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暗潮汹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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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弟弟听闻哥哥近日对一小家庶子十分关注？”
每月十五，宁氏嫡枝当辈男丁便要齐聚族长处，年长的做近日工作报告时，年轻或才懂事的幼子也可提前耳濡目染。
恰逢晚膳后，众男丁云集，趁族长尚未出现，五房嫡子宁虹率先向长房嫡子宁渊提问。
宁渊轻笑回头：“是庶子没错，却非小……我&％￥#@……你&％￥#@……”
厅内数排身材修长面白如玉的华服公子中，只他身后站了个黑咕隆咚的短腿小儿。
这垂髫小儿黑便黑罢，上袍是樱桃红，下裤是白菜渐变绿，脚上一双葡萄紫的靴子，头上的发带还是金丝的！
宁渊只瞅一眼，便觉眼瞎，目光移至其身旁的公子们，只见人人都用上好透光的丝带拴在眼睛上，乍一看仿佛一群盲人。
宁渊：“………………”
果蔬色的宁虹见宁渊无法反驳，登时喜形于色，乌漆嘛黑的脸上龇出一排森白大牙，让没有准备的宁渊捂着眼痛苦转身。
本是同族养，相煎何太急啊弟弟！
“哈哈，我就知道你没法反驳！”宁虹喜滋滋，完全没看到进来的族长仿若心梗的表情。
宁海的手紧握几次，深呼吸半天才吩咐进行今日的汇报，并庆幸果蔬色的十七郎腿短，四郎完全可以挡个严实。
待前头两位兄长汇报完，宁四郎从袖中取出玉氏的引礼函，交给从者呈给族长。
宁渊拱手道：“父亲，这是掖城玉氏从者呈上的‘引礼函’，玉氏函请天下长者，欲使‘引礼’主人入世。”
族长宁海未接函件，只道：“玉氏不过小家，随意出几位门客代行便可，四郎可还有其他事？”
宁渊神色不变：“父亲，‘引礼’主人生氏为妫陆氏，母氏为姬史氏，虽是庶出，然史氏却是官能加誉。若只遣门客，怕是不妥。”
“官能加誉”四字让宁海精神一震，他接过函件看完，突然明白四郎为何非要当着族人的面道出此事——若真是个嫡族郎君，甭管嫡庶，于宁氏都有大帮助。
官能加誉不同于官能氏，官能氏是天子赐氏，针对的是平民升阶级，属于实际赏赐，钱、权、名都会得到大幅度提升；
但官能加誉则是在原有氏上赋予独立的官方功能，针对的是贵族阶层，属于名誉赏赐，只起锦上添花的作用。
对方借玉氏之手出“引礼”，多半是家道中落，或者人丁单薄，定是不得已而为之。
玉氏那等小家崛起靠的是名，自然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擅用贵族郎君，但其他氏族的就没这顾虑。
说来惭愧，礼仪崩坏至今，上古成气候的贵族如今仅存二支，一支是七域中最边缘的姜姓，另一支便是姬宁氏。
玉氏祖上出过宫廷掌官，懂得“君主臣辅”之礼，但其他五域中，死亡之海自成一隅、姜姓内乱不止，其余三域皆乱世出身，可不懂“君主臣辅”，只知“拳头大就是王”。
陆氏好歹是贵族子弟，不看家世看底蕴，也断不能被其他域的夺走。
毕竟粗鄙的玉氏有句话说得不错：不怕暴民会打架，就怕暴民有文化。
宁海与宁渊对视一眼，心下主意已定：“既是陆氏郎君，自也不好拂了面子。四郎便领十七郎走一趟罢，也算全了礼数。”
十七郎？宁四郎还没来得及拒绝，便听族长从人一声“下一位”，他只能先安静等待其他庶子汇报完，预备散后再跟父亲说说，参礼可以，果蔬色的十七郎不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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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最南部边缘的岩海三十四村十不存一，在漫天火光与遍地焦骸间，一位玄衣肃容的少年端坐于噬金兽背，缓缓行来。
“啊哈哈哈哈哈！！！”
一位披头散发浑身血污的女子被玄铁力士狠狠按在地上，她双手自肩部以下化为白骨，浑身遍布黑红伤痕，腹部、大-腿上的伤口皆可见骨，内里隐有阴火潜燃。
玄衣少年目视前方，神色淡漠，仿佛看不见岩海上渐行渐远的数艘木船。
“你抓啊，有本事你抓啊！”怨毒且沙哑的声音从女子身上发出，“你永远也抓不住我们！”
“The ages to come，开枝散叶，吾等与天地同在！！！”
玄衣少年不悲不喜，口中喃喃，吐出一段活人不闻的咒令。
但见海水倒卷、天地同暗，渗人的闪电在乌云中流窜，时不时照亮黝黑活泼的岩海之水。
百丈高的海水逐渐聚集，水中的木船大多分崩离析，远处无数人影跌落水中，转瞬即逝。
土地仿若有虱，震动不休，岩海对岸的目不及处，海底自南北一分为二，北面小震南面大震。
若此时从海面上看，可见南部海底逐渐上升、泥沙俱下，无数大小鱼类争相逃离。
玄衣少年面色涨红、口中念念有词，手掌翻上似有千斤，手背、手腕并手臂上青筋毕露，此时正缓缓抬掌。
羁押于地的女子，自力士手中艰难抬头，见玄衣少年之举，露出疑惑神情。
岩海连通无尽海峡，最终汇入渊海，这一路上，未被发现的间歇性小岛不少，固定的定居点几乎没有。
族人逃往渊海固然九死一生，总比被幽军抓住十死无生来得好，但有一线生机繁衍壮大，往后有得是报仇机会，然玄衣少年的模样，让她十分忐忑。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沉闷声响从海对面传来，翻腾不休的海浪和持续不断的地震逐渐平息，玄衣少年这才正眼看了一眼女子。
“不必艰难求生，也不必远去渊海，好歹同僚一场，总不能让你家人流离失所。”
女子怔愣片刻，随即歇斯底里，森白指骨寸寸断于土中：“你是……你竟是……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姜君！姜君！你……唔唔唔唔唔唔……”
一力士迅速上前，一手掐其咽喉，伸指入口断舌，另一手直捣其腹腔，却还是晚了一步。
「姜君姜君，长恩识君。及到荣里，满目疮痍。上恩德识，亲朋归一。临终唯愿，以全其尸。」
女子腹腔中吟出的咒令带着无尽的怨毒，消失在涛涛海浪里。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暗潮汹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