学后有同学往育林小区走，路过陈一敏家的棋牌室门口，正巧撞见派出所的两位民警把那个泼辣的女人押出来，她似乎还搞不清楚自己受到此等对待的原因是什么，一边使出吃奶的力气与束缚她的两人对抗，一边猖狂地叫嚣——要让所有得罪她的人后悔。至于她的丈夫，据说是去购买当天晚餐的食材了，所以未能赶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出现。
　　陈一敏从店里冲出来，祈求着周围的人能出手救救自己的母亲，可是，这些棋牌室的常客像被上膛的枪指着脑袋，心里惴惴不安，早已自顾不暇。他们都认为，棋牌室又遭到了匿名举报，相关部门铁了心要将涉赌的社会毒瘤全部铲除，所以，以免引火烧身，他们只能漠视地转开身子，又或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人流，最后桃之夭夭。
　　陈一敏顺着那些“观众”哭着、哀求着走了一圈，正以为山穷水尽时，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重新点燃了她的希望，陈一敏精准地抓住男人的手，说道：“傅叔叔，您帮帮我妈吧，您平日和我家关系好，您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把我妈带走的，对吧！”
　　男人扒开她，向后退一步，才说道：“一敏，我们街坊邻里不管在哪里遇到，都会随随便便聊上几句。要说关系好，其实也就那样。再说，派出所为什么抓人我们都搞不清楚，哪能乱插手？别看我们这些人都是大老粗，可遵纪守法是必须的！你放心，派出所的民警就是跟你妈聊一聊，说不定一会就回来了，你别担心啊！”
　　男人轻而易举把关系撇清，然后和之前的那些人一样尽快逃离现场，似乎只有那番伪善的话语还残留在原地。陈一敏瞠目结舌地望着男人消失的地方，这无疑给她十几年的人生一次前所未有地震撼——原来这就是“人”。
　　她对着围观的群众粗暴地大喊着“滚”，直到视线对上自己的同班同学。
　　那张熟悉的脸庞准确无误地击溃陈一敏最敏感的神经。她害怕了，害怕自己即将沦为同学们闲暇之余的谈资，害怕自己会变成一个笑话。她想到这里，更加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看什么看！滚！全都给我滚！”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同学在班上绘声绘色地演绎着棋牌室门口那一幕幕经典画面，从那时起，大家似乎又萌生出新的乐趣，他们毅然决然地抛弃林曼，因为此时的她早已变得索然无味，就像一块再也嚼不动的口香糖。而陈一敏从踏入教室的那一瞬间就感受到一双双充满讥讽意味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