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火流改道（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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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大陆之所以孕育出如此众多的巫觋，一方面是地广人稀、抗灾能力极差，另一方面也因地势复杂陷阱横生。
就拿如今夜未明所在的位置来说，亚热带高原直接热带火山群山脉，交界清晰明了、无缓冲区不说，二者相接处只有一条五丈宽的土沟沟勉强算作分界。
这土沟在中州许多地方都有，且都是一样的德性：与无生命的物质接触时，它们是天底下最普通、最不起眼的沟；然有生命的东西接近它时，瞬间就会被抹去存在。
所谓抹去，即本身的存在和生命，将完完全全从时间和空间中消失，无来路无去处，为天地所不容。
但现在，夜未明所在的分界线上，土沟沟只是最普通的一条沟，任由火流点缀，汇成金红色的彩带。
距离土沟沟最近的一处高地，便在夜未明脚下，恰不过十余丈高，有“悬崖”的样而无“悬崖”的实。
这样近的距离，高温足以将一切生命抹去，然距此不过数十丈内，宁氏族人竟能安稳待在山洞内不受高温影响，洞中也恰好有火具可供照明。
旁人无所查，或是查而不报、疑而不敢报，夜未明却无太多顾忌。
一路行来，先是姜季君去而折返，紧接着遇到个伪装少巫的幻巫，再来便是火流改道。
巨木岭靠近岩海域，玉都不夜天却靠近轻吉山脉，地势本该一路降低，然火流却总是跟着车队，如今又大摇大摆跟进到溪宁高原与常盘山脉的交界处，竟是一路往高走的。
夜未明看到火流跟车，不仅一直张望，还频繁用心识扫描四处。
他私以为是两巫相争造成的，这种事情搁在萨兰时期十分常见，毕竟常盘山脉中一半以上的火山，全是不消停的野巫弄出。
查探的结果，一如那位不告而别的幻巫，方圆百里寥无人烟，连动植物也不存，十分符合火流过处一片焦土的特征。
然而，火流竟然追到车队近前，车队数次因环境复杂多变陷入险境，损失最大的不是车队，而是卜巫宁渊的精神和源力。
呵，火流近前车驾竟完好无损，反倒是保护得最好的宁渊萎靡不振，在加上亲眼目睹影巫树被火流淹没的场景，车队中人果然惶惶终日，精神紧绷之下躲入距离火流极近的山洞中避难。
近距离接触火流而不思逃跑者，闻所未闻！
宁渊要急着回族，原因尚不明确，因此不断游离在常盘山脉附近，直到被逼退回与溪宁高原的交界处。
然火流又不是要回家的孩子，何必跟着车队往高处奔。
以上种种皆表明，什么火流改道、高温威胁，纯属幻象罢了。
若非夜未明境界足以在火流中畅游，也会被如此幻象逼迫，惶惶不可终日，而看不到其中破绽，最后不过被施法者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施施然在“悬崖”边坐下，右腿曲起、头枕于左手肘上，半躺在地上，似乎漫天的火山灰对他毫无影响。
也确实毫无影响，衣袖间流动的符文暗芒作用繁多，清洁不过最基本——他就是有恃无恐！
只是“悬崖”是真，交界处的土沟沟也是真，因此夜未明浪归浪，有恃无恐得也有限。
有限的表现就在于，他将整个“悬崖”并山洞一道，用密密麻麻的战令覆盖干净，覆盖得光明正大，毫无掩饰的意思。
这姿势就是告诉背后之人：我已经发现这是假的了，但你想来搞破坏，不付出点代价是不可能的。
况且对方把宁渊放倒，不就是想要这货别碍事吗？
甭管对方是冲着他来，还是冲着宁族来，于情于理，他受雇于宁族，保宁族安稳乃职责所在。
夜未明这厢沉住气，半卧在“悬崖”边上，甚至还有闲心借着火流之光看《庶子逆袭之老板请让位》。
夜未明惬意着，唐沐的心情就复杂了。
初时接近“君上”不过祖训。
唐族本是“君上”属族，是其一手提拔起来的助手。
“君上”败后沉眠白沙镜，按照其沉眠前的训示与布置，唐族当第一时间赶来接应，然布置这一切的老祖宗未曾料想，“君上”这一睡，便睡了两千年。
唐族祖宗苦守一百三十一年，未果，不得不在临终前吩咐子孙牢记君上的嘱托，其子孙接过祖训，严守诺言，一代又一代传下。
然“君上”睡得实在太久了，久到乱世至群雄并起，唐氏不得不保族争地；
久到唐族苦等主人不到，反叛的心渐渐起来；
久到两千年后白沙墓出，唐族未能及时赶到，反倒教玉氏争了先……
如今唐族内部已成两派，一派主张利用刚醒来什么形势都不知的“君上”，达成唐族称霸中州的目的；
另一派则主张顺从祖训，对迟来的“君上”投桃报李，却也不是彻底效忠，想利用“君上”底蕴，辅佐对方成为中州霸主。
无论哪派，都再无曾经的单纯和忠心，自然也不可能为实现对方的理想而效死，天下大同什么的，听听也就算了。
历史教训也证明，天下大同只是理想状态，人性的复杂让此事沦为空谈，变革失败的主导者不得不藏身白沙墓，陷入沉眠。
唐沐的祖父、父亲，皆是顺从派，他从小耳濡目染，不仅熟知对方丰功伟绩，还清楚了解对方的政治思想与基础理念。
然越深知，就越能感受到“君上”当年的远见与豪气，其预言的萨兰灭亡时间和方式，与实际分毫不差。
“吾深眠后，死亡之海必将崛起，并带着吾之抱负，振翅腾飞。”
唐沐虽觉得对方有点儿天真和想当然，然这份豪气和远见还是打动了他，让他浮想联翩。
他无数次在心里描画君上的相貌，畅想着与对方的见面，想象对方是个伟岸且豪迈的汉子，说不定是抱着酒坛一气灌下后直接摔坛的狂士。
为此，他还专门去练了酒量，免得君上嫌弃。
不料，混入唐族观礼队伍，见到了“君上”本人的他，却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甭说古萨兰时期，哪怕用如今的审美眼光看，他以为的狂士君上实际上是个彬彬有礼、壕气冲天美男子。
而如今，这位让唐沐想象破灭的“狂士君上”，正光明正大的看自己的同人文。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火流改道（二）
